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来越冷,年也越来越近,年味将重。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魏清欢接手了采购年货一事,一忙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她拉着梦瑶给她做参考,一家又一家的在大街上删选的年货,货比三家不单止,还学会了杀价,直把一侧来陪护兼当小工的魏清源看得直摇头。
没乐趣就找乐趣也不是这样的,再杀价下去店家都要赶人了。
若是,爹娘见到她这般调皮捣蛋的模样……魏清源垂下眼,紧攥着手中的物品,心中泛起了相思之苦。
心满意足的收起刚杀价得来的玉兔纸镇,魏清欢抬脚走人。几步后发觉不对,回头见自家阿兄还留在摊位前,便扬声朝着他喊了句,“阿兄你发什么呆啊,快,跟上!”
梦瑶在她跟侧浅笑着,眼神温柔。
回过神来的魏清源朝两人笑笑,大步向前走,“来了。”
今年,便多陪陪将要出嫁的妹妹吧。
见他一连好几次都在神游太虚,魏清欢四处张望了下后,斜眼笑着打趣道,“我说阿兄你今日怎么总是魂不守舍的,看上哪位姑娘了?”
“别乱说话!”魏清源脸上微窘,瞥了眼仍然是浅笑安然不与作态的梦瑶,心中微黯。他故作一本正经的清了清嗓子,正色的道,“天下未定,国不安宁,大业未成,阿兄我暂不考虑婚姻之事。”
“噗。那你不得守身如玉几十年?”
“喂喂喂,别将人看扁了好不?说不定,用不了几年我就能成就一番大业呢。”
“阿兄,天早就亮了,你该醒醒了。”
“……”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亦其乐无穷。兄妹俩早就习惯了用互相揭短之法来安抚对方,却不想让旁人将这话给听了去,并当了真。
甫一进入成衣店的魏清欢一眼就相中了一匹绣有祥云暗纹的玄色锦缎,正欲示意掌柜的将布料拿过来,就见一清秀的男子先行一步拿起了那匹锦缎正在查看,且对其很是满意,正在与掌柜的商讨价格。她眉头一皱,快步上前,礼貌而又直率的对男子道,“这匹布料真是讨人喜欢,小女子亦一眼相中了它,不知公子可否割爱让与我?”
面相清秀的男子听她这率性而为的话,微愣了下,随即浅笑,温润的道,“既然姑娘喜欢,那便让与你吧。”
魏清欢最是喜欢与直来直往不做作的人来往,闻言,对男子的好感更添。
她回以一笑,微福了福身,曼声的道,“多谢公子礼让。”
说罢,她便让跟随而来的阿兄接过布匹,去和掌柜的交接了。
男子在店中接着挑选,似是拿不定主意,一直在店中呆到魏清源几人离开了也还在布匹中逛悠着。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拐弯处后,他才挑了一匹与玫红色的丝绸,结帐,出店。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男子将布匹扔给身后的小厮后,嘴边抹起了一抹笑,魅惑又阴深,“那女子是谁?”
“迟将军的未婚妻魏清欢。”小厮对此屡见不鲜,熟练的应道,“父魏勋是魏国右相,因为新政一事而将其兄妹俩遣送到迟将军身边,以保留退路。”
魏清欢嘛……人间至味是清欢,好名字,人,也好。
垂眸,男子嘴边的笑意越来越浓郁,其身后的小厮却随之紧绷起了身体来,一副大敌当前的警惕模样。
男子似有所觉,斜睨了他一眼,笑道,“安心安心,爷不会留下把柄的。”
你越这样,我就越不安心!小厮欲哭无泪,也不敢在这时候逆他的意,只得瞥红了一张脸。
男子见状,大笑三声,甩袖,背手,潇洒的离去。
不知道自己已被人给盯上了的魏清欢开开心心的将采购回来的年货交给管家处理后,便回房给远在魏国的爹娘们写信。
离过年不到一月时间了,信使走完这一趟亦要过年了。
写写画画,魏清欢最终也没将迟邪越发的忙碌归家越来越晚的事给写入信中,只报喜不报忧的写了些自己的趣事与对家人的挂心之情,并附上了一堆刚亲自采购回来的年货便让人给送往魏国去了。
望着马车摇晃着离去的背影,魏清欢心情沉重的一叹,轻摇着头,迈步,返身回府中。
散朝归来的迟邪正好将这一幕收入眼中,快马加鞭的赶到府门前,翻身下马,马鞭扔给门房后,便大步流星的赶上她。
“怎么了?刚一回府,就见到你唉声叹气的,这是不欢迎我还是怎样?”迟邪牵起她的看,故作轻松的调侃。
按照往常,魏清欢一定会反调侃回他的,但今日她实在是没心情,只恹恹的瞥了他一眼,就接着闷不吭声的往摘桂院走去。
这可真难得。迟邪略一挑眉,也不再逗她,温厚的大掌牵着她娇小的玉手,一步一步,踏实又安稳的陪伴着她。
