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欢双眼紧紧的盯着那一摊已经看不见太多血迹的地方,紧抿着身,转身回到屋内。
只是此时,她已再无兴志回到床上滚床单了。
她来到了窗台旁,在太师椅上坐下后,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中。
高离皇一死,高离必乱,身为高离大将军的迟邪必将会重回军中执掌军权。
他们两人,从此就会分离,聚少离多了。
垂下眼帘,手无意识的绞动着太师椅是的垫子罩,魏清欢尝试着放宽心态。可,无论她想的事情有多开心多美好,最后都会绕了一圈来到了迟邪身上。
身握大权的迟邪必定会是朝中数位想上位的人的最佳选择,若此时他留在京城,只怕是凶多吉少。
可,若他不留在京城,她又将何去何从?
留在京城等他归来?不,这是不可能的事。谁又能知道他此一离京又是多久?
跟着他出征?她又只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是一个身娇肉贵的千金小姐,她若去了,必定会要他分神照顾她。
可,这样又会让他置身于危险之中,每一刻都会被她所带来的危机所紧盯着,无端的给他增添了麻烦。
这不成,那也不成。
长长的叹了口气,魏清欢仰着头看向屋顶。
她曾在一小人书中看过这样的一句话:当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总是不想给他添麻烦,就怕他会因此而厌恶你。
她想,这大概就是在说她吧。
此时的她就是陷入了这般困境中,想要走出来,可是要发现无路可走。
自被主子命令要守护着小姐的十七此时恰恰巧的就藏在了屋梁上,听了她的这一声叹气后,心中隐隐的想知道是为何。
主子放上心尖上疼爱的人儿,他已将周围的麻烦都与她隔绝开来了。此时,她有何可烦?有何可恼?
但是身为暗卫,即使是好奇心最重,他也不能做些什么。十七屏住气息,又将自己往梁上藏了几分。
在离皇宫不远处的院落中,花如是一身白衣黑披风装扮,发上无一点珠宝点缀,仅是素着一头乌发,这让她看起来添了几分柔弱。
她静静的背窗而立,看着窗外的风景,也等着门外来人。
伫立了片刻后,一个和她装扮除了料子的质量不一样外全都一样的丫鬟急步前来至她身边,微微的一躬身,道,“小姐,公子来了。”
闻言,花如是脸上缓缓的升起一抹笑容。她转过身向室外走过去,黑色的衣摆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黑黝黝的弧度,又似是一个没有光明的通道。
门外,迟邪仍旧是他那一身玄袍。他背着一手,沉稳的站在树下,并不言也不语,只是静静的等着她来到了他面前。
见她素面朝天不搭一丝饰品的打扮,迟邪眼中闪过了一抹暗光,一闪而过,快得谁都没有察觉到,他就已经恢复了与往常一般的神态。
花如是在门前时就放缓了脚步,一步一生姿的缓慢的向他行来。在他身侧站定,扬起了头来,双目含情的看向他,温声的道,“你来了。”
扫了一眼两人之间的距离,迟邪不着痕迹的往旁边退了一步,字正腔圆的问道,“你唤我来,可是有事?”
听了这话,花如是藏在袖中的手一紧,指甲深陷于肉中。垂下眼帘,看着两人相隔一尺开外的脚,她眼中的情绪又复杂了几分,指甲又往掌中掐了几外。
这是要和她划清界限了吗?
一想到那个让他迷了心神晃花了眼的村姑魏清欢,花如是眼中的复杂渐渐的变成了凶狠。
花如是垂下头来,一手伸过来想抓着迟邪的衣摆,却见迟邪往外走了几步,差开了她的手。
她停在半空中的手握了握,最终还是没有再纠缠下去。
收回手,敛起眼中的凶光,花如是抬头看向已经离她一丈开外的迟邪,眨了眨眼,扯着嘴角强制的轻笑了一声,哀哀的道,“父皇驾崩,我心中甚是乏累,想找个人陪我聊聊天。不知,迟邪哥可否愿当这个人?”
说完,她眼角处就滴落下了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来。
花如是慌忙的低下头,抬手擦拭着泪,像是不愿让他见到她的伤感。
迟邪见状,心中一软,向外迈着的脚步又返了回来,站在离她一尺外的地方静静的等着她平复心情。
狼狈的擦拭着泪,却发现泪水越流越多。花如是低着的头更低了,手上的帕子不断的往脸上擦拭着。良久良久,她才出声道,“让迟邪哥你见笑了。”
带着哭音的音腔,让迟邪有一丝恍惚。他是有多久没有见她落泪了?
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人,迟邪心中又是一软,手搭在了她的肩上,轻轻的拍了拍,嘴角张了张,发现他说不出什么安慰她的话来,又或者是他并不想说那人的好话,最后只是干巴巴的说了一句,“生死有命。”
感受着肩上的热源,花如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真心的笑容来。但,当她抬起头来的时间,又恢复了那个为父亲的逝去面伤感的女儿。
她抬头看向迟邪,用被泪意染得湿润的双眼看向他,轻声的道谢,“谢谢你能过来陪我。”
她头一抑,那一条自她眉心到鼻尖的伤疤就明晃晃的露在了迟邪的眼皮子底下,他瞳仁一缩,心中的那阵为父母亲所报仇雪恨后的高兴消散了几分。
恩恩相怨何时了,他就放过高离一次吧。
若无人相逼于他,他就自此退出朝堂,与小东西潇洒走一回去了。
垂下眼皮,敛起眼中的情绪后,迟邪再一次的拍了拍她的肩,道,“我已心有所属,不必为我而自伤自残了。”
说完,他决绝的转身离开,不再回头看一眼那个自小的就跟在他身边长大的人儿。
自迟邪的身影在这院子里消失不见之后,花如是恨恨的甩掉了沾了朱臾水的帕子,在上面踩了几脚。
见素白的帕子被她脚下的灰尖染黑了后,才停下动作来,深呼吸一下,再次的端起公主该有的气势,对门内的丫鬟高声道,“回宫!”
“是。”丫鬟急急的上前来,紧跟着她坐上马车入宫去了。
院中,只余下数人的脚印与那一方已经染了黑色的白帕子外,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