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欢还没睡多久,魏清源便来叫人了。“咯咯咯,咯咯咯——”
三响一停的敲门声不疾不徐,声声不绝于耳,吵得半睡半醒中的魏清欢眉头一皱,将头深埋入被窝里。
然,清脆的敲门声仍然清晰的传入了她耳中。
好烦。
魏清欢懊恼的拍了一下被窝,抬手捂着耳,想要将声音隔绝于耳外,可这明显的就是在掩耳盗铃,敲门声仍旧是一声接一声。
半夜才睡着,清晨时分又被迟邪的动作给惊醒了,好不容易得睡个回笼觉也有人打扰,真真是够了!
然而,门外的人却像是要以她做对到底是的敲门声不断,大有她不醒过来就一直坚持到她醒过来的气势。
情势比人强,她不得不低头。
捂住脸重重的长叹一声,散去心中的那股子起床气后,魏清欢才不清不愿的睁开眼看着床帐,满脸的颓废与不情愿的道,“别敲了,我醒了。”
她说的有气无力,让人一听便知她并不愿起来,还有赖床的打算。
与她斗智斗勇了多年的魏清源又怎会不知她在打着什么算盘。
想要拖延时间赖床?没门,不,连个地缝都没有。
他挑了挑眉,勾着唇角,轻声的吐出二字,“继续。”
去拿洗漱用品回来的青宁便又一次的被征壮丁了,她抬手,屈指,不紧不慢不轻不重的又敲起了门来。
咯咯咯的敲门声打破了魏清欢的侥幸。她头一低,以头抢地的撞上了枕头,一下又一下的用力撞着,边咬牙切齿的磨着牙。
得饶人处且饶人,阿兄太过分了!她想赖一下床怎么了?有必要做的这么过分吗?
睡眠不足而导致起床气越来越重的魏清欢很是记仇的在心头画着圈圈诅咒了自家阿兄一番后,才磨磨蹭蹭的掀开被子,起了床。
边穿着鞋,她边朝外扬声的喊了一声,“我起来啦。”所以,就别再敲门了。
这咯咯咯的敲门声听起来真的很烦人!
听了这话,青宁收回了手,歪头看向一侧的魏清源,等着他拿主意。
见妹妹不再玩文字游戏了,魏清源嘴角轻挑,对着青宁摆了摆手后,朝着门内大声的喊着道,“我们半个时辰后就出发了,动作快点。”
这么快?!
魏清欢一听,手上的动作便惊讶得顿了下,眼中的惊讶、不舍等情绪一一闪过,变幻,最终糅复成一抹复杂,染上了她的脸上,让她看起来莫名的带有一些伤感。
离别来得太过突然,让她一时接受不能,虽是早已知道这一天的到来,可她仍旧是……不舍。
很快,她便敛起了眼中的情绪,笑着应了一声,“知道了,阿兄。”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该来的离别总是会来的,怎么躲也躲不掉的,她能做的只有接受。
在门外的魏清源听了这话,满意了点了点头,背着手转身离开,“我在前厅等你。”
在青宁的侍候下,魏清欢很快的便就梳洗打扮完毕,向前厅走去。
莲步轻挪,袅娜多姿的她甫一来到前厅,就看到了昨夜还是互不相让针锋相对的在敌对着对方的两人正好兄弟般的勾肩搭背,相谈甚欢,顿时瞪大了双眼,杏眼圆溜溜的一错也不错的盯着两人看,脸上是满满的惊讶。
这两人是什么时候好到这个地步的,她怎么一点也不知情?明明她一直都在旁边陪同着的。
迟邪是最先发现她的,早在她浅而轻细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她来了。他抬头,笑看着她,轻柔的道,“来了。”
“嗯。”魏清欢颔了颔首,边曼步的走到了桌边,在自家兄长的左手边落了坐后,笑问,“笑得这么开心,你们都在聊些什么?”
该不会又是在聊我的黑历史吧?
一想到昨日自家阿兄将她卖了个彻底的事,她脸上的笑容便有些挂不住了,吊着眼尾恶狠狠地瞪了阿兄一眼。
无故的被自家宝贝妹妹给敌视着的魏清源不明就里的挠了挠头,他又哪里得罪了这小祖宗了?
见他这副无辜的模样,魏清欢就更是怒气冲天了,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你,我的糗事怎么会被家人以外别人知道?尤其是这个别人不是别人,而是她心悦之人!
古往今来,谁人不想在喜欢的人面前保持着最完美的形象?而偏偏自家兄长却在这给她拆台!
