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吗?”秦睿笑眯眯地看着秦渊,如果忽略那道从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冷芒,秦渊还真要以为他是个十分疼爱弟弟的哥哥了,“依本宫看,只有你这个没良心的没当回事儿吧?不过就是让你帮忙做点儿事情,瞧把父皇给担心的,竟特地将你叫到御书房来问话,又怕只叫你一个人来不好,就把本宫与你四皇兄捎带上了,连段国公都要跟着跑一趟,你问问你四皇兄,父皇何时这么担心过他?”
“那哪儿叫担心啊!”撇撇嘴,秦渊迈开脚就吊儿郎当地向前走去,“父皇这是怕我办砸了事情给他闯祸,大皇兄你跟四皇兄都是办事稳妥的,父皇放心,自然不会多问。我倒是也希望父皇能放着我不管了。”
说着,秦渊还颇为遗憾地摇头叹息一番。
斜了秦渊一眼,秦昊不动声色地转了转方向,走得离秦渊远了些。
偏爱?父皇可不就是偏爱老五吗?小的时候父皇就最疼爱老五,如今老五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却照样是父皇的心头宝,万寿节这么重要的节日,父皇都敢把事情交给什么都不会的老五去做,万一办砸了,他们可是把脸丢到各国使团面前去了!
想到这里,秦昊又瞄了秦渊一眼。
他可知道他们那个一向以温和示人的太子殿下安排人给秦渊使了个不少绊子,就是想让秦渊把事情办砸,好让父皇彻底放弃秦渊,但到目前为止,虽然听人说秦渊忙得焦头烂额,但却没听说秦渊中招犯下什么大错,难不成是广陵郡王府里有高人相助?又或者是父皇亲自派了个人给秦渊?
越想越觉得可能是皇帝派人去帮了秦渊一把,秦昊甚至连一点儿嫉妒心都生不出来。
见秦昊面无异色地一路向前,秦睿又对秦渊说道:“你这没良心的话可千万别让父皇听见,这一次为了让你在万寿节上大展拳脚,父皇可没少花费心思,事前要力排众议不说,事后还要时时挂念着,生怕有人让你受了委屈,父皇这般为你打算,你可不能辜负了父皇的一片心意啊!”
“心意?”秦渊装傻,“什么心意?”
看不出秦渊是真的不懂还是装作不懂的样子,秦睿也只能顺着秦渊的话说下去。
“你这小子!”秦睿一副“你没救了”的样子无奈摇头,“父皇这不是想让你正式介入朝堂、参政理事吗?”
秦睿的话音未落,秦渊就一脸嫌弃道:“我才不要参政理事!若忙成大皇兄你们这样,我不就没时间去天香楼了?”
“你怎么就认得天香楼?”秦睿瞪了秦渊一眼,“你堂堂广陵郡王,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就非要去天香楼那样的地方?你也老大不小了,收收心安定下来吧,可别再让父皇操心了。”
秦渊搔搔嘴角,撇开头去装作没听见秦睿这话。
“又装没听见!每次说你你都跟本宫来这套!”秦睿哭笑不得,“得,这事儿本宫也不问你了,待本宫亲自选几个德才兼备的姑娘,命人绘好画像就给父皇送去,让父皇亲自给你挑一个!”
秦渊咋舌,正好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宫门口,秦渊就一溜烟儿地向候在宫门口的荆风跑去,麻利地跃身上马。
“大皇兄你可别瞎操心了,您若觉得京城里的千金小姐都嫁不出去了,那就收几个进太子府,臣弟我有天香楼的姑娘就够了!走了!”
话音落,秦渊扬鞭催马,疾奔离去。
望着秦渊绝尘而去的背影,秦睿摇头失笑:“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姑娘才能让老五收心。对了,四皇弟你的婚事筹备得怎么样了?”
秦昊的眉心不自觉地一蹙,但转瞬便又展平,沉声道:“托太子殿下的福,一切顺利。”
“顺利就好,”秦睿欣慰道,“四皇弟真是有福之人,既能得父皇重用,又能娶到京城第一才女,让本宫好生羡慕啊!”
“还好。”站在清冷寂寥的皇宫门前,秦昊也很想像秦渊那样没有规矩地纵马离去,可若他敢那样做,明日便一定会有指责他不敬兄长的折子被送到父皇面前,这就是所谓的皇室兄弟,明明是在笑着跟你说些家长里短,却又在暗自盘算着阴险的阴谋。
毫不在意秦昊的冷淡态度,秦睿又道:“所幸你跟段国公府的大小姐还能成为朋友,不然日后段二小姐的处境可就有些左右为难了。本宫听说段大小姐如今与天宋第一富商廖氏的大当家走得极近,可有此事?”
