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微凉的房中悠哉悠哉的摇着藤椅,魏清欢左等右等都不见迟邪进来,心中不由得嘀咕了下。这么热的天,都能在外面呆着,练武之人果然是天降神物。
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恰恰好的撞上了迟邪的双眼。他眼眸深邃,比黑夜里的星光还要耀眼迷人,让她一下子就沉溺于其中,再也拨不出来。
魏清欢痴痴愣愣的看着他,一双杏眼睁得微圆,一眨也不眨的。
许是因为自己陪着她的时日无多了,心中有甚多的话欲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迟邪突的展颜一笑,如春花绽放星辰变换,配着他身后娇艳欲滴的参天大树,让他整个人都似是从仙界下凡来的天仙一般,明明看上去高不可攀,可又是触手可及。
在她痴迷的目光下,他一步一步的向她走近,从容又不迫,高贵又雍容。
真似是误落于凡间的仙人。魏清欢一双杏眼这下彻底的沾在他身上挪不开了。
来到被榕树投下一片蒙阴的窗前,手撑着窗台轻轻一跃,好不容易走了正门一次的迟邪又故态复萌的穿墙破窗而入了。他唇角含笑的向她靠近,扬手,手背轻抚过她的脸颊,划过她的唇角,拇指轻柔的在她唇边轻抚着。
这般情深脉脉的动作让魏清欢的眼神更上痴迷了。这男人不但形似谪仙,动作也似是谪仙般温柔呢。
她脸上刚升起一抹红云之时,却见男人拿过她的帕子擦起了手来!
这是干嘛!嫌弃她吗?!
羞涩立刻转变成了怒火,魏清欢气得脸颊鼓鼓的瞪大眼睛。她紧抿着唇,恶狠狠地瞪着他。
她的目光太过火辣,迟邪眼皮轻撩,揶揄的看了一眼她,轻笑着道,“你看得太痴迷。”
这两者有什么关联?被怒气冲晕了头脑的魏清欢想也不想,仍旧是恶狠狠地瞪着他,像是一头被人给入侵了领域的小狼狗一样炸着毛的瞪着他。
女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别人拿她的容颜说事,而他!却在嫌弃她!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就在她想要扑过去挠他一顿解气之时,迟邪脚下轻挪,往旁边行了几步,双眼含笑却又不直视着她,提醒着的道,“口水。”
“……”
卧了个槽!魏清欢一下子就捂着脸,感到唇边那处还是粘粘糊糊时,她的脸唰的一下子就通红了起来。飞快的转过身,向不远处屏风后的面盆架跑去,一手浇水泼脸,一手拿着帕子放入盘中沾湿,直接拍到脸上来,盖住了她快要冒火的脸。
她怎么如此的花痴?!
明明这张脸在她面前晃荡了好几个月了,怎么还没免疫?
真真是没脸见人了!
冰冰凉的帕子也消散不了她脸上的热气。扯下不到半刻就发烫发热的帕子,魏清欢双手捧水泼到脸上,一下一下的,好半晌,她才消停下来,绞干帕子擦拭去脸上的水迹。
将自己拾掇好后,望着仅是只有薄薄的一层屏风之隔仍能模模糊糊的看到外面之人的动静的地方,她脸上又升起了一抹霞红来。
怎么办怎么办,一点都不想出去了。
然而,老天爷惯是会捉弄人。
申时已到,被吩咐去备车备物的管家张贵返回报告了。
“老爷,爷子已经备好了。可是现在就出发?”
迟邪笑睨了一眼屏风后僵硬着不动的人儿,慢条斯理的道,“嗯,出发。”说罢,他挥了挥手让其先行退下。
张贵并不多言,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在屏风后将这对话都听得清清楚楚的魏清欢顿时是眉开眼笑。真好,她还想着要用何方法让他不提这事呢,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肚子饿了有人送馒头。
待他一走,她就迫不及待的钻了出来,蹦蹦跳跳的向外跑,边说,“快点快点,再不快点今日就没时间玩了。”
看着她欢乐的背影,迟邪低头轻笑了一声后,紧跟着她也出门去了。
登上马车,看到车内一应俱全的驱热解暑之物,魏清欢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了几分。虽说这是下人准备的,但若是没有他的吩咐,这车上也不会放置一层软垫一层薄竹席。
如此体贴入微之人,将是她的夫君,真好。
即使是室外艳阳高挂,酷暑难耐,但车内仍旧是清凉干爽的,坐在软席上,她脸上没消散的红云再一次的染上了脸颊,也染上了她心头。
马车轻轻的摇晃着,一个人在车内吃着冰镇的水果,品着拨凉拨凉的酸梅汤,魏清欢突然觉得这一切在别人眼中是难得一见的佳肴有些索然无味。破木头就陪在身边,可他却宁愿顶着烈日当空也不进来陪她。
再想想连十七都忍受不了酷暑炎热的夏日,破木头怕也是忍耐得很是辛苦吧?