伤心难过的时候,有一个人陪在身边,总是会让人觉得倍感安慰。源源不断的温热从掌心处传来,魏清欢难得感性一会,头枕在他宽厚的肩膀上,默默的收敛起伤感。
迟邪放慢了脚步,将人带往附近的小花园去。
两人临树而立,相依相偎,朱红朝服与浅粉的袄裙在晚风的吹拂下纠缠不休,像是印证它们的主人纠缠的一生。
迟海棠自下人那得知迟邪去了小花园,就找了上来,正正好的就看到了这一幕,只觉眼中有刺,痛入心扉。
她紧咬着下唇,攥紧衣摆,以免让自己一个性怱就往前冲,拆散那一对。
深呼吸深呼吸,接连几次,终是压下心头怒火,迟海棠扬起与往日无二般的笑容,步下生莲,摇曳万千的领着丫鬟向两人走过去。
“哥哥和大嫂今日真是好雅兴啊。”她娇笑一声,接着说,“赏雪也不必如何性急吧?什么也没有准备,亏得你们不怕冷,要是我早就受不了冻回房去了。”
一听到她的声音,魏清欢就站正了身子,向后退一步,远离迟邪,只不过脸上却不自知的染上了几分艳色。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怪他没提前告知她有人过来。
拂了下耳朵的发,她侧身,笑看着来人,轻颔首,温声唤道,“海棠。”
“大嫂。”迟海棠回以一笑后,越过她,走到迟邪身边,就欲揽着他的手,却被他侧身避开了。
“海棠来找我有何事?”迟邪拍完了自己身上的积雪后,又伸手过去帮魏清欢拍落雪花。
因知道迟海棠对自己有敌意,魏清欢便没有躲开他的示好,站在原地任由他伺候。同时心中也存着几分让她知道自己在她家阿兄心中的地位让她忌惮一下自己的心思。
迟海棠看得牙痒痒的,想要上前咬一口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迟邪服侍的魏清欢。但,为了不让迟邪生厌于她,她只得咬落牙齿和血咽,硬憋着了这口恶气。
可,气,总是不顺。她忍了忍,终究是没忍住的酸了句,“哥哥对嫂子你可真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像哥哥这样会心痛人的夫君。”
魏清欢听出了她的羡慕与嫉妒,心中一哂,笑看了迟邪一眼,点头认同了她的话,“你哥若是待我不好,我才不会嫁于他。”
迟邪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发顶,“风大了,都进厅里去吧,别在这着了凉。”
“看我,一见到哥哥嫂子就忘了来意了。”迟海棠恼悔的皱了皱鼻子,上前,不由分说的就挽着魏清欢的手往大厅里带,“我就是听说你们在这小花园这赏雪,怕你们着凉了才来提醒一句的,没想到一来就忘了来意,真是的,嫂子可怪啊。”
被她扯着走,踉跄了几下的魏清欢心中冷笑,但面上却仍是笑意盈盈,“看你说的什么话,你也是好意。”
二女私下里斗得热火朝天,迟邪却因想着军中诸事而分了心神,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任由两人你来我往的斗智斗勇,一路走到了大厅才消停。
早就在厅中等着的梦瑶见三人一入厅中,忙笑着起身,来到魏清欢身侧,将她从迟海棠手中解救出来,“怎的耽误这么久,我都添了三杯茶了。”
“回途遇上了他们,一聊就忘了时间。”魏清欢感激的看了她一眼,“久等了吧,我们这就回房去。”说罢,对另外两人点了点头,就带着她回摘桂院去了。
迟邪因公事烦忙也没在厅中多呆,她一走,他也抬脚往书房走去了。留下来的迟海棠见人都散了,自己一人呆在厅中倍感无聊,朝魏清欢离开的方向狠瞪了眼,也领着丫鬟回自己院中去了。
“我说,你怎么又遇上了她啊?平时不都是躲她躲得远远的。”梦瑶拿出绣架,边摆弄,边问。
“那是我遇上了她,是她故意往我这撞的。”魏清欢放下绣线,长长的叹了口气,“千防万防家贼难防,防不胜防啊。”
知道她情路坎坷的梦瑶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沉默了半晌,才闷声道,“知情总比不知好,你以后防着她点就好。”
“那有这么容易。”
这下,梦瑶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魏清欢见状,扬唇一笑,“算了算了,我们不聊这个了。你来看看,我这针下得对不。”说着,将才绣了不足十针的本就绣有祥云暗纹的玄色帕子递了过去。
梦瑶看了下,指着一处道,“这里要往回收点。”
“好,那我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