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全被队长这么一吼,脸色顿时变了,变得难堪起来,来些悻悻然的。
他看了一眼魏清源等人,又看了眼身穿军甲手握配刀威风凛凛的巡逻队,僵硬着脸的低下头,乖顺的待在张宾身后,不再多言。
见讨厌的人被骂、难堪,魏清源就高兴了。你过得不好,我就开心。
双手抱肩的站在原地,一双星眸里充满了得色,他嘴角斜勾的看着张宾一行人,明摆着的就是在看他们的热闹。
张宾被他这目光看得心中却是难堪又是恼怒,他气得浑身发抖,脸色也显得狰狞了起来,很想冲过去将贱笑着的魏清源给揍一顿。但是一看身侧对他们虎视眈眈的巡逻队员们,他只能硬生生的将怒火给憋了下来。
现在还不是时候。
等到他们走,看他怎么收拾他们。
他本就是被捧在手掌心上宠着的人,这一生气,脸上便也越发的扭曲了,瞪得宛若牛铃般大的双眼蓄着冷意,一眨也不眨的盯着魏清源等人。
你越是不开心,我就越开心。
被这一主一仆给敌视着的魏清源见状,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看得张宾恨得咬牙切齿的很想不管不顾的就冲上去揍他一顿。
巡逻队队长可不管他们打什么眉眼公司,现下新帝登基不久地位不稳,正是大张旗鼓的图谋发展的好时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可得好好的谋划去,一点也不想整天的管着这些芝麻绿豆大小的事浪费时间。
板着脸,宋队长公事公办,直接了当的道,“根据高离的律法,凡是在长安城中打架斗殴的人先将损坏的东西两倍赔偿后,每人再罚款纹银十两又或者是蹲大牢十日。你们是交罚款还是坐牢?”他目光凛然的看着众人。
凡是被他扫视过的人皆觉得自己的腰板挺不直了,目光也是游移了起来,不敢直视于他。纹银十两说多不多,可说少也不少,这足够长安城中晋通老百姓大吃大喝有滋有味的生活够两个月后,还有剩余的。
对两位主子来说,这钱不是很多,可是每人十两,十来人加起来就得上百两纹银了,听着都让人觉得肉痛。
张宾家道已中落,百两纹银,他虽是拿得出来,可这却是他一半的盘缠!给了这罚款后,他的生活质量可就是降了一个水平不住,这让他如何在这繁华的长安城中高昂着首去面对华衣锦服的京中公子哥儿们?
所以,他的眉头紧蹙,很是为难。给,他自己受难;不给,没人护着他,别人便会看不起他、刁难他,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魏清源与他不同,他肉疼着钱材,可却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钱要他出——他多年来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存款一下子就没了一大半,这样他如何能不心痛?
他很想反抗,不交,可是,蚩尤那双削铁如泥的利目一直紧盯着他不放,威逼着他去交罚款。别问他为什么只需要一个眼神就知道她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了,说多都是泪——平日里,她只要一露出这个眼神来,就代表着他要糟殃了。
这次也不例外,蚩尤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快点动作。
我的钱!
魏清源扭开头,解下腰间的钱袋子,掏出四锭十两重的纹银,一脸肉痛的递了过去,“呐,罚款。”
看着自家少爷左右为难的样子,张全知道要是不好了。他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了几圈,见巡逻队的人就要收起银锭登记了,忙尖声叫道,“队长队长,他们可不是四个人,还有十几个在外面呢,可别被他们给骗了。”
钱袋子已经快光底了的魏清源顿时炸了,他下意识的捏紧银锭子,怒目圆睁的瞪着这个还不嫌事儿大的奸诈小人,“你再乱说话,小心我揍得你娘都认不得你!”
太他娘的贱了!
他们就四人参与了打斗,凭什么他交十四个人的钱?!
本还有些不信的宋队长一见他这脸色还以为他是被人揭发后恼羞成怒了,可待他抬眸,扫了四周一眼后,见人数不对,他便大概能猜出这是对方在污蔑着其了。
可也不排除有别的可能性。
他吩咐属下去打听情况,问清来龙去脉后回过头来,目露森严的看着众人,厉声厉色的道,“我们一向是秉公执法,绝不会枉冤好人,但也容不得别人胡搅蛮缠的扰乱视听。”
最后的半段话,他说得特别重,边说还边看了又躲回了张宾身后当缩头乌龟的张全一眼。
张宾被这一眼看得脸上火辣辣的热,紧抿着唇,一声不吭的沉默着,可心中却是恨极了张全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不会说话,就给他闭嘴啊,偏偏还要出来逞什么能。现在倒好了,一个对自己心存芥蒂的巡逻队长怎么可能再以平常的心态来对待他?!
