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找到了夏将军,将这事给告备了一声后,问,“夏将军,此事你怎看?”
夏将军沉吟片刻后,道,“主帅在军中得到的照顾的确不如将军府上的,只要军医说主帅现在可挪动,那便让他们接到将军府上去。但——”
他话音一转,脸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你得让他们保证此事绝不能外露。”
“是,属下明白,必定不会让此事漏露分毫的。”十三自无不应是。
听了他的保证后,夏将军的脸色才稍稍回缓,他轻声的道,“这事,事关重大,所以……”
夏将军看着十三,眼中带着些许严穆之意。
对自家主子好的事,十三自是不会将之拒之于门外,推了出去。他抱拳行礼,沉声的道,“将军不必多言,属下明白。”
夏将军对他这慎重的态度很是满意。他点了点头,挥了挥手,道,“你去着手安排去吧。”
“是。”
行礼后,十三便离开了帐营,去请军医再给迟邪把脉去了。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后,夏将军微勾起嘴角,眼中若有所思的捋了捋胡须。他沉吟了片刻后,扬声吩咐道,“让夏乔小将过来一趟。”
门外的守卫高声的应了一声后,便听脚步声渐行渐远。
十三请了军医后,便快步的向主帐营走去。
军营中是非不比外头少,边军军营虽是被主子给收服了,可主子亦离开了一年多了,现下的情况也不知还是和当初离开前的一样否。所以,为了主子的安危,今日主子就是不能离开也得离开。
昨夜他还思索着要怎么将主子带离这处,今日小姐便将这计策给送上了门来了,果然不愧是主子看上的人。
魏清欢看到十三将个背着药箱子的人带回了帐中后,便站了起来,让出了位置给他。
行医多年的老军医一下子就从骨架上看出了守在主帅床边的人是一名女人,不由得心中大惊,但面上却紧紧的绷着,将这事给漠然视之。
然,十三是何许人也?
他自是知道自己在这时带一名医者来主帐营中会有怎样的后果。
十三待他重新给迟邪换好了药,把完了脉后,才轻声的出言警告他,一身杀气倏然的直冒了出来。
“你该知道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能说的。”
老军医被他这幽幽的语气说得后脖一冷,汗毛直竖。
太吓人了。
将军身边的人果然都不是好相处的,一个个凶煞之气都强劲得让人冷汗如雨下。
他不敢多想,忙点头应道,“老朽今日只给了将军换药。”
十三冷眼的盯着他看了片刻后,才道,“记住你今日的话。”
被他这般模样看得早已是汗如雨下,中衣都汗湿了一片的老军医那敢在这个时候和他对着来说反话呢,自是狂点着头,诚惶诚恐的应了,“自然,自然。今日之事绝不会再有第四个人知道的。”
“那便好。”十三自钱袋中掏出了一块纹银,递过去给他,“你也知道我们这些上阵杀敌的粗人脾气不好,若是……”
老军医见到那锭银子,眼神很是纠结。这烫手山芋,他一点都不想接。可,不接又不行。
颤颤巍巍的接过了银子,他咬了咬牙,狠下了心的低声道。
“不会,不会,今日之事绝对不会再有别人知道的,将军你大可放心。若是些事让别的人知道了,老朽这条小命,你说怎样就怎样。”
十三没有接着说什么,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老军医早就反悔今日来这了,一见他赶人了,忙步伐匆忙的向外走了去,像是身后有豺狼虎豹在追一般。
但,待他来到了门前,他便又放慢了步伐,似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平静的走了出去。
十三见此,满意的回过了身来,“小姐,稍等一下便可以接将军回府了。”
将一切给尽收眼底的魏清欢这才给了他一点反应,她轻声的“嗯”了一下,便没有其他的动作了。
她知道自己今日这事办得莽荒了,十三这是在给她善后,她不该多言的。
这事,他若是不做,那便会给迟邪带来无尽的麻烦,所以就算她在不喜欢威胁人的事,这刻也得忍下来,任由他安排。
没等多久,林侍卫也去而复返了,还带着一辆马车。
十三与他拿着担架进来,动作轻巧的将迟邪给放上了担架中,运动了马车上。
安置好迟邪后,一行人便离开了军营。十三因还担着军中一职,而要留下来替迟邪看守好军营,便没有跟着离开了。
