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一看,正是前不久就见过的谢至初。
魏清欢抿唇,笑着对他点了点头,“谢公子。”
护了一路,早就有些不耐烦了的魏清源见到他,眼前一亮,快步上前,不由分说的就揽着他的肩,哥俩好的摇了摇,“至初你来得可真是及时,比及时雨还要及时啊,哈哈。”死道友不死贫道,没道理我在这受苦受难,你却在外逍遥自在的。
与他寒暄一下后,谢至初转头,接着给她解惑:“月娘是从京中一年一评的花灯节中选出来最拔尖的女状元,有时是名妓,有时是名伶,去年的状元乃是月下楼的颜欢姑娘,今年花落谁家还未可知。”
见她越发的感兴趣,谢至初心下哂笑,“说来也巧,我正好订了条小船,几位若是不嫌弃,可上前就近观看一番,也算是讨个乐。”
自幼跟着阿兄喝花酒的魏清欢不但不觉羞怯,反而张口就问,“可有美人?”
对她只有几面之缘,以为她只是位来自魏国右相家的普通大家闺秀的谢至初:“……”
见自家妹妹又开始犯花痴了,魏清源急急忙忙的上前打圆场,“哈哈哈,那什么欢儿一向就是这样的,至初你见怪莫怪哈。对了,你的船在哪,快带我们过去长长见识吧。”说罢,狠狠地刮了眼不分场合就乱说话的妹妹一眼,强硬的拉着人就往人群里冲。
谢至初也没打破砂锅,问到底,抬手虚指了下左前方,道,“在那,飘着红纱布的那艘就是了。”
“不错不错,真吉利,来年一定会鸿运当头。”
自知说错了话,出了丑的魏清欢摸了摸鼻尖,也不敢再多话,悻悻的与梦瑶等人跟在其后面,向画舫走去。
谢氏布庄在京中立足数十年不止,自是有些身家的,所谓的“小般”当然……不那么小,且停靠的位置离月娘献唱的问月舫极是近,据说往年这位置值上千两银。
谢至初并不是特意来偶遇众人的,自是也邀了别人,但因时辰未到,客人未至,所以魏清欢与梦瑶两人上来也不显尴尬越矩。且往年里,都会有人携上一二女眷过来相聚,邀她俩上来也不显突兀。
才斟好茶,客人就继续继续前来了。一番杯酒交筹间,众人便热络了起来,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各自攀谈。
笛萧之音落下后,问月舫也有了新动静。只见红白衣美人退下,琴童架起了古琴,一个身穿天青色锦衣的青年落座于琴前,闭眼,双手置于琴上。
青年生得俊秀昳丽,似正值怒放的牡丹般,美得惊人,却不夺目,只是让人一眼便难以忘怀。最好美色的魏清欢一见,双眼便就亮晶晶的闪烁起了异彩。握爪,压下兴兴奋的心,她悄悄咪咪的瞥了与众人侃侃而谈正说得起兴的阿兄一眼,见他没察觉到这一边,利索的伸手,扯了扯梦瑶的衣袖,压着嗓音,低低的说道,“瑶儿你要不要陪我过去看看?”
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的梦瑶看了眼青年,又看了眼魏清源,左右为难的很。她轻蹙着眉,小声的劝说着,“这……这不妥。”
“何来不妥?”魏清欢不赞同的弹了弹她的额,眺望着已落手弹抹轻挑捻的青年,嘴边挂着一抹冷笑,“男人能三妻四妾,女子为何就不能耽于美色了?”不过是世人愚昧、无知罢了。
梦瑶被她这番惊世骇俗的话镇惊到了,愕然的看着她,似是从没认识过她一般。小半晌后,她才敛起错愕,慌张的四处张望,见无人听到她的话后,绷紧的心弦才松了些许。
她拧着眉,忧心忡忡的看着她,吭哧吭哧的想了半天才想出这一句,“欢儿,以后莫再说这话了,若是让人听了去,可怎了得?”
魏清欢不置可否,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后,就牵着她往船头走,去近距离围观美男了。
美人果然是美人,即使是身穿常服,为别人陪衬,也美得让人怯目。
魏清欢看得欢喜,刚才的一丝不平皆被抛于脑后,梦瑶却没她这般心宽,眉目间皆是忧愁。
她嗫嚅了许久,直到一曲终也没想出有效的劝诫之话来。
那头,魏清源见两人相顾无言,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了,眉头轻蹙,快步的走过来。见梦瑶眉间略带轻愁,而妹妹仍一心向着美人,便问,“你俩这是在闹别扭了,怎么全都不说话了?”