谁有她惨?!
这坑妹的阿兄!
越想,她越替自己觉得不值,也越来越怒,一双瞪圆的杏眼更是染上了一丝赤红之色,也不知是因为被气的,还是因为即将要到来的离别而伤感起来的,总之就是杏眼泛红得似是个被人欺负了的小兔子一样。
看得迟邪当下便想将她揽入怀中,好好的安慰或是疼爱一番。但好在他的理智还在,并没有在小舅子面前做出这般的易刺激他神经的事来。
他面上仍然是一本正经的样子,然心底的心猿意马却是半刻也不消停,怎的也抑制不住,也可能是他并不想压抑着这感情。
“没什么,就聊了一些军中趣事。”迟邪边笑着回话,边提起茶壶,斟了一杯清热解毒的凉茶,递给她后,便又吩咐下人上菜。
魏清欢扬了扬眉,明显的不信这个劣质得根本就没有过脑的谎言,但她也没有再打破砂锅的问到底,因为她一点也不想再一次的听到自己的糗事被人提起,尤其是在这里这人面前提起。
她接过凉丝丝的茶,轻抿了一口,清甜清甜的,却又在最后时出了一点甘苦的尾调来,特别的与众不同。
眉毛一扬,她斜看了一眼对面的迟邪,咽下了口中的茶后,笑道,“汤清味甜,回甘微苦,与我以往饮的茶大有不同,这是什么茶饮?”
迟邪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的笑道,“是南越的凉茶,用淡竹叶、白茅根等清热去火的药材配在一起熬制出来的。时下正是秋高气爽,天气燥热,我便让人给熬了一壶这茶饮了。怎样,还喝得习惯不?”
南越吗?
魏清欢瞅了他一眼,又垂眸,将目光落到了手中的半杯凉茶上。
南越即岭南,是高离的一大省,却也是最贫穷的省份之一,山路十八弯,如何的坎坷不说,还多灾多难,洪涝与山崩最是常见,这亦导致了那里的货物多数是运不出本省的,在路上便已损耗。
岭南水乡的货物轻易出不了本地,运到了外面的也都是贵价货,又或是千金难求,而你却能在最北边的边城里品着最南边才会有的凉茶……
最北与最南,两个极端却同样贫穷的省城……
迟邪,你手上的权力到底是有多大了?
又或者是,你的野心有多大?
再一联想到京城中那不合规格的守卫们,魏清欢心中立时的就紧绷了起来,眼神一下子就变幻莫测了,其中兴奋有之,害怕亦是有之,但最后都归于平静。
这一切,只要她不参与进去,都可以她无关。
心中万千思索不断,但也不过是一个瞬间,魏清欢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的迟邪,嫣然一笑,道,“清甜清甜,又凉丝丝的,正合我意。”
你说了,我便听着,但悟不悟得出这其中的意思,那就看她自己的了。
迟邪也似是没有察觉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何不妥,又都通露出了什么一般,一如既往的淡然轻笑着说,“那便好。”
对高离了解得不多的魏清源一点也没有察觉出两人都在打着什么哑迷,他听妹妹夸赞了这茶好,便立刻的低头,喝了一口凉茶,回味般的啧巴啧巴了嘴,疑惑的道,“我怎的就只品出了一丝丝的甜味,其余的全都是苦?”
魏清欢这也是第一次饮凉茶,自是答不了他的问题了,她抬眼看向对面的男人,捧着茶杯小口小口的品着,静候他的答复。
迟邪一时也被这一问给问住了,他沉吟了片刻后,不甚肯定的道,“许是因为魏兄弟你一路奔波劳碌的,热气上火了吧。”
这也太……
牵强了。
可,这个理由很牵强,但是两兄妹也找不出别的理由可反驳,沉默的看了一眼他后,便不再执着于这事了。
恰好,丫鬟们正捧着托盘上菜来了,于是三人便一致的略过了这话题,开始吃早饭了。
虽然这是他们离别前的最后一餐,可三人仍旧遵从着“食不言”这一至理名言,厅内只余轻微得几不可闻的咀嚼声。
静静的吃完饭,又笑着的带两人出了门,迟邪一路浅笑着的将两人送到了门外,直到魏清欢上了马车时,他眼中含笑的看她的背影,温声的道,“早去早回。”
骑着高头大马的魏清源一听这话,脸上的笑意顿时的就敛了起来。他低头,俯视着他,咧牙咧齿的威胁着他。
哟呵!我们还没起程,你就想着让欢儿回来了,你这心思,啧啧,真是司马之心路人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