越想越怒,他微侧着头,狠狠地斜瞪了一眼身后的张全,眼中满满的都是责怪。
看清了他的眼色后,张全很委屈。但他却不敢反抗,只得低下头装作是在反省自己,以图张宾能看在他也是一心为主的份上,能宽容于他,帮他交罚款,让他在外面服侍着他。
一时之间,室内是一片静默,只有门外看热闹的百姓们和掌柜的、小二哥一起回巡逻兵的话。
待去而复返的士兵回来,凑至宋队长耳边,低语几声后,宋队长轻点了点头,抬眼看向众人,沉声的道,“这事我们已经从掌柜的那得知了实情了,你。”他指了指张宾,“是你先下巴豆毒马,这是你不对。”
他又指了指魏清源,道,“这事若是不想私了,完全可以报官,可你却选择了不分青红皂白的上手打人,你也有错。你们两方都有过错。”
下完定论后,他挥了挥手,先前登记的士兵又走上了前来,“打架斗殴是过错,你们先将罚款给交了,私了还是公办,自己商量好后去衙门击鼓报案。”说罢,他便站到一旁去,看着登记的小兵拿出帐本,等着众人交钱。
见事情已出了定论,魏清源再次的心疼起了自己的钱袋子来。看着瘪得只余下薄薄的一层布的钱袋,他大是心痛,“那个大人,我们这是不是交四人的便可?”
……少爷你好歹是魏国右相府的嫡少爷,区区数十两纹银还没你身上这身衣裳值钱呢,你能不能不这么钱迷?
我魏国的脸面都快被人掉光了。
在一旁将他的神情尽收于眼底的王磊一脸不忍直视的扭开头,心中暗自的腹谤着。
计帐的嫩脸兵哥许是第一次遇上这事,一时之间拿不住主意。他回头看了一眼三步之后的宋队长,见他点了头后,才回道,“可。”
不用多花冤枉钱的魏清源顿时笑开了眉眼,爽快的将纹银四十两递出去后,宝贝的将钱袋绑回腰间,财迷的样是做得十足十。
看得王磊心中又是一阵无奈。有这样的少爷,真是他人生之不幸。
魏清源这边交钱交得爽快,可到了张宾那边就另说了。张宾不愿白白的在仆人身上浪费他的盘缠,只愿交他自己的与张全的罚款,余下的十余家丁也是自付不起这个钱的,只好被巡逻兵给押下去了。
摆谱不成,反而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张宾见状也不好再在这客栈中待下去了。他广袖一甩,怒瞪魏清源等人一眼,重重的哼了一声后,便欲扬长而去了。
掌柜的阴沉着脸的拦下了他,指着桌椅板凳已被毁了大半的店中,字正腔圆的沉声问道,“公子,我店中损失惨重,你这是打算怎么赔偿于我?”
见他只问自己一人,本就心痛盘缠变少了的张宾心中的怒火顿时飙升到极致。他回头怒眼了一眼身后的人,怒形于色的嗤笑一声他狗眼看人低后,甩出一句话,便又欲甩手离开。
“这事又不是我一人干的,你去找他们要。”
他心病银钱,难道别人就不心疼了?
自出门后,钱袋就一直见瘪的魏清源对他这话很是嗤之以鼻。冷哼一声,他摇着食指,很是不屑一顾的道,“这就不对了。俗话有云,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若是不先让人动手,我会出手吗?”
他是虽是在问,却一点也没有给别人机会回答,自圆其说的快速接话道,“不会。所以,这事是你自已作下来的,别指望别人给你将这事全盘托下来。”
说罢,他对掌柜的勾唇一笑,很是豪气干云全没刚才肉疼神情的道,“掌柜的快算一算你损失了多少,小爷我双倍赔付。”反正这桌椅板凳又不是他一个人给弄坏的,这里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冤大头。
一听他这话,掌柜的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的脸稍稍的回暖了些许。他轻轻的颔了颔首后,向柜台走去,边扬声唤道,“小二哥验货,报价。”
“好哩。”小二哥朗声应是后,快速的在已乱成一团的店中转来转去,边大声的报着价。
另一头,掌柜的拿着算盘噼里啪啦的打着。
听着这不断攀升的赔款,张宾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