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料到了段子恒的反应,秦渊反倒有些庆幸段子恒没有直接一拳打上来,但或许揍他一顿会更好。
“我知道我对不起南歌。”
“你知道?”段子恒气得笑出声来,“你知道你还这样做?!你、你这分明是要将南歌拉入火坑!”
廖氏的当家主母和广陵郡王妃虽看起来都是身份尊贵之人,实际上却是天差地别,若成了廖氏的当家主母,那南歌这一辈子不仅能衣食无忧,还能跟着廖五爷叱咤商界,只要廖五爷疼她,就没有人敢欺负她,可广陵郡王妃呢?连广陵郡王都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广陵郡王妃的日子还能好过吗?
“嗯,你说得对,”秦渊又给两人各倒了一杯酒,看起来十分平静,“但我觉得南歌有这个能力。”
“那是两回事!”段子恒气得大吼一声。
“是啊,那是两回事。”秦渊端起酒杯,猛灌一口。
他何尝不知道那是两回事?
秦渊的声音十分平静,平静而且平淡,与平日里那个他截然不同,而这份不同让段子恒看出秦渊也想过这些问题,只是思考过后,秦渊还是做出了现在这个决定。
“为什么不能放过南歌?”段子恒叹息一声,“不管是廖五爷还是广陵郡王,只要你勾勾手,多少女人都会扑进你的怀里,为什么不能放过南歌?若当真爱她,你为什么不能好好替南歌想想?”
“我有替她想过,”秦渊抬眼看着段子恒,“可你能保证别的男人待南歌会比我待她更好吗?”
唯独在这件事情上他有绝对的自信。
段子恒也定定地看着秦渊,声音温润却坚定道:“我同样不能保证你会永远待南歌这样好。”
一时容易一世难,同样都是冒险,他宁愿先保南歌一世安稳。
“但南歌她选择相信我。”想起段南歌,秦渊的面色稍缓。
段子恒眉心微蹙:“南歌已经知道了?”
“嗯,”秦渊扬了扬嘴角,“一不小心就被她给发现了。我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对南歌撒谎。”
好不容易瞒住的身份,结果却是他自己心急暴露了,还有哪个男人像他这么笨?
“那可真是太好了。”段子恒咬牙切齿道。
段子恒突然想起他跟段南歌一起回京的那日,在国公府的堂屋里,段南歌在亲口对“廖五爷”说出不嫁之后做了一个伸手去摸“廖五爷”脸的动作,而那个时候“廖五爷”十分反常地躲开了,那个时候段子恒就对这短暂的互动疑惑不解,现在想想,段子恒觉得或许那个时候段南歌就在怀疑“廖五爷”的身份,在他们都以为“廖五爷”戴着面具只是为了掩藏真容以保性命时,段南歌就猜到“廖五爷”的双重身份。
段子恒眉心微蹙。
他记得那天南歌还说过一句话,她说“若你长得太丑我就不嫁了”,想来那一句“长得太丑”说的也是秦渊的身份,那么现在秦渊说南歌选择相信他,换言之便是说南歌觉得“廖五爷”的另一个身份她完全可以接受吗?
想到这里,段子恒不由地瞪了秦渊一眼。
与南歌相处许久,他对南歌的性情也有几分了解,若南歌当真认准了秦渊,那不管秦渊是什么身份,不管秦渊处境如何,南歌都不会怕,就如同她可以在秦昊如日中天时毅然决然地与秦昊解除婚约,她也能在秦渊四面楚歌时嫁给秦渊,而一旦南歌做出决定,那多半是没有人再能让她改变想法,关于这点,他绝不怀疑,而秦渊怕是一早就算准了这一点……可恨!
“嗯,挺好的。”秦渊笑着附和一句,语气真诚到连段子恒都觉得他脑子有问题。
面对这样的秦渊,段子恒完全发不出脾气来。
“只要是南歌的选择,伯父不会真的为难你。”
秦渊轻笑一声:“我也只能自求多福了。我来找你是还有另一件事情需要你来帮忙。”
“什么事?”睡意全消,段子恒一边喝着酒,一边等着秦渊的回答。
秦渊搔搔嘴角,道:“是与廖五爷、廖夫人、广陵郡王和段大小姐有关的事情。”
一听这话,段子恒额角的青筋一突突就狠瞪了秦渊一眼。
他还有脸说?!
撇撇嘴,秦渊又说道:“我在府里琢磨半宿,倒是想出一个法子来,只是怕有顾虑不周的地方,因此才来找你商量一下。”
段子恒冷哼道:“你廖五爷还会顾虑不周吗?”
