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十七会这般越矩又啰哩啰嗦的前来劝慰她,主要是战场上真的是没有人能将她从头到尾一根发丝儿不掉的顾及好。
自古以来,战场上无亲兄弟,已杀得头脑发热的将士们可是不管你是谁人,只要你不是已方将士就杀无赦,有杀错没放过,先杀了再说。
好的赖的,十七不多问,他只想知道,她是真的非去不可否。
劝说的人刚走了一波又来了一波,这让魏清欢很是无奈。她亦知道刀光无眼,可,不去看看那人如何,她便一日不得安宁。
轻抿了下唇,她抬头看向他,神色毅然决然,“我,必去不可。”
她说得斩钉截铁,铿锵有力,很是不容人再多置喙。
事已至此,十七只得接受了这事,但这不代表他会就此妥协了,“不知小姐你何事出发,属下好去准备准备。”主子出行前曾吩咐他让他当小姐的贴身侍卫,所以这次出行,他必定要随行。
“自是越快越好,方管家什么时候备好马车,我们就什么时候出发。”魏清欢心情大好的轻笑着道,放在桌面上的手一点一点的乱弹着。
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十七神情一凛,握着配刀的手又攥紧了几分,“小姐若是无事吩咐,那属下就先行告退了。”
魏清欢轻点着头,挥了挥手,道,“嗯,去吧。”
抱拳行礼后,十七快步的退出屋子,在来到门前时,身形一晃,人就不见踪影了,只余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与及梦中惊醒了的鸟啼蝉鸣。
一屋子的人都退下去为出行做准备,远赴边城已是实施了一半。想着很快就与那人重逢,魏清欢的眉梢眼角一时皆是染上了笑意,灿烂得如天边太阳般明媚。
俗话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与她的勤奋相比,一母同胞的魏清源却是懒散得让人无语了。
叫亦叫不起的人,和醒了却不愿起的人,是前来唤之起床的人的噩梦。义渠旭本是不想来的,可奈何他家娘子嫌他烦,将他赶来叫她家的祖宗少爷起床出发了。
敲了好半天的门,也不见门内的人出来开门,被遣派前来的义渠旭浓眉一扬。瞟了一眼紧锁着的门,他自靴中摸出了一把剑鞘上镶嵌着几颗红玉的匕首,轻巧的拔出刀,对着将人拒之于门外的房门扯了扯嘴角后,拿着匕首在门缝处插入,上下活动了一番后,往紧一撬。
听到了咔哒一声响后,他面色如常的将匕首入鞘,插靴筒中,手轻轻的一推,紧锁着的门开了。
大步的走入房内,看到那个四肢大张的压着被子趴在上面的人时,义渠旭的脸更黑了。他在门外折腾了那么久,他却还睡得这般的熟,简直就是睡神入体了。
快步的走到床前,他用力的捏着被子一角,狠狠地往下一扯。
“啪!”
正做着左拥右抱醉卧美人膝的美梦的魏清源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扯到了地上来,以平沙落雁式落地。
我去,好痛!
是哪个孙子这么大胆?!
“你他娘的是不是有病啊?!不知道小爷我是谁吗?敢这么对我,小心小爷我让人——”捂着摔得生痛的屁股,魏清源一脸怒气的瞪着捏着被子站在床尾的男人,一双猫眼瞪得溜圆的刮着他。
但待看清来人是谁之后,他口上骂得正起劲儿的话一下子就被给梗在了喉咙里。
可是一股气的憋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涨得得难受,很快,他就被这口怒火给憋得满脸通红。
这他娘的,他这都是遇上了什么人,一个个的,谱子摆得比他这当主子的还要大!
硬憋着怒气不敢发的魏清源紧抿着唇,长长的叹了口气后,撑着地板,站了起来。随意的拍了几拍衣裳上的灰尘,边咬牙切齿一字一字的往外嘣,“这大清早的,连鸡都没啼,你就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最好是真的有事,不然,新帐旧帐,我全都给你算一遍。
他说得凶神恶煞的,但是义渠旭却似是一点也感觉不到他的怨恨一般。
“除了这事,还有什么事?”看****一般的瞥了一眼的后,义渠旭风轻云淡的将被子给扔回了床上,他就大步流星的往楼下走去了,完全没有自己刚才在以下犯上的自觉。
好吧,他这也不是魏府的侍卫,这自觉有没有是无所谓的。可,他这般犯了错后拍拍屁股就走人的潇洒模样却越发的让魏清源火大了。
好不容易的来到了长安,压力包裹都没了,他只是多睡了一会儿就得到了这待遇,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魏清源心中那个恨啊!他当初为什么就让这土匪头子留下来,跟着他一路的来了长安?!