放下手中的碗,她半垂着眼睑的撩拨开了窗帘,看着骑着高头大马气宇轩昂的就伴在一旁的迟邪,再看了一眼上空似火的娇阳,她心中蓦然地生起了一丝心疼。
“我一个人有点无趣,迟邪你进来陪我吧。”
低下头看着娇人半倚窗棂,一双杏眼顾盼生辉的看着自己,迟邪心中闪过一阵暖意。十年了,从来没有人是不带一丝利益的真正的关心过他的。
眸色微变,迟邪缓声应道,“好。”说罢,他胯马快走几步。
不一会儿,他人就撩开车帘走了进来。
魏清欢自这间隙中看到了车前多了一匹黑马,它高扬着傲娇的头颅,抖着优美的鬓毛,优雅的慢踱着步,似是在领着一旁的马儿同行的王者一般。
主子帅,马儿也不差,真是物似主人形。
她浅浅的笑了下,抬头看向端正着坐姿的在坐在一旁的男人,指了指外面,揶揄着道,“你的马比你还要傲娇。”
迟邪只是笑笑,并不接她的话。他自行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拿至鼻翼之下微嗅了下,轻抿了一口,直至茶味泛起回甘之时,才出声吟诵着,“不甘伏枥志空赍,愿伴雄兵奋劲蹄。浴血沙场当猛将,摩天阵上啸云低。”
他的声音虽是不重,却说得大气磅礴金戈铁马般沉稳,让人宛若看到了那一匹置身于金鼓连天狼烟四起的战场之上奔驰着的战马,看到了它驮着主人与敌人短兵相接生死肉搏。
含笑的静静的听着他将诗吟诵完毕,魏清源微歪着头,笑道,“所以,它叫伏云?”
看着不过须臾间就猜出了自己心思的小东西,迟邪微眯了下眼,又抿了一口茶,“嗯,伏云。”驮着他的青云之志。
挑了挑眉,她笑得一脸得意的道,“嘿嘿,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迟邪扬眼看着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很是慎重的回答道,“算。”
她本着开玩笑的态度问的话,没想到他会回应得如此的谨慎,魏清欢有点不好意思了。一时半刻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的她耳尖微红的扭头看向窗外。
为何他今日这般的正直?
这话若是放在平时,他不调侃自己一番都算是好了的了,今日却……
难道还在想着两人将要分开了的事吗?
耳尖的嫩粉悄然退下,魏清欢微垂着眼睑,目无焦点的看着外面匆匆而逝的风景,心中一片伤感。
两人自相识以来就从没分开过,而现如今两人一分开就是一年半载的,不说他觉得不习惯,连她自己都有这感觉。
她是为了他而来的高离,现如今却成了他的束缚。
眨了眨眼,她回头看了一眼什么也不说却亦能让她感到高兴的迟邪,将心中那些不合时宜的情绪给压了下去。今日可是出来游玩的,怎可弄得那么忧愁善感。
虽说斯人再见虽难期,但亦不是自此再不相见,不必如此感伤。
你一定能找到办法和他时常相见的!暗自的为自己打着气,直到自信满满之后,她才转过头来,直面迟邪。
拿起已经只是微凉的酸梅汤,豪爽的一口干了这一碗后,魏清欢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惬意的道,“还是这样更舒担,在府中这些日子可憋得我不要不要的,做什么都得端着小姐的架子,可愁坏我了。”
迟邪看着这么汉子的魏清欢,有些愣了下。他虽知她为人一向豪迈,但却不知她是如此的……豪迈。
即使是他是学富五车,又从军多年,见惯了世间百态,但却从没见过像她这般能将这男子气概十足的动作做得如此自然不突兀的爽朗女子。
见他被自己的动作给惊愣住了,魏清欢大笑着另拿一碗,倒了满满的一碗酸梅汤倒到他面前,扬着眉,大气的道,“试试?”
在军中,他早已习惯了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粗汉子行为了。所以不过是一息时间,他就反应了过来接过巴掌宽的大碗,亦是一口干了一碗酸梅汤。
冰冰凉凉的酸梅汤顺着喉咙一直划落过肠胃,一股凉气自下而上的往头上走,让他一瞬的就感觉到了周身清凉一片,完全就不似是置身于夏日里。
放下碗,迟邪轻笑着道了一声好。
“果然很是舒担。”
魏清欢扬着下巴,傲慢的道,“那当然,你也不看这是谁推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