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禹州一迈开腿,身后以他为马首是瞻的保皇派人士也纷纷跟着走出了大殿。
一个五大三粗,胡须满面的中年男子快步的走上前来,问道,“唐相,这事要怎么办?”
“拖。”唐禹州脚步不停的往外走,“只要我们站在皇上这边,万事都好商量。”
“可我们人少,势单力薄。”男子瞥了一眼身后的人,甚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唉,也不知道我们能撑得多久。”
唐禹州沉默了,看着殿外阳光明媚的天空,微垂下眼睑,淡然的道。
“尽力而为吧。”
“也只能这样了。”
他的话音落下后,两人便不再言语,大步的往外走去。
才刚出了殿门,就见一个粉面小太监迎了上来,“唐相,陛下宣你去御书房一趟。”
“那我就先走一步了。”唐禹州对着男人颔了颔首后,便跟着太监快步离开了。
望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男人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大步的往外走去。
入了御书房,唐禹州便对着闭着眼睛的靠着椅背的花长平躬身行礼,“臣,见过陛下。”
“起来吧。”花长平睁开眼睛,坐正了身体,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厌倦,“唐相你觉不觉得朕没用?百无一用是书生,朕却连书生都不如。”至少他们是自发自愿的,没有人去逼迫于他。
“陛下不可妄自菲薄,你做得已经很好了。”唐禹州站直了腰杆,看着上位上的人,劝慰的道,“边城战士缺人缺粮,你第一时间就下旨让夏将军领兵压粮赶过去……”
花长平伸出手作暂停状,唐禹州也很干脆的停了下来,看着他,等着他发话。
深呼吸了一下后,花长平扯着脸皮露出了一抹笑,道,“我们不聊这些了。唐相,今日之事你可有法子可解?”说罢,他脸上的笑也撑不住了,只余下满脸的严肃与急切。
唐禹州微垂下眼睑,沉声的道,“拖。”顿了顿,他双手合十的低下头来,弯腰作揖,“臣无能。”
“不怪你。”花长平伸手虚扶了下,“边城来密信了,说是军中出了一些密探,朝中亦有人在卖国求荣。这事,你看如何?”
唐禹州紧抿着唇,眉头紧锁的沉吟了半晌,压下心中的怒意后,才道,“臣定会彻查。”
“嗯。”
接下来,两人就着朝中的大事商量了起来,直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花长平朝外应了一声,“进。”
碧沁快步的进入了殿中,福身行礼,“奴见过陛下,见过唐相。”
花长平抬了抬手,示意她起来,“太后找朕,有何事?”
“回陛下,太后娘娘邀你共进午餐。”
闻言,花长平目光闪烁了下,心中甚是乏累。
连至亲之人都这般防备于他……
抬手揉了揉眉头,他挥了挥手,道,“朕知道了,午时定会准时到达。”
见状,碧沁便是福身一拜,便转身离开,去复命去了。
待人走出了殿门后,花长平才松开了手,他抬头看向唐禹州,“今日就这般了,唐相你也退下吧。”
观他脸色不悦,唐禹州也不多言,应了一声“是”后,便转身离开了。
出了殿门后,他回头瞥了一眼坐在龙椅上却是周身环绕着寂寥气息的花长平,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后,迈开腿离开了。
帝皇家的事,为人臣子能不参与便不参与吧……
殿内,花长平挥退了身旁伺候着的人后,放松了身体,向后一仰便靠着椅背上了。他仰着头,双眼中含着愤怒、复杂之色,最后慢慢的消失,眸子也黯淡了下来。
帝皇家无亲情……呵呵,他果然不适合当一个好皇帝。
闭上眼睛,花长平倚着椅背,双手交叠于腹前,静静的养生休息了起来,以免等下无力去应对太后。
时间悄悄流逝,将近午时之时,福总管敲响了门,“陛下,午时将近。”
缓慢的撑开沉重的眼皮,睁开眼睛,花长平站起来,向外走去。
推门而出的他淡淡的道,“走吧。”
“是。”福总管紧跟于其身后,向祥宁宫走去。
离得越近,他的心绪就越是翻滚不停,波澜起伏,越是想扭头就往回走。
然,他不能这么干。
从御书房到祥宁宫的路也就那么长,很快,他们一行人便到祥宁宫宫门前。
仰头看了一眼红木金边的牌匾,花长平抿了抿唇,咽了一下口水,大步流星的跨过门槛,走入了祥宁宫。
听到了通传的太后夏氏放下茶杯,抬头看向他,冷淡的道,“来了。”
他抿着唇,低头,行礼作揖,“儿臣见过母后。”
“嗯,坐。”
花长平挺直了腰,来到了她一侧的椅子上坐好,接过宫女奉上来的茶,轻抿了一口,一点也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太后也知他已明了自己请他来的意思了,便也不多言,端起茶杯,细细的品了起来。
姜到底是老的辣,花长平的耐力比不过太后。没多久,他便放下了茶杯,转头看向她,沉声的问道,“太后此番请朕前来可是为了选秀之事?若是为了这事,那便不必多说了,朕意已决,不会更改。”
“陛下,哀家不是在和你商量。”太后夏氏抬眼看向他,不容置喙的道,“先帝在世时就已下了圣旨,你不遵便是拒旨。”
怎么可能?!
