完全不知道自家妹妹已经被别人惦记到自己都变成了对方的大舅哥的魏清源看着越行越近的军队,脸上的神情越来越激动,似是给他一个理由,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加进军队。
迟邪认认真真的打量了一番这位不远万里的前来追妹的大舅哥,心中对他不由得生了几分好感。
虽说他现下的行为就整一个纨绔子弟的作态,可冲他这份心,他就能心甘情愿的尊称他一声大舅哥。
可惜,现下并不是相认的好时机。
对他微一点头,迟邪面上不动如山的驱着马儿嘚嘚嘚的前行着,一本正经得似是两人本就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一般。
然,他这般淡定从容的态度却让魏清源心中生起一丝诡异来。
总觉得,眼前之人好眼熟。他,在那里见过?
魏清源眼中的光渐渐的消散了些许,他歪着头看向骑着俊马已是擦身而过的那位身穿戎装不怒自威的男人,眉梢轻蹙了下。
到底是,在那里见过?
然,不待他想出来,那铁血男儿已领着数千雄兵从身旁经过,他的身形亦已被数百位紧随其后的骑兵给掩盖住了,只能影影绰绰不甚真实的看到些许背影。
挠了挠脸,被这日上三竿的太阳给正得出了一身薄汗的魏清源决定不想了,他使劲的摇着扇子,边向还是有一片遮阳之布的车厢内走去。
而,这一头,迟邪却没他这般的没心没肺万事不走心了。
他回身看了一眼那已看不见踪影的马车,招了招手。一旁身高七尺,生得健壮、身披铁黄色戎装的心腹周朱见罢,很有眼色的驱马上前,凑至他身旁,问,“将军,可有事要吩咐?”
“等下,你替我……罢了,没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吧。
迟邪挥了挥手,让他自行了去。难得一见他临时起意后还反悔,这让周朱很是诧异,他从来没有见过一向说一不二的他这般反复无常,又或者是军中无多少经过这一事。
虽是心中不解,可他仍然是遵守着一直以来的习惯,当即点头应是的答应了,并慢慢的放缓速度,直到一人一马的位置又回到了离他三尺开外后,才速度如常。
速度是一如既往的不紧不慢,可,迟邪的心却乱了。
他想在府中等着他归去的小东西了。
不知,她在干甚?
可有想他否?
这般一想想,他的心就越发的乱了,大有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势头。
那明眸皓齿,笑颜如花的笑脸,一向善于与他唱反调的脾气,可却又心心念念的都是他的小东西,你可过得怎样?
可有感到无趣?可有……
身边的将士们见他这和缓下来的俊脸,毕是一脸懵逼与茫然。将军这是怎的了?
明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到,他为何要一副春心荡漾的表情?可是想夫人了?
众将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心知肚明的将这事给憋下来,任由打头前行的迟大将军静静的思念远方的夫人。可,与此同时,他们亦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家中的老母少妻与儿女们。
于是,这静默的气氛一时之间在将士们之中弥漫了开来。
长安,迟府。
在前几日的一番吐苦水之后,魏清欢总算是又能看到星点荤腥了。看着桌上那万绿丛中一点红的小小一碟不到巴掌大的碟上被片成薄如蝉翼般的火腿肉片,她眉开眼笑,赞赏看了一眼青宁,“辛苦你了。”
话罢,便执起筷子就往碟中伸箸。
大小均匀,如纸般薄的粉嫩肉片在空中颤颤巍巍的移动着。在阳光之下,就像是一片成了精的樱花正在欢舞,却又虔诚得像是向主人进贡一般。
可,魏清源却不管手下风景是如何的美好,此时的她只知这是肉!
是肉!
来之不易的肉!
她盼了数日望了数日,终于盼着了的肉。
一口将这一片肉含在嘴里,她似是百八年没吃过肉了一般,微眯上眼睛,虔诚的享受这一刻的美味。
在一旁侍候着的青宁嘴角微微的抽搐了下,但仍旧是尽忠职守的扬着笑脸,第一时间回话,“小姐谬赞了,这是管家和后厨采购等人的功劳,奴婢可不敢居功。”
终是吃到了肉,心满意足的魏清欢心情大好,于是好话就似是不要钱似的直往外倒。
“哈哈,一样一样,青宁你也是有功的。”
不过,说到一半,她又话音一转,道,“这火腿的做法是不是太过简陋了?”话毕,她扬起了眉,瞥了一眼那已被她风卷残云的吃了一半的蜜蒸肉片,转头看向她,但笑不语。
青宁抽搐的嘴角一下子就抚平了,她低垂下眼睑,轻声的说,“小姐,这肉……不好买,我们也是尽力了。”
言下之意,就是这肉买得不多,为了长久之计,只好这般做了——这样,显肉多。
得知这肉还是限时限量供应的,魏清欢的心情一下子就从山顶掉落到了低谷。轻放下筷子,她一脸惆怅的道,“府外那些苍蝇还没舍得走吗?”
