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而又亲切的声音,让魏清欢唰的一下就红了眼眶。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离家这么久,这么远的。说她不想念家人,那一定是假的。
然,现在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用力的眨巴了下眼,压下心中的种种激烈之情,魏清欢笑着轻过身来,向那位身穿锦绣袍却红着眼角的妇人走过去,边轻声的道,“我回来了,娘亲。”
魏夫人捏着帕子轻擦拭了下眼角的泪珠,边向她走来,边责骂的道,“你这死丫头,还知道要回来呀?!好端端的学人玩什么离家出走,连招呼也不打一声,翅膀硬了,能耐了啊!”
说到这,两人已是走到了一起。看着笑得谄媚的女儿,她不由得软下了心肠来,话也软了不少,“不喜欢就提出来,娘亲又不会真的逼着你嫁人……”
边说,她眼角的泪就越流越多,可,怎的也擦拭不尽。
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她是离家出走的,这让她如何不忧?
魏清欢也知她这是忧心了许久,于是,只是笑看着她,任由她数落着,手也接过了她的帕子,动作轻柔的给她擦着泪。
又被人给忽视了的魏清源:“……”
真是长男不如妹!
忠伯好歹和他打了一声招呼,到了娘亲这却连一个眼尾都没能给他,有谁家嫡子的地位有他这般低的?!
默默的翻了一个白眼后,他上前一步,揽着魏夫人的肩,轻轻的拍打着,边温声的哄着她,“欢儿这不是回来了嘛,娘亲你就别哭了啊。”
当然了,他这哄人的手法完全是照搬魏夫人哄三岁的幺弟来的,因为她每每都能哄好他。
魏夫人一听他这话,便知道他是把自己当做三岁的小孩在哄,不由得脸上一红,同时也收住了眼泪。她嫌弃的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拍开他的手,摆了摆手,打发着他道,“行了行了,你快去给祖母请安去吧。”说罢,她夺回了帕子,擦了一下眼角。
但魏清源是个心大的,完全没有觉察出她是在嫌弃自己,还在暗喜着。
看,这不就哄好了人了吗。
“那我就先过去了。”说完,他便快步的向内院走过去了,毕竟肉包子不等人。
魏清欢见自家阿兄一点兄妹情也不讲的闪人了,很是无语。但是娘亲还没哄好,她也不能就这么的跟着离开。
她牵起魏夫人的手,笑得谄媚的讨好道,“娘亲,我也好久没见祖母了,我们也去给她请安吧。”
她眼睛一眨一眨的,水汪汪的看着她,就像是一个小奶猫在向主人求喂食般,看得魏夫人心中一软,便不由得顺着她的意来了。她拍了拍她挽着自己的手,边走边温声的道,“好,先去给祖母请安。”
魏清欢一路笑语嫣然的与她一同走向了到内院里,无论她说什么她都是笑眯眯的听着,任由她或数落或想念着。
因为魏家人瞒得结实,所以魏老夫人至今都只当自家乖孙女只是出门一趟罢了,见了他只是说了她出门太久想她了云云便就罢了,并没有如魏母一般激动。
知情的人也不会多舌的在这时候将自家小姐/女儿/妹妹离家出走的事给说了出来,于是一家人温温馨馨的又团聚了起来。
其间,魏母因为小儿子魏清翰哭着闹着要娘亲,又不好让人将他送来打扰老夫人,于是便只得离开,哄他睡觉去了。
魏清欢也乐得享受一把山雨欲来之前的平静,因为帐总是要算的,她躲不过,那便先享受着。
这和和美美,阖家欢乐的团圆述话一直维持到魏老夫人觉得乏了,魏家兄妹才退了下来。
一出了院门,魏清源脸上的神情就变得幸灾乐祸了。他背着手,笑眯眯地看着自家妹妹,“欢儿你可想好要怎么和爹爹说了没?”
离家出走啊,离家出走,让你招呼也不打一声就离家出走!害的我担心这么久。
最最最重要的是居然在半路上找到了个老男人,还非君不嫁!
养了十六年的好白菜被猪拱了,想想真是不甘心!
同是一个娘胎出来出来的兄妹,魏清欢怎会听不出他的潜台词呢?这是在等着看她的热闹呢。
她的热闹是这么容易看的吗?
魏清欢嘴角一弯,眉眼弯弯的笑着道,“山人自有妙计,这个就不用阿兄你担心了。”
这么淡定?