花长平大惊,瞳孔一缩,眉头紧锁了起来,放在身侧的手也紧握成拳。
先皇怎么可能会立下如此儿戏的圣旨?一定不会的。
他抿了下唇,正欲出言反驳,却又听太后道,“碧沁去哀家房中取圣旨过来。”
这一下,花长平的侥幸心理彻底的被打碎了,一丝也不留。他紧握着拳,圆润的指尖陷入了掌心中,却也似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也是,他此时怕是心中的痛更甚。毕竟这是被亲生父母所压制,让他陷入不忠不孝之界内。
太后瞥了他一眼,眉头轻蹙了下,出言解释着道,“也不是选秀,只是让你尽快开枝散叶罢了。有了孩子,你的皇位会坐得更稳。”
说什么为他好,呵,还不是为了自己。
沉默了半晌,花长平才低声道。
“可,朕还在守孝期间。”
他的声音沙哑得俊是多年不曾开过口一般。
“哀家说的是百日孝期过了之后。”
“……朕,明白了。”
话音刚落,碧沁便拿着圣旨归来了。在太后的示意下,她直接双手将圣旨送到了花长平面前,“陛下。”
花长平接了过来,却是并没有打开看一看里面的内容。他直接将圣旨握在了手中,站起来,弯腰行礼,“朕还有事未了,便不陪太后茹膳了。”说罢,也不理太后如何,直接转身离开。
太后的目的已达到了,也没有多留他,只是吩咐了宫女,让她送一份午膳过去给他后,便自行开始用膳了。
这边,两人不欢而散,在离皇宫不远处的翼亲王府中也有两人正在对持着。
花长安怒目圆睁的瞪着对面的花长康,“我怎么就蠢了?!今日之事又不是我提议的,是吕梁那蠢货自作主张的!”
“哦。”花长康夹了一箸藕片,放入口中,细嚼慢咽的,很是云淡风轻。
花长安被他这般无视的态度气得怒极而笑,伸出筷子夺过了他箸下的一块肉,放入了口中,大嚼特嚼了起来,边挑眉看着他,得瑟的道,“嘿,我这爆脾气。”
花长康撇了他一眼,又向另一块夹去。
花长安见状,又伸出筷子去抢,却被其躲开了。
瞅了一眼他后,花长康放下筷子,端起汤碗喝了一口。温润暖胃的汤水落肚后,他的气也消了,“不是和你说过了和吕梁划开界限吗,怎么还和他混在一起?”
说到正事,花长安也不再嬉皮笑脸了,正色的道,“说了,但他打着我的旗号去干事,我事先也不知道。这次是我的失策,我会将这事安排妥当的。”
“不,选秀的事还是让吕梁去做,你只需透露一些你和他不和的风声就好。要尽快。”
“可他们都以为这事是我主使的,我摘不出来。”花长安眉头紧蹙。
“所以才说你们不和,这事是他自作主张的,拍马屁拍到了马脚上。”花长康重新拿起了筷子,“等下你让吕梁去你那一趟。”
花长安一下子就听明了他的言下之意,扶掌大笑,“好,此计甚妙,哈哈。”
当天晚上,被恭亲王请到府上去的吕左相被恭亲王给逐出了府门,坊间也同时流传起了两人不和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