她已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快十日了,再这样下去,她真怪自己等不到时机成熟就先忍耐不住的先夺门而出,千里追夫去了。
这日子过得,太憋屈了!
放在桌子上的手不由得紧捏了起来,狠狠地捶了一下桌面,“一群改不了秉性的苍蝇!”
青宁听了她这话后,头垂得越发的低了,一点也不敢让她想起还有自己这一个大活人还站在一旁。
好在,魏清欢也知,就算是自己再生气也是气不走门外那专盯着捉迟府小辫子的人。她深深的呼吸了下,将心中那攻心的怒火给按捺下来,重新执起筷子进餐了。
只是这一次,她是荤素搭配着吃的,不再专攻那一小碟的肉片了。
酒足饭饱后,她漱了口,擦了手,起身向门外走去,“青宁,陪我一起出门逛逛。”
“啊?”青宁一时反应不过来,嘴巴微张的看着已出了大门的人儿。
“总不能让这小人物给逼得自己连门都不出了。”魏清欢在屋檐下站定,抬头看着午后阳光正好的天,淡淡然的笑道,“我又不是犯人,那能天天都呆在家中。”
青宁脑筋一转,明了她的想法。这些日子以来,自己都被她带着走了,忘了她们可是高离名正言顺的百姓。
半眯了眼,她笑着问,“那小姐是坐马车出门,还是?”
“自是——”魏清欢回身看了一眼她,嘴边轻扬起一抹如向日葵般灿烂的笑容,“步行。”
闻弦知雅意,青宁嘴边出不由得扬起了一抹笑,“那奴给小姐换一身衣裳吧。”
扬了扬眉,魏清欢轻笑一声,“还是你想得周到,该赏。”
“为小姐分忧是奴的本分。”
话毕,两人相视而笑,往屋内走去。
没多久,在青宁的巧手下,被打扮得焕然一新的魏清欢出现在了热闹非凡,行人如帜的街道上。
一身竹青色八福锣裙的她手撑着天青色的油伞,在街上缓缓而行。莲步轻移间,步步生莲。
她的出现就似是一阵微凉的夏风,每一个看去她的行人都会觉得一股凉风拂面而过,从而越多越多的行人对她行了注目礼。
见状,坠在她身后,身穿白花掐腰纱裙的青宁心中微微得意,这可是自她手下出来的妆容。
下巴微翘,她快步前行的来到了魏清欢身后,笑面如花的道,“小姐,还是由奴来撑伞吧?”
“不用,我还不累。”魏清欢摇了摇头,边闲庭信步的向不远处正在画糖人的小摊走过去。
那是一个上了年纪,两鬓染雪的老人摆的小摊,他笑如弥勒佛却又神情专注如一的看着手中慢慢成形的糖人。
在他身边,围了一群十来个叽叽喳喳的小孩儿,他们正一脸兴奋或满足的看着他手下的糖人,口中还不时的吸溜了下快要流下来的口水,还边对着小糖人指指点点的说这样来好那样不好。
一向就好甜的魏清欢见了这一幕,自是不会轻易的离开。
青宁见她意已决,自己轻易说不动她,只好紧坠在她身后,紧跟着她了。
一路直往画糖人的摊位走去,其间魏清欢还遇上了买用藕粉熬制出来钵仔糕,可她神色却一点也不为所动,脚下的步伐坚定不移的往老人那边走过去。
这画糖人一直都是她心中的一个疙瘩——她从来没有转到过一次龙或者是凤的糖画,每每转出的都是一些小白兔小鸡仔这种小动物之类的。
每次看着别人一转就转到了一条威武霸气的龙或是精美绝伦的凤,她都只能握着她转了不下十次攒了一手的小白兔小黄鸡之类的糖画,即羡慕又嫉妒的看着那人欢快离开的背影。
于是,这也使得她每一次看到画糖人的摊位时,都会挪不开脚。
来到老人面前,一向大家闺秀打扮的魏清欢直直的戳在摊位前,静静的看着他完成了一份又一份的糖画,其间还出了一双龙凤画。这看得她心中一悸,暗自祈祷着今日自己也有那小孩的一半运气。
没错,那一双龙凤都是同一个人转到的。
这让魏清欢的脸蛋儿不由自主的鼓了起来,可红扑扑的小脸却越看越可爱,引得身旁的小孩儿离她越发的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