他是过了明路的暗卫,随了暗卫一职之外,他还是边军的小将一名,且是迟邪身边的红人,军中的将军们就算是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的对他多加忍让,所以他是留在军营中最是适合也最是妥当的人。
因为知道迟邪的伤势如何,所以林侍卫给准备的马车了是将军府上最好的一辆,既大又舒适,而抗震能力也是最好的,坐在马车上的人只会感到轻微的摇晃,半点颠簸也是不会察觉到的。
与来时的纵马狂奔不同,此刻,马车轻摇慢晃的,一路上尽量是保证马车内的人不被颠簸到的往城中将军府赶去。
看着对移了位还一无所觉的紧闭着双眼的男人,魏清欢只觉得心里苦涩得很,阵阵的作痛着。
这人就算是刚认识时被人砍伤了也是意气风发的,那像现如今,胸前不知裹了多少层纱布,脸色苍白得可以媲美病入膏肓的人了。
轻揽过他的头,放到大腿上,魏清欢的手指在他发间穴位上轻按着,给他舒缓一下痛觉。
马车轻轻的摇,慢慢的走,不知是过了多久,直到魏清欢手酸了,还是没回到城内。
这路,可真长。
低眸,看了一眼仍然是闭着眼睛的迟邪,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欲收回收回手,揉上两下,缓解一下酸涨之时,却见睡在她腿上的男人眼睫轻轻的颤动了下,颤颤巍巍的扇着。
她心中顿时一喜,手也望了收回来了。
满心期盼的等着男人彻底的清醒过来的她等了小片刻后,也不见他再有所动作,仿佛刚才那个动作就像是她魔性了后的幻觉一般。
眨了眨眼,她又等了片刻,见男人仍然是出门前的那副模样,她头一低,轻轻的撞上了男人的额头,心中沮丧不己。
原来只是个幻觉。
她都魔性到这般地步了吗?
魏清欢你爱得太深了!
才短短的四个月不到,你便从情窦初开到一往情深了,你陷得太深了,太深了……
这时才是真的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如何的魏清欢看着膝上那昏迷不醒的人,只觉得心中越发的痛了,一涨一涨的,心疼之情快要撑爆她那小小的一颗心,喷露了出来。
然,这个却一无所知。
不知为何,魏清欢突然觉得很想笑。
这般想着,她便就低低的笑了出声来了,可眼角处却一滴又一滴的泪不断的滑落,滑过她的脸,滴到了男人的额头上,再沿着他的额头滑入他的眼中去。
车门,为了不出意外而赶起了马车的林侍卫突的听到了细碎的笑声。
低哑的,带着少许伤感的笑声。
本想问下怎么了的他沉默了下来,抿着唇,慢慢的赶着马车,接着往城中走去。
这时候,不说话或许是最好的。
本以为这一路就是这般的过去了,可,正闭着眼刚自嘲自笑了自已迟钝的魏清欢却突然发觉有人正看着她,而是正面的看着她。
这车厢内,除了她外就只有一人了。
迟邪!
他醒过来了?
不,不,不,这许是又是自己的错觉呢?
可,若是……他真的醒了过来了呢?
心中好是一番纠结的魏清欢,最后还是敌不过那越来越发炽热的目光。她缓缓的慢慢的,以最是缓慢的速度睁开了眼睛,恰恰好的正对上迟邪那双含着轻笑与宠溺的黑眸。
宛若深藏了万千星辰的黑眸深邃的看着她,一下子就将她给吸入了那深深的星辰大海之中。
醒了,真的醒过来了。
太好了!
魏清欢痴痴的看着他,眼角的泪欲掉不掉的,整一个人就是呆愣着的——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给镇得愣住了,一时反应不过来。
迟邪被她这般模样给逗得抑制不住的轻笑了一声,“呵呵,傻丫头。”
真以为我是重伤昏迷不醒了吗,你怎么这么蠢呢?
见她还是傻不愣登的盯着自已,他抬手,轻轻的挠了挠小东西的脑袋,指尖轻触着她的乌黑秀亮的秀发,给了她一字评论,“傻。”
我!
不成,不能对伤患者动手!
忍住!
不行,忍不住了!
她那傻了?!
她这大老远的赶来看他,得知他被人给重伤了,哭几声怎么了啊?!
哪里傻了?!
被他气得慌的魏清欢紧抿着唇一下子的就直起了腰杆,杏眼圆睁的瞪着他,放在他发间的手紧紧的攥紧。
不能动你伤口,我就没法子治你了?呵。
头皮上的阵阵轻痛,迟邪不放在眼里,可他却不能不装作痛了——小东西可是吃软不吃硬的主。
他微蹙起了眉头,手覆在她的手上,轻声的吐出一字,“痛。”
轻易不说痛的人,这下子在向自己喊痛,魏清欢顿时心惊,以为自己扯到了他的伤口了,连忙松开了手指,急切的问道,“哪痛了?是不是扯到伤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