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难以置信。
然,无论心中再多的惊讶,她却一点都不能表现出来——她得严防死守的不让他有计可承。
她垂着眼睑,脑中高速的转动的思考着对策。
这事,要怎么圆过来呢?
当初,太过镇惊,想都没想就收拾包裹的离家出走了,做得一点也不留情面。这下,总算是自找苦吃的吃苦果了。
微蹙着眉头,她捏着筷子的食指不由自主的点着,一下一下的点着柱身。
一见这,魏清源便知她是想出了什么计策来了。不待她说话,拉长着脸的他便先下手为强的再次开口道,“怎么样,想这么久了,总该想出什么来搪塞我了吧?”
“呃。”才刚想开口说话的魏清欢被他说得一梗,本欲破口而出的话全被给堵在了喉咙中,说与不说都是受罪。
搪塞什么的,也说得太真白了。
眼珠子地溜溜的转了几圈,脸上微染红霞的她清咳了一声,决定诚恳的认错,道,“咳,阿兄你也知道我不喜欢那个什么公子的,我当时也是晕了头的就逃了出来了。不过,这些日子,我也不好过,整天担惊受怕的,担忧着家中有没有被找麻烦,有没有因为不知我的去向而忧心,有没有……”
说到这,她编不下去了,话音一转,问,“阿兄,那位仁兄最后到底有没有去家里找麻烦?”她头往前一凑,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睁得大大的看着他,眼中溢满了关心之色。
魏清源早就被她那一长串的有没有给绕得头晕乎乎的,再一看她这般模样,心一下子便软了下来了。
还算她有良心,还知道关心家里的情况。
但,面上,他却不准备让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免得他下次还不知悔改的又范重演。
倨傲的瞥了一眼她,魏清源冷哼了一声,数落着道,“现在知道担心了?当初做的时候怎么不动一下你的脑子去想一下后果?你这脑子是不是……”
一听他这口气,魏清欢便知道家中并无大碍,要不然他也不会还有心情在这里数落她,而不是绑着她就往家中跑。
自离家的那一刻起,便落在了心头上的那把枷锁终于松动了,解开了。
放下那颗一直提着的心,她心情彼好的乖巧的站在原位上,听着他的数落。
说得口干舌燥后,魏清源总算是气顺了。端着一旁的茶杯抿了几口茶润润嗓子后,他才将最为主要的话给说了出来,“你和他的婚事只是口头协议,所以家中并无大碍。但是。”
他话音一转,神情严肃的盯着她。
知道重点来了的魏清欢一下子就紧绷着身体,腰杆挺得笔直的看着他,等着他将这事落下最后的定论。
魏清源很满意她这态度,他放缓了神色,沉声的道,“下次,再也不许这般做了。”
“有什么不满意的,不愿意的,都可以提出来,但是不能一声不吭的就在离家出走,知道了吗?”越说,他的声量就越高,最后更是差不多的就像是吼了出来。
“知道了。”魏清欢神色坚毅的点了点头,正色的道。
这样的事,经历过一次就够了。
离家出走也不是件好玩的事,一出门就被偷了银子,差点这流落街头。好在够了个大金主,并被他一路护着,要不然,她可能没坚持几日便乖乖的归家去了。
越想,越觉得她幸运极了,为了不嫁个不喜欢的人而离家出走,却遇上了心悦之人,这世间似是她这般有福气的人可不多。
这般想着,她眼中不自觉的就染上了些许笑意。
才刚觉得有些许安慰的魏清源一下子便注意到了她眉眼弯弯的浅笑着,顿时觉得自已刚才那怒火是白发了。
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
气人,太气人了,真是气煞他也。
紧抿着唇,他挺直腰杆,双手放下,撑着桌面,紧盯着妹妹看,心中却在思商着许怎么将她给拐回家中去。
魏清欢正在窃喜着,所以便没有注意到这一幕,否则她定会一惊一乍的跳起来去谄媚讨好着他了。
两兄妹共处一桌的吃着午饭,心中却是又怀心思。
边城军营。
昨晚便订下的计划,现下已被执行了大半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吃了午饭,便开始做着战前的最后一次检查的迟邪见了这情况后,微微的点了点头,算是确认了这次行动。
跟在他身后的将军们见此,忐忑了一整夜与大半个白天的心终是落下了大半,心中大定。
有迟将军坐镇,再难打的战争也会获得胜利的——这是边城将士们一致认为的。因为他至今还没有输过一场仗,虽是十场有那么个一两场是平局,可这胜率也比其他的将军要来得高。胜算高,就代表着他们还能活命的机会大。
本是窝在荫凉处抱肩修身养息为今晚那一战作准备的战士们见到了迟邪领着一众将军自烈日当空之下亲自巡检后,脸上不由自主的就咧开了嘴,笑着的看着这行人,注视着他们从远到近,再从近到远,最后消失在眼前。
有他在一天,便能让高离不受外敌入侵一日——这是迟将军的原话。他说了,他们便也信了,因为他是他们的将军,带领着他们走南闯北的将军,带领着他们出生入死的将军,亦是带领着他们守护着身后家园故土的将军。
今日一战,便定会成功。
带着这样的念头,营中大部分的士兵们渐渐的入睡。
日幕西移,很快便夕阳西下了。
偷得浮生半日闲的众将士们醒过来,伸伸懒腰后,便去炊事房里打晚饭。
晚饭很丰盛,是军中难得一见的盛宴,也有可能是他们的最后一餐,可每一个将士们都吃得很满足,没有一人露出沮丧的表情来,那怕是才刚入营不到半年的新兵蛋子们。
自入了军营,他们便知道了自己这一条命自此以后就是是在裤腰带上了。且,经过这一个多月快两个月的预战,他们早就想好好的上战场打一场了。
那匈奴人真他娘的操蛋,打个仗还磨磨蹭蹭的,像是平日里老娘们去买肉的时候一样,挑了又挑,拣了又拣,最后才买了一小块肉皮般。
大帐中,迟邪指着沙盘的一处,沉声的道,“此处是地势险要,却是我军大胜的关键之处,也是进攻我方军营的必经之地。”边说,他边抬头看向众人,“可有那位大将愿意前往此处为我们守住着家中大门?”
