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宁的带路下,她来到了熙园——就在她院子的隔壁,说是一墙之隔也不为过。
看着站在门前,急得似是上了热锅的蚂蚁一般的朝房中张望并低低的唤着的丫鬟,魏清欢的甚是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
这丫头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呢,都不知道回是禀告她一声,害的她白等了这么久。
莲步轻挪,快步的走到了房前,她什么也不说,挥退了丫鬟后,直接的推门而入——门根本就没有锁。
轻轻巧巧的入了房内,魏清欢四下的打量了一眼房中的环境。见一椅一桌都是好物,和她院中的摆设不相上下之后,她轻轻的颔了下首。
看来迟邪还挺看重阿兄的。
但讨好她娘家,还不如讨好她来得实惠。
心中虽是在嫌弃着,可嘴角处那微微上扬的弧度是怎么压也压制不下,明显的口嫌体正直。
圆溜溜水汪汪的杏眼中含着笑意,魏清欢一往无前的迈着步,直直的再卧室中走过去。
这可怎么得了哦。
一旁的青宁被惊得瞳孔放大,连忙上前,拦着她,劝诫着道,“小姐,还是让奴进去叫吧。”男女授受不亲啊,虽说是兄妹,可也不能如此率性而为的。
若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那可就……
魏清欢一眼便知道她都在想些什么了。她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事的。阿兄的睡姿很老实的,一觉下来通常都是保持着一个姿势。”
这都是给爹爹给逼着养成的,因为他小时候太过顽劣了,就用这法子去惩罚他。
小姐她虽是解释了,可青宁还是放心不下来。在没有亲眼见过之前,她就不会放心,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改变了呢。
但魏清欢却意已决,大步的迈开腿,向房中走去。
阿兄赖床可是赖得很有技术性的,随了睡到自然醒,否则一般人是很难叫醒他的。
见状,青宁也只得跟了进去。
越过了屏风,在见到那个端端正正的盖着被子熟睡的男人时,她总算是放下了心来。松了一口气的她毛遂自荐的请缨道,“小姐,还是让奴来唤醒公子吧。”
饿着肚子的魏清欢瞥了一眼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兄长,挑了下眉,点了点头,道,“嗯,去吧。”
青宁领命而去。来到了床边,她伸出手去推搡着床上的人,边唤道,“魏公子,该起床了,魏公子。”
床上的人仍旧是熟睡着,对此一点反应也没有。
青宁又推了一下他,这次她更用力了,且声音也增大了几分,“魏公子,该起床了。”
床上的人仍旧是不动如山。
两次试验,都没有让人动上一动,青宁便知道了为何小姐一定要亲自出马了,原来唤魏公子起床也是需要特殊技巧的,真是辛苦了那起伺候着他的人了。
自知自已是呼不醒人来的青宁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正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幕的小姐,无声的退至一边,给她让位了。
却见,一向温柔如水的魏清欢双手交差的扭着指骨,咔咔作响的,好不吓人。
活动了关节小半刻的她放下手,脸上挂着一抹高深莫测的浅笑,一步一步的向床这头走来。
轻微的哒哒哒声在这只余呼吸声的房中外分的明显,也听得青宁出了错觉,她居然从小姐身上看到了凶神恶煞的形子来。
错觉,错觉,这一定是错觉。
然,事实却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告诉她,这不是错觉——魏清欢正在拍她家阿兄的巴掌,还是往脸上拍,虽然不是很用力。
但打人不打脸,这不是常识吗?
魏清欢笑魇如花的看着熟睡着的阿兄,手下的动作却一点也不温柔,啪啪啪的巴掌声在房中响亮异常。
这么大的阵仗,魏清源要是还不醒过来,那就是真的是死人了。脸上啪啪啪的被拍着,虽是不痛,但却有损他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
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扇老子耳光!
睫毛颤巍巍的张开,魏清源睁开眼睛,一眼就看见了纤纤玉手贴着他脸浅笑着的妹妹,她旁边还站着一丫鬟。
不是吧?!
一点脸面也不留,就没见过这么坑哥的妹妹。
……好吧,这事他经历的多了,已经屡见不鲜了。
眨了眨,压下心头的无语,魏清源臭着脸的瞪了一眼收回手的妹妹,边扯着被子严严实实的将自己盖好,不多露一丁点儿不该露的地方——虽然他的睡相一向是家中最好的那一个,但让妹妹是大姑娘了。
心中虽是因她这不留情面的动作而生着她的气,可他却仍旧是以她为先、为她着想他道,“欢儿,你先出去。”
魏清欢挑了挑,瞥了一眼卷得比结茧的蚕蛹还要严密,只露出一个头的阿兄,点了点头,命令的道,“我在花厅等着,你动作麻利点。”说罢,便带着青宁扬长而去了。
留下还躺在床上卷成蚕茧的魏清源对着她的表影咧牙咧齿的做鬼做怪。
他有这么一个爱捉弄他的妹妹,真是人生艰巨啊!
