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都会选择直接爬墙过去找魏清欢的迟邪,头一次如此认真的一步一步的从他的院落走到了仅是一墙之隔的摘桂院里。
寥寥不到百步的路程,迟邪头一次觉得这路是这么漫长的,可今晚他偏偏又是不想翻墙而过来找小东西。
今日是他为迟家一族数百口人报仇雪恨之日,他不想让这份沉重的担子被玷污,那是一份深藏了十五年多的血海深仇。
大仇得报之日,他急切的想找一个人静静的分享着他的喜悦。
这般一想,他的步伐又急切了几分,正在他踏进摘桂院的大门时,一个身穿藕粉色糯裙的丫鬟急冲冲的走到了他面前,将他拦了下来。
粉黛急赤白脸的张开双臂拦在大门中央,神情慌张的道,“将军,三公主要自请入陵守孝。求你,求你要一定要去见公主一面,求你了。”
话还没说完,泪就已经先流了出来,可见她心中有多焦虑。
一手背在身后的迟邪脸上乌云密布,看向她的目光阴冷森然,他并不言语,但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粉黛被他看得头上白毛直竖,冷汗顺着额头滑入了她的衣领中,但她却不敢妄动。可,她也不能后退,三公主的命令她若完不成,那她今后就再也见不到天日了。
想到远在皇宫那的三公主的手段,粉黛扑通的一下直直的跪倒在地上,头一下一下的叩着,边带着哭腔的哀求着,道,“将军,求你了,奴求你去见见三公主,让她别自请入陵吧。”
“公主如今已有十七了,入陵守墓后,她必定会,必定会……公主的人生就只能如此了。奴,恳求将军去见公主。”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又坚定了起来。
迟邪阴沉着脸,冷静的看着她,仍旧是一言不发,但横放在身后的手抬微握了下。
似是感觉到了他的松软,粉黛磕头磕得更用力了,血一下子就自她那白嫩额头上溢了出来,染红了她额下的那一小块的地。
直到粉黛头上的血染上了她放在地上的双手时,迟邪瞳仁一缩,轻撩起衣袍,转身离开。
就在粉黛以为这件事已再无希望的时候,远远的传来了迟邪那带着一丝冰凉的寒音,“既然你对三公主如此忠心,等一下就跟着我一起进宫吧。”
她大喜过望,公主交代的事情她办好了。可待她将迟邪所说的话完全消化完后,脸上又被惊恐所占据。
回宫!
不!她不要回宫!
在宫中,她只是一个稍有姿色的普通丫鬟而已,处处受人打压排挤,那有她在迟府这半年里过得潇洒自在。
粉黛抬头看向已经没有了迟邪踪影的小道,神情惊恐万状。
她不要回宫!
她已经不想再回到在宫中那样服低做小,任人摆布的日子了。
咬了咬牙,她低下头看向身下已经被自已的鲜血染红了一片的地方,狠下心的往上一撞。
“呯!”
鲜血四溢,可她并没有就此晕了过去。
粉黛紧咬着贝齿,一声不吭的又狠狠地往那一撞,“呯!”
这一下,她终于软软的晕了过去了。在完全陷入昏迷前,她嘴角扬起了一抹不易察觉到的浅笑。
听到了异声的侍卫们急急忙忙的往这里赶,来到时,只见一个身穿粉色糯裙的丫鬟满头鲜血淋漓的晕倒在地上。
侍卫长认得出这是半年前三公主殿下送过来给将军侍寝的丫鬟,可为何她会晕倒在小姐的摘桂院前,还是头向着门外?
看着地上的那一摊血痕,他也不再多想什么了。他让一人去将这事通报管家,让两人撑扶着将地上的粉黛扶去就医。
侍卫长亲自上前,来到了摘桂院正院,站在门外,一个作揖,并保持着这姿势高声的向内里说道,“卑职展鹏,迟府侍卫长,有事禀告见小姐。”
正窝在床上卷着丝绸被纳凉的魏清欢听了这话,一个鲤鱼打挺,直挺挺的在床上跃到了地上来。
“何事?”她边有条不紊的理着衣裳和及腰长发,边换上绣花鞋向屋外走去。
“禀告小姐,卑职见你门下晕倒一人,特意前来告知。”
魏清欢闻言眉头一皱,匆匆的将自已打理好后,打开门,看向来人,挥手让他起来后,严声问道,“何人?”
“一名为粉黛的丫鬟。”展鹏挺直腰杆,但目光却不敢直视着她,答道。顿了顿,他接着又道,“此奴在摘桂院门前磕晕的,现场还留有血痕,卑职已让人冲洗。小姐若是无紧要事,请先不要出门。”
在听到昏迷之人是粉黛后,魏清欢的眉头就越加紧皱了,再一听她还是磕晕在她的院门前,并留下了血污,她的眉头已经皱得能夹死苍蝇了。
好端端的,为何会突然在她院门前磕破脑袋直至晕倒?
这是为何?
魏清欢想不通,她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留开了后,转身向屋内走去。只是,在她手搭在门扇上的时候,她突然回头,问,“今日高离可有发生甚么大事?”
快走到门外去的展鹏回身,毕恭毕敬的道,“今日,我皇驾崩。”
他说的很是沉重,仿佛就是天的一角已经塌了下来,但又没有高个子代他们去撑起那一片天似的。
可,魏清欢却知道,自古皇权交替时,伤忘的永远都是百姓与他们这些守家护院的侍卫。
高离皇驾崩,高离必将会陷入内忧外患之中,难怪……
难怪粉黛会如此作为,想必是高离三公主花如是的命令了。
在她沉思的时间里,展鹏一直静静的站在院门前等她吩咐。
魏清欢回过神时,见他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心中暗叹一声自已果然堕落了后,对他点点头,道,“下去吧。”
“是。”应声而去的展鹏没一会儿就看不见踪影了。
魏清欢莲步轻移的来到了院门处,看着地上已经被粗仆们用水洗了一遍了的地面,上面的鲜血已经被淡化了许多,但仍旧是能看出这里刚刚血染了一片。
魏清欢沉沉的叹了口气,她果然还是不习惯这种勾心斗角的日子。
花如是一个命令下来,就有人为她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了,她拿什么去与她比?
这一刻,她心头突的升起了一片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