梦瑶见他误会了,忙解释,“魏公子别多想,我只是在想着家中的事所以才……”
她的未尽之语,魏清源自是明白——逃婚又被遣出家门,再见众人热闹自是会伤感。
她有心维护,他也亦没拆穿,只静静的伫立在一侧,陪着两人。
一曲又一曲,魏清欢再也没盼到似白牡丹佛头青般俊逸的男子了,心下大呼可惜。看了一眼舫台上咿呀咿呀哟的唱着她不甚熟悉的戏曲的人,慢慢的便觉得无趣了起来,又再四处张望,以另寻乐子。
左顾右盼间,离她们不远处,一艘看似与平常的中型船只无甚差别的船缓慢的动了,用乌龟一样的速度慢慢的从河中央向岸边使去。
月娘献唱才刚开始不久,就有人要离场,魏清欢对船上的人实在是好奇,微眯着眼,聚精会神的专视着船上的动静。
不想,一抹熟悉到了然于心的身影突的出现在眼前,且他身侧正陪着位锦衣华丽的佳人。
明明说是去参加宫宴的人却出现在夜游画舫之上,迟邪啊迟邪!
抿了抿唇,魏清欢唇一掀,朝着他的方向高声大喊了起来,“迟将军——别来无恙啊——”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迟邪握着酒杯的手一紧,心中暗呼不好,小东西怕是又要生他气了。
花如是睨了眼陡然紧张了起来的他一下,转头看向声源处,见那女子甚是眼熟,细看之下,便知此正是魏清欢。
低头,呷了一小口果酒,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舌蕾上炸开,再滑过食道,自胃中升起的热流暖了她的身。她对迟邪一笑,淡然的道,“既是熟人,迟哥哥你便去与她打个招呼吧。”
迟邪没半分踌躇就应声前去,看得花如是眼中凶光乍泄。
那头,在魏清欢喊出了声时,一众人就汇聚于船梢,翘首以待的盼望着赫赫有名的迟大将军迟邪是何等风华。
谢至初是主人,自是很快就来到了几人身侧,占据了观景极佳的位置。
迟邪来到船梢时,就看到了被一众人众捧星月般围在最中心位置中的魏清欢。
她穿着的华服虽不是等等名贵,却将她衬得越发的明艳动人,似一株自由生长的梅树,貌美如花,耀眼夺目。
但又见她身侧大部分皆是男子,眼神一凛他对船上的众人微颔了下首,再用内力加持向她身旁的谢至初传话,“谢公子。我与清源他们来话要说,可否先将船靠岸?”
民不与官斗,谢至初那敢说不,忙高声应道,“将军稍等,我立马让人靠停。”说罢,又吩咐人去让船夫靠停。
迟邪将这一切尽收于眼底,心中甚是满意他的上道,声音便也放柔了些许,不似刚才般冷硬,“多谢。”
意味深长的看一眼魏清欢,他微勾了下唇角,转身,返回舱内。
这干脆利落的背影、从头到尾没和她说上一句话的态度气得魏清欢七窍生烟。男人果真靠不住!有了美人就抛弃糟糠之妻,好,好极了!
怒目圆睁的瞪着他与情敌谈笑风生,她磨了磨牙,哼了声,广袖一甩,转身回舱内去,边在心中安慰自己眼不见心不烦……才怪!
哼!看我回去怎么治你!
见妹妹被气走了,魏清源也没心思再去赏欣美人儿了,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低声细语的劝慰着她。
狠狠地数落迟邪一顿出了恶气后,他见妹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忙转移话题,以图力挽狂澜,“欢儿你莫怒啊,两条腿的蛤蟆满地走,这个要是不合你意,我们就再找,找到你满意为止。”
被一竿子打死一船人的谢至初与众人:“……”
魏清源却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尴尬,见妹妹神色微缓,但下就似打了狗血一样再接再厉,“欢儿啊……”
被他念叨得脑壳痛的魏清欢见他又要长篇大论下去,再看一众尴尬得离他们三尺远的众人,忙出言阻止他,“够了!阿兄,这事稍后再议,你先静静。”
扯着他的衣角,附在他耳边,低声道,“阿兄你可别再乱说话了。迟邪他好歹是朝庭命官,谨言谨言。”
见她不再气鼓鼓的生闷气,魏清源自觉功德圆满,便顺势而下,不再多言。
魏清欢微松了一口气,转头对众人歉意的笑了笑,就拉着自家阿兄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待到船靠岸,船上的人都没敢再围上来找几人攀谈,魏清欢也乐得清闲自在。船一停稳,她和谢至初打了声招呼,就率先离船,向外走。
魏清源等人紧随其后。
一落地,脚踏上实地,魏清欢就向早就侯在一旁的迟邪等人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