可,谁让她是自己妹妹,忍。
对自家妹妹,他一向秉承着“小事不计,大事严”的原则,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他都可以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麻利的翻身下床,梳洗打扮一番后,他便快步的向花厅走向。
待他一入到花厅,一眼便看到了那一大桌的以荤肉为主的美味佳肴,顿时的就觉得饿了,而,他的肚子也应景的咕噜咕噜了两声。
端坐着的魏清欢一听,便就开始笑话他了,“该,让你赖床!我让丫鬟过去请了你一遍,你却睡得和个死猪没两区别,这下可是饿着了吧?!”
“嘿嘿嘿,这事别提了,先去饭先。”随意的挥了挥手,魏清源在椅子上坐好后,便拿起筷子开始进餐了。
美食当前,一个饿着肚子的人怎么可能忍受得了这诱惑,魏清欢紧跟其后,也是拿来了筷子进餐了。于是,兄妹两聚后的最为正儿八经的一餐饭便就这样开始了。
魏家的吃饭传统和迟邪的,简直就是一个天差地别人。迟邪信奉食不言,魏家人喜欢餐上闲聊增添,所以,两人自是也不例外。
更何况,他们已经分别了三个多月的时间,正有大把大把的好事要详聊。
你说一件的好事,我说一件都乐事,两人叨叨的念叨了好久,但皆是报喜不报忧。直到魏清源说到了让她回魏国去的时候,她才接不上来话,沉默的夹着菜,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的。
见状,魏清源便知道了她是仍然还不想回魏国去见家人。他手下运箸如飞,每一筷都没落空过,且,肉多。
他这副饿鬼投胎的模样,看得魏清欢很是元语。
八百年没吃过肉了吗?要得了这么狼吞虎咽吗?
虽是在吐着槽,可心中的忧愁却是半点也不感。
她这次是离家出走,不,她是逃出来的。她一听要和那谁谁谁订婚,便逃了出来了。
不知,那谁谁谁可有发难于魏府?
怀着这般沉重的心思,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碗中的饭,整个人都有些魂不守舍,神游太虚。
看得不死心的一直等着她回话的魏清源也觉得口中的糖醋里脊有点淡口,不是那般的好味了。
到底是自己的妹妹,她不心疼,他便开始心疼她了。魏清源夹了一块里脊肉放到她碗中,没甚好气的道,“不想回就不回,又没有谁逼着你非得回去,摆这脸色给谁看呢?好好吃饭。”说话,还得是不解气的屈手弹了弹她的额头。
女大不中留,这才出门几个月啊?就心生外向,不想回家了。
越想,魏清源越觉得心里酸溜溜的。
他养了十六年的妹妹,就这么的要离开家,嫁给别人了。
想着,又是一弹指。
接连被弹了两下的魏清欢扭过头,皱着眉头的怒盯着他,但嘴里却好声好气的劝告着道,“阿兄,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你忘了爹爹说的君子动口不动手了?”
呵,胆肥了,还敢狡辩。
魏清源眼尾上扬的看着她,一张本就因妹妹要嫁人了而臭着的脸,这下,一下子就拉长了。他放下筷子,双手交差的叠着,撑在桌上,下巴轻枕着手背,双眼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看,想要看出是那个混蛋教坏了她。
本就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并不敢拿他怎样的魏清欢一见他这副模样,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每次他一来这个动作就证明他正在认真的思考要怎样对付别人,而她,亲身经历过了好几次。且,当时年幼还不自知他是在找自己的麻烦的给他出谋划策,最后她所说的都被他给用到自己身上。
说多都是泪。
紧绷着身体,她故作镇定自若的伸手摸了摸脸,硬着头皮喏喏的问道,“阿兄,我脸上沾上了饭粒了?”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压力山大。
“没有。”魏清源很是认真的看了看她的脸后才回道,但这个过程中,仍然是维持着这个姿势一成不变。
这让魏清欢心中更是畏惧了。她不怕别的,就怕痛和痒,而自己阿兄对她的死穴那是了如指掌,随意一点便就可以戳到她的死穴,将她整治得死死的。
所以,她才这么怕他!
她连家中最是威严的爹爹都生不起一丝畏惧,可偏偏就被阿兄给克得死死的。
放下手,她握着筷子夹了一箸汁多肥美的烤羊肉向他的碗中送去,边讨好的说道,“阿兄,尝尝这羊肉。这可是挑了最近十里八乡里中最好的那一头羊羔用松木枝烤出来的,肉嫩弹牙,皮脆酥香,味美鲜甜,汁水丰盈,又带着松香和酸酸的果酱味,但保你吃得回味无穷,口齿留香。”说罢,还啧啧了两声,似了在回味这个味道这般。
她这一系列夸赞的话,说得魏清源心动不已,很想动手尝上一尝。可,天大地大,还是妹妹的事最大。
于是,他咽了下口水,强忍着吃欲,一本正经的样子,正言厉色的道,“你对这次‘离家出走’有什么要说的?”
说到离家出走四个字的时候,他咬的特别重,可见他是对此事是有多不满意。
转性了?连吃的都诱惑不了他了。
魏清欢心中甚是惊讶,她这一番夸大其词的赞扬,居然没说得阿兄他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