秦渊讪笑道:“这件事可不能再出差错了,而且……我也只能来找你商量。”
段子恒不语。
的确,这件事若能挽救成功,那南歌的名声就能恢复,可若不能成功,那南歌的名誉就要毁个彻底,因此既然有心想补救,就万不能再出差错。而最适合与秦渊讨论这件事的人也的确是他,因为只有他和伯父能完全站在为南歌好的立场思考问题,又只有他能在知道秦渊的真实身份之后还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与秦渊聊天,若换了伯父,八成就要动上手了。
沉吟片刻,段子恒温声道:“说说你的办法。”
秦渊暗松一口气,立刻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办法是个简单粗暴且行之有效的方法,可两个人还是在一起商议半宿才定好所有的细节。
在这个过程当中,段子恒再一次切身体会到秦渊对段南歌有多重视,那种因为太过重视而出现的瞻前顾后和患得患失是伪装不出来的,许多细枝末节的问题是连段子恒都没有想到的,还有许多秦渊所担心的问题在段子恒看来甚至是多余的考量。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一夜未睡的秦渊才精神抖擞地偷溜出段国公府,回到广陵郡王府匆匆换了身衣裳就上朝去了。
转眼三日过去,再有一日就是狩猎的日子,下朝之后天宋的皇帝便将太子秦睿、楚王秦昊、广陵郡王秦渊和段国公段弘一起叫到御书房里去了。
几个人行了礼又各自落座之后,皇帝才不急不缓地开口问道:“交给你们的事情都办的怎么样了?可有碰上棘手的事情?”
几个人一听这话,纷纷看向坐在最末的秦渊。
这话可不就是问给秦渊听的吗?秦睿和段弘每年都是万寿节重要环节的负责人,早就轻车熟路了,秦昊本就是带过兵的,负责京城和驿馆的护卫可谓是手到擒来,唯独秦渊是个本来什么都不会却突然被安排了一大堆事情的,秦渊能坚持到现在还没犯下大错就已经让人十分惊讶了。
结果最该回答这个问题的秦渊却事不关己似的,撑着脑袋安安稳稳地坐在椅子上,只是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眼睛已经快要完全闭上了。
这三天可把秦渊给忙坏了,白日要完成皇帝交给他的任务,夜里又要去安排廖五爷和段南歌的事情,每日能睡上一个时辰就不错了。
而见着秦渊这副模样的皇帝只当秦渊是被万寿节的事情累成这副模样,顿时就心疼得不得了。
“渊儿,别在这里睡。”
被叫到名字,秦渊打了个激灵登时就坐直了:“嗯?什么?怎么了父皇?”
看着秦渊迷迷糊糊的模样,皇帝慈爱道:“若是累了就先回去歇着,睡醒之后再来见朕。”
秦渊赶忙端正地坐好,拿起手边的茶碗灌了一口茶:“多谢父皇关心,不过儿臣没事,儿臣与两位皇兄还有国公爷一样就好。”
睡醒之后再来?他回去之后还要去找小南歌,哪有空再入宫来见父皇?
而听了这话皇帝却十分感动。
竟然知道要避讳这种事情,老五总算是长大懂事了啊!
“好,你与你两位皇兄一样!”皇帝十分欣慰,“朕交给你的事情都办得怎么样了?”
“幸不辱命!”秦渊裂开嘴嘿嘿一笑,“儿臣虽然什么都不懂,但父皇的大臣们个个都是文韬武略,什么都会!但凡儿臣解决不了的,只要问他们,他们就都能解决,简直神了!”
皇帝笑着瞪了秦渊一眼:“瞧你把他们吹捧得天上有地上没的,朕怎么从没觉得他们这么才华横溢?”
“呃……”秦渊仔细想了想,“那兴许是父皇您比他们还有才华?”
“行啊你,学会拍朕马屁了啊!”皇帝被逗得哈哈大笑,“这是哪个大臣教你的?”
“没人教儿臣啊,”秦渊无辜道,“儿臣这说的可是真心话!”
皇帝摇头失笑:“油嘴滑舌!”
被秦渊这么一逗,皇帝也不那么担心他了,左右也没听人说起秦渊的错处,想着秦渊可能是不想在兄弟面前丢了面子,皇帝便就不再问他,可皇帝也没什么问题要问其他人,再一看秦渊那困得睁不开眼的模样,皇帝敷衍几句便把人都放走了。
走出御书房,秦睿转头看着秦渊,笑容和蔼地说道:“父皇果然还是最疼五皇弟了。”
“啊?”秦渊立刻一脸茫然地看向秦睿,“有吗?那是大皇兄你的错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