免费的苦力要不得,当初他一定是鬼迷心窍了,否则怎么会同意这对自家侍卫长心怀不轨的土匪头子跟着他们?
可,事已至此,现在已是多说无益了。
狠狠地瞪了一眼义渠旭急匆匆的往楼下赶去守着他媳妇儿的背影,魏清源咧牙咧齿的做呵了口气后,他揉着屁股的出门去了。
技不如人,不得不忍。
但一出房门,他立马就恢复回了他翩翩公子哥儿的架子,昂首挺胸气宇轩昂雄纠纠气昂昂的迈着方步下楼去也。
一来到楼下,魏清源就知道今日为何是义渠旭这个冤家路窄的来叫他起床了——王磊等一众人与蚩尤正在与另一个贵公子打扮的人针锋相对着。两行加起来有快三十人的对阵正势不两立的相对持着,那一方都不愿让步。
快步下楼,来到蚩尤身前,他高扬着寸巴,斜眼的瞥了对面穿金戴银打扮得如同移动金库、粉面含春的男出一眼,低声问道,“怎么罢事?”
他只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一醒来就见到这般燃人的场面。
刚受了一肚子气,这出气筒就送上了门来,他果然是老天爷的亲儿。
他尾巴一翘,蚩尤就知道他那满是水的脑袋瓜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抬眼睨了一眼正趾高气扬的粉脸公子,蚩尤嘴角一扬,轻嗤笑一下后,冷冷的道,“就是某人将自己看得太高了,想要和我们换位,可又不会好好说话,一来就目中无人的请人让位。”
“请”之一字,她说得特别重音,让人一听就知道她说得言不由衷,正在说着反话。
如此毫无含蓄的话,魏清源自是一听就懂。原来是有人在装十三摆谱,却又舍不得出钱啊。
不对。据他所知,这小客栈只住了两头肥羊,一个是他自己,另外一个嘛……
很明显,就是眼前之人了。
呵呵,要了整个客栈的冰让自己被蚊子咬起了一身包时,怎的不见他会为人着想一下,留下些许冰来?
现在却跟他满嘴仁义道德的让他让桌?
想得倒是挺美的。
新仇加旧恨,魏清源越看就越觉得对方不是什么好鸟。他双眼盯着对方得,边歪着头,问,“点菜了没?我饿得快能吃下一头牛了,先吃饭再说。”说罢,他便转身走向桌椅旁,坐好。
打人嘴巴的事,蚩尤最是喜欢做了。她眉毛一挑,便也坐好了。
见两位主事的人原位坐好,一众侍卫们也是顺应的安坐好,不再搭理那群狗眼看人低的人了。
捧着已泛凉了的清茶抿了一口后,蚩尤扬声道,“小二哥,点菜。”
“哎,来了。”小二哥朗声的应了一声,搭着白巾就往这边跑来。
“客官,点些什么菜?我们这今日刚运来了一些河鲜,要不要来一碗暖胃润肺的生滚鱼片粥?”
食要食鲜,刚来的食物自是最鲜美的。一向嘴叼的魏清源当即便拍板道,“那就一人来一碗吧。还有什么好物,都一起说说。”
一听这话,小二哥顿时笑得眉开眼笑,嘴里的好话便一堆堆的往外冒,“好哩,客官你真是会吃,一般人我不告诉他,我们这的蟹黄包也是没得说的,金九银十,刚下的蟹剥出来的蟹黄,黄澄澄的……”
“嗯嗯,这个好,来三笼先。”
吧啦吧啦,两人一问一应的说得好不热闹。但是身他们冷嘲热讽的嘲笑了一番后,还没来得及反驳回去,就又被人给无视了的粉脸公子气得心中憋了一口老血,欲吐不吐的,涨得脸都红了。
张宾怒吸了一口气,尖下巴往天上一戳,趾高气扬的走到了他们桌前,曲手敲了敲桌子。
“哒哒哒”的声音在断的响着,魏清源本欲多事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忽视他的,可这人却不达目的不罢休,直到他停嘴抬头看他时,他才停了下来。
收回指骨微微泛红的手,张宾像是施舍般的低下头,看向他,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着副高高在上高人一筹的面相,看得连自称是纨绔子弟的魏清源都不由得眉头一皱。
这人是谁和他有什么关系,他爹又不是他爹。
不知所谓。
白了一眼他后,魏清源指了指周围两桌,接着对小二哥道,“刚才点的,这两桌也给上一份。好了,就这些先。”
小二哥朗声的将菜单给唱一遍,“好哩,生滚鱼片粥,蟹黄包,凉拌三丝……马上就来,客观稍等。”说罢,他便快步的离开这是非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