魏清源挑了挑眉,“那就好。只要到时候你不来找我哭诉就成了。”
魏清欢并不接这话,只是笑意依旧的道,“秋闺马上就到了,阿兄你还是快点回房温习去吧。”
会心一击,正中红心,魏清源觉得膝盖中了一箭,心口塞塞的。手袖一挥,他气哼哼的快步离开了。
妹妹也太会戳人痛处了,这就是在他伤口上撒盐啊!
笑着目送兄长走远,魏清欢也转身向她所住的温庭院走去了,只是她脸上的轻松之色已不再。
别看她和阿兄耍宝,说得轻松,可她的心却是提着的。
她这次离家出走可是什么人也没有带,独自一人上路的。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只带着一袋银钱就跑到了外面去闯荡江湖,有谁能够放心的下来。
爹爹平日里虽是将她当做掌心宝,打骂皆舍不得,可这次她真的玩的有点大了,他要是不训自己一顿那是不可能的。她不怕他训话,就怕他关她禁闭,罚她抄经书、吃斋茹素一起来。
对于一个活泼好动且无肉不欢的人来说,这是何等残忍的事。
不行,得赶紧想办法。
怀着种种忧虑,魏清欢眉头轻蹙的回到了温庭院里,和贴身丫鬟英雯小聚一番后,便让她给出谋献策要如何哄好魏父了。
这一说,便说到了魏母找来。
看见有林下风致之态的魏母衣香鬓影的走过来的身影,魏清欢突的灵光一闪。
爹爹最听娘亲的话了,只要娘亲护着自己,给自己撑腰,他还敢多说什么?
真是出门太久,脑袋也不灵活了。
将魏母当做是魏父的制杖的魏清欢笑得一脸谄媚的迎了上前,热情似火的挽起了她的手,“娘亲你怎么过来了?翰翰睡着了?”
魏母却是没有立刻就接话,只是拉着她的手往房中走去。在椅上落座,她用她一脉相传并泛着红的杏眼热泪盈眶的盯着她看了片刻后,才哽咽着道,“瘦了,也黑了。”
微垂着头的她领如蝤蛴,吐气如兰,一如往常的温婉贤淑,可却让魏清欢一时间便泪眼婆娑了起来。
她离家这几个月里,最担心她的人也就是她了吧。看这脸蛋也消瘦了许多,即使是薄粉轻盖也掩不住眼下那浅浅的黑眼圈。
母女俩相看语凝噎了小片刻后,魏清欢终于醒神了过来。她这是在找同盟军呢,怎可在这时候轻弱了下来,忘了目的?
轻轻的将头靠在魏母的肩上,嗅着淡淡的清香,魏清欢娇嗔的道,“那里黑了?我才不黑呢,娘亲你可别乱说话唬我。”说罢,毛茸茸的脑袋瓜子还一拱一拱的蹭着魏母的玉颈。
头发就算是最轻柔,也还是会刺脖子的,魏母被颈间酥酥痒痒的感觉蹭得伤感之情全消。歪着头,没甚好气的拍了下她的额头,笑骂着道,“多大人了还撒娇卖俏的,让你爹爹看见了,又得说你了。”
才不会,爹爹有多宠她,她还不知道?
哦,不对,这次他还真可能会数落自己一顿。
想起了自己离家出走这事,魏清欢一下子就绷紧了心弦。她斜着眼往上看了眼魏母,见她脸上只有一丝无奈,并没有生气之色,心中渐安,又蹭了蹭魏母的脖颈,撒娇着道,“我可是娘亲你的贴心小棉袄,不和你亲,和谁亲?”
魏母被她哄得笑了开来,她推开她的头,侧着身子,点着她的额头,嫌弃却又略带一丝甜蜜的道,“你啊,就这张嘴甜。”
“嘻嘻。”魏清欢笑而不答。
只要哄得娘亲开心,那她便就过了一半的关了。
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七窍玲珑心的魏母一看她这模样就知道她另有所图,再将事情一串起来,便想明了她图什么了。她心中转念一想,便故作不知情的将话题给叉开,问起了她这段日子里过得怎么样,迟邪那人又如何如何了。
她总得知道她过得如何。若是伤了委屈与苦,那她便站在老爷那一边,让她知道做事不能不能莽撞,要深思熟虑想清后果才能行事。
她的心思如何,魏清欢一点也不知道,但本着报喜不报忧,她尽是挑好的来说,比如她遇上了高离三公主花如是,认识了江湖朋友独孤隐,也抽到了她梦寐以求的凤凰糖画等等,一切都是往好的方向上说。
身为人母,魏母那不知她这话九真一虚,但她也没有点破,只是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的问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