这话虽是说得平平淡淡的,可话中之意却激起了军中大将们的雄心壮志。所以他话音刚落,便见最是好战的卢子兴站了出来,大力的拍着胸口,朗声的道,“主帅,这地方就交给我了,保证他们有来无回。”
“蠢货,是有去无回。”于超也站了出来,鄙夷的瞥了他一眼后,看向迟邪,双手合十的行礼作揖,道,“主帅,处此险要,还是派未将去镇守此地吧。”
卢子兴一听他此言,便怒了。鬓须气得根根直立,怒目圆睁的盯着他,“嘿,你这个老货,怎么哪哪都有你?”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他转头看向八方不动的迟邪,“主帅,这地还是交给我的好。某一身横力,力敌千军,保证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谁若是要过此地,便踏着某的躯体过!”
“主帅,你选我吧,我保证绝对不会放一个匈奴兵过来。”
他声若洪钟,这一吼,便镇得在场的人耳边嗡嗡作响的。迟邪也被他这一吼给弄得眉头轻蹙了起来。
他看着若是他再不出声便又要吼上几嗓子的卢子兴,忙出言道,“卢将军莫急,这事非你莫属,由你来打前锋。”
卢子兴顿时兴高采烈,脸上满满的都是很色的瞥了一眼身侧的于战。
然,他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去打压打压老对头,就又听迟邪说了这一句——“于将军你从旁协议。”
什么?!
和于超这老货一起?!
卢子兴被这惊得一双本就很大的眼更是瞪得宛若牛铃,看得人触目惊心,生怕下一刻这双眼就要活生生的掉落下来。
可于超是何人?
他可是和他斗了十多年的老对头了,且久经沙场,那会被这丁点儿大的惊悚面相给骇住了。
他正色的对着迟邪点了点头,道,“未将领命。”
惊得心扑扑跳的卢子兴狠狠地瞪着他。老子是前锋,你便是指挥了,你他娘的答应得倒是爽快。
终于又压着老子一头了,爽吧?!
卢子兴很想反驳这个命令,但他亦知在军中一切皆要服从命令听指挥的这一原则。便是心中有最多不情愿,他也只得咬落牙齿往肚里咽的答应了。
搞定了最大的难题,迟邪便开始下下一个命令了。
不过是片刻,帐中的人马便皆已经被安排好了职务了。剩下的,便是等了,等夜色降临,万物入睡。
今晚是个半月之夜,可月色明亮,月朗星稀,是一个好天时。
虫儿蟋蟋蟀蟀的鸣叫着,巡逻队的脚步声一踏一响,军中一切如常,巡逻的巡逻,休息的休息。
只不过,营中静得有点异常,就像是现下已是深夜了一般,众人皆已入睡。
虽不是入睡,可亦不远了,营中大部分人都在小憩着。
这一切,皆是风雨欲来之前的平静。
酉时刚过,戌时初,突的便听到了一阵低哑却又嘹亮的军号响起,笛笛声的军号像是有魔力一般,如同冷水入热油锅,营中一下就炸了开来,将士们动作有条不紊的列着队,排着阵。
待笛声停下后,迟邪领着众将军们来到了阵队前,来到中正,看着一众人,看着他们中间或的穿插着稚气未脱却是身穿铠甲的士兵们。
良久,又或许是不过半刻,他腰杆笔直的站着军势,用一如既往的平静声线问道,“成败在此一举,高离的安危就看你们的了,你们亲人的安危就在你们自己手上。你们可有信心能能赢?”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在穿着所有人都将这话听得清楚。他的话虽不是说得热血沸腾,可却让所有人都战意盎然。
话音初落,众将士们便挥着手中的长枪大刀,高声的大吼道,“猛虎下山,豺狼死!猛虎下山,豺狼死!猛虎下山——”
声声入耳,震耳欲聋,声势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