秦昊怔了怔:“臣弟不知。”
“你怎么会不知道?”秦睿狐疑地看着秦昊,“之前你不是与段大小姐一起去的岭南吗?本宫知道那廖五爷也跟着一起去了,你们三个整日都在一起,怎么也能看出些端倪来吧?”
秦昊终于转头正视着秦睿:“当时忙乱,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心这些事,而且段大小姐的事情,臣弟并不清楚,太子殿下若是好奇,可以去问一问段大小姐本人,臣弟相信她会很乐意亲口与太子殿下细说。臣弟还有些事情要做,就不在这里耽搁太子殿下的时间了,臣弟告辞。”
微微扬起嘴角,秦睿像是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似的,满怀歉意地对秦昊说道:“瞧瞧本宫,有段时间没见着你们,就想关心一下你们的近况,倒是忘了明日便是狩猎第一日,今日都还有许多事情要忙,是本宫的疏忽,四皇弟快回府去吧。”
他的这个四皇弟还挺沉得住气的,因为以前被父皇责骂过几次,所以现在只要他拉着秦昊说话,秦昊为了避免惹上“不敬兄长”的罪名,都不会拒绝,即便不愿意与他闲聊,也能强忍着陪他说话,会这样语气强硬地请辞,多半就是被说中了痛处。
京城第一才女?呵!京城第一才女又如何?不管是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歌赋,京中哪个千金小姐不会?所谓的“第一才女”也不过就是技艺与其他小姐相比高明了那么几分,真要与名家相比那根本不值一提,说到底那个段子萱与京城里的其他小姐并没有什么区别,绣花枕头一个罢了。
倒是那个被秦昊抛弃的段南歌有点意思,若说她成功退婚只是耍了点儿小聪明,若说她当上御前女官只是仗着国公府的关系,那她在岭南所做的一切就只能用智勇双全来形容了。
她一个女人,敢带着三十来个人闯入苍梧城一探究竟就够让人钦佩的了,之后在灵溪镇引蛇出洞那一计就当真是妙极!若当时秦昊他们只是将楚氏的账本带回京城,楚氏兴许只要断掉自己的一门旁支分家就能弃卒保帅,但楚和煦在灵溪镇火烧客栈,烧得还是段南歌下榻的客栈,消息传回京城后段国公大闹御书房,父皇也异常愤怒,直接剥夺了楚氏皇商的身份,还以谋害朝廷命官的重罪将楚氏流放,左相府最大的经济来源就这样被断了个干干净净。
段南歌做过这些事情之后,在民间的名声一落千丈,许多人都指责她不懂矜持、不守妇道,可在朝为官的人却都看出了段南歌的价值。像他们这样身份的人,娶妻所娶的本就是一份助力,娶得好便能让他们如虎添翼,娶得不好他们很有可能前途尽毁。
段南歌的娘家段国公府自不用说,如今连段南歌本人都展露出巾帼不让须眉的过人才智,京中不少朝臣嘴上附和着外面的留言,却都在暗地里将段南歌纳入儿媳的选项当中,只看谁能先过段国公那一关,结成这门亲事。
想到这里,秦睿暗叹一口气。
可惜啊,他娶妻太早,错过了这样一个女人,秦昊更是将这个女人拱手让人,至于秦渊……哼,段国公根本就不可能会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整日只知道逛花楼的男人!
罢了罢了,他还是让他这边的那些大人们抓紧时间与段国公套套近乎,也让他们的儿子努力去讨美人欢心,段南歌这个女人只能站在他的阵营里,不然……
冷笑一声,秦睿也翻身上马,回太子府去了。
可比秦睿早一些离开的秦昊和秦渊两兄弟却都没有回府,秦渊离开宫门口后就直奔天香楼去了,在天香楼里换了身衣裳又翻窗瞧瞧溜走,而秦昊打马走出不远就突然勒马停住,在岔路口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拐向了驿馆的方向。
驿馆里住着的都是外邦使团,领队的各国大臣兴许都已经出门应酬去了,但留在驿馆里的也都是精明机灵的人,一见天宋的楚王秦昊只身来到驿馆,便都安排了人偷偷跟在秦昊身后,时刻掌握秦昊的动向。
秦昊自然也知道自己的身后跟了不少尾巴,可秦昊也不在意,反正他今天也不是来见哪国使臣的,并不需要防着瞒着。
一路走到星月楼前,秦昊知道南楚的规矩,因此离得还远就停下了脚步。
仰头望着四层高的星月楼,秦昊神色复杂。
现在整个京城明面上都在斥责段南歌的行为不检点,可暗地里有多少人正在嘲笑他有眼无珠错把鱼目当珍珠?
段南歌的身影突然从顶层的窗边一闪而过,秦昊不由地迈步,向星月楼靠得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