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到宛凝,颜雅君的脸色登时就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却还是颇有教养地跟宛凝打了招呼。
“宛凝姑娘,你怎么来了?”
宛凝抬手理了理发髻,只这一个动作便是风情万种:“奴家也想在天香楼里睡个好觉,这青天白日的,奴家还真是不太习惯。可是啊,郡王特地派人去请奴家来,说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非得让奴家过来,可奴家明明是今儿早上才回天香楼的,再这样下去,奴家跟住在郡王府又有什么区别?”
说着,宛凝还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然后突然十分不解地问颜雅君道:“对了,颜小姐既然是来找郡王的,怎么不进去?”
颜雅君藏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攥着,说不出自己究竟是在气宛凝的厚颜无耻,还是气秦渊对她的视而不见。
念星压不住脾气,一听这话就瞪着宛凝怒喝一声:“关你什么事啊!你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我家小姐的事情你也敢管?你不过就是个贱……”
“念星!”一听念星要说出难听的话来,颜雅君立刻喝住了念星,“不得无礼!”
“可是小姐,她……”
“闭嘴!”深吸一口气,颜雅君看向宛凝,努力扯出一个淡雅的笑容来,“本小姐确实是来见郡王的,既然宛凝姑娘也是来见郡王的,那我们刚好能做个伴。”
说着,颜雅君就迈开脚步款款走向宛凝,状似亲密地挽住了宛凝的胳膊。
没想到颜雅君为了见秦渊能做到这种地步,宛凝怔住,荆风也傻眼。
“颜小姐要与奴家作伴?”宛凝的眼神一闪,倒是有些佩服颜雅君了。
户部尚书可是朝廷正三品大员,颜雅君一个堂堂三品大员家的千金小姐,就为了见心上人一面就甘愿对她这个青楼女子笑脸以对,一副讨好的姿态,这份痴情和隐忍怎能不让人敬佩?
可宛凝毕竟不仅仅是天香楼的花魁,她还是秦渊的属下,宛凝今日之所以会来,就是因为荆风托人送了口信,说实在是打发不走颜雅君,这才请宛凝来帮忙把人撵走。
颜雅君保持微笑,柔声反问道:“宛凝姑娘不也是来见郡王的吗?既然目的相同,那自然可以作个伴。”
宛凝娇笑一声,颇有些得意地说道:“奴家的目的怕是跟颜小姐不同吧?颜小姐只是来探望郡王,可奴家却是来跟郡王暖床的,这……恐怕不好作伴吧?”
颜雅君一怔,登时就红了脸,羞愤难当。
“你!你这女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啊!”念星也红了脸,可到底是比颜雅君要泼辣一些,指着宛凝就破口大骂,“生得就是一副狐媚子的模样,肮脏,下贱!这郡王府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滚!”
说着念星就伸手去推宛凝。
宛凝的脚步一错就让念星推了个空,一扭身就转到念星够不着的地方去了,衣袂飘飘,那柔软的腰身看着当真是勾魂摄魄。
“呦,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宛凝斜睨着念星,也是一脸鄙夷,“奴家与颜小姐在这里客套几句那是给颜小姐面子,你们还真当你们是郡王府的什么人不成?奴家倒是想问一问,这郡王府里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颜小姐的小丫鬟来管了?”
“你!”念星气得满脸通红,“小姐,你看她!”
颜雅君却只垂着头死死咬着嘴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啊,她是郡王的什么人?她到底算是郡王的什么人?
一直躲在门内的秦渊长叹一声,转身走了出来,一出门就是一脸玩世不恭的痞笑:“宛凝你好大的胆子啊,本郡王是什么时候派人去请的你?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你就让本郡王一个人在房里眼巴巴地等着你?”
宛凝一怔,旋即娇笑着走到秦渊面前,身子一软就靠在了秦渊身上:“奴家哪儿敢让郡王等啊,这不是在郡王的府门前碰上了颜小姐,奴家就跟颜小姐聊了几句。”
秦渊伸手搂住宛凝的腰,听了宛凝的话,这才漫不经心地看向颜雅君:“颜小姐?颜小姐这是去哪儿了?怎么还从我这郡王府门前路过了?”
没想到会见到秦渊本人,颜雅君怔怔地看着秦渊,直到听见秦渊的声音,颜雅君才回过神来,惊喜不已:“表哥!”
“嗯,有事吗?”秦渊的话问得敷衍,视线更是已经转到了宛凝的脸上,还凑到宛凝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逗得宛凝一口一个“讨厌”地娇嗔着。
颜雅君恨恨地咬牙,最终却还是将这愤恨压回心底,柔声问秦渊道:“我听人说表哥病了,便来看看,只是来了几次都没能见到表哥,不知道表哥的身体好些了吗?”
“嗯?身体?嗯,好好好,好得很。”秦渊转头看向颜雅君,眉宇间多了一丝不耐烦,“你还有什么事吗?若没事的话,本郡王就不招呼你了,本郡王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话音未落,秦渊就已经移开了视线看向怀里的宛凝,空着的一只手也不安分,一会儿捏捏宛凝的下巴,一会儿又揉揉宛凝的手,瞧着是极喜欢宛凝的样子。
“我……”颜雅君的眼眶通红,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突然有哒哒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且越来越近,聚在广陵郡王府门前的几个人都下意识地循声望去,结果这一看,秦渊当即就打了个激灵,飞快地收回腻在宛凝身上的手,还极其灵敏地跳到了距离宛凝三步远的地方,正经八百地负手而立,瞬间就从色痞变成了个正人君子,还一个劲儿地给宛凝打手势。
可宛凝已经背过身去,憋笑憋得两肩颤抖,根本就没看到秦渊的手势。
打马而来的正是段南歌,勒马停下后,段南歌就狐疑地看着广陵郡王府门前这热闹的景象。
广陵郡王、天香楼的花魁、户部尚书之女……她好像来得很不是时候。
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的样子,段南歌问颜雅君道:“你就是颜雅君颜小姐?”
整理了一下心绪,颜雅君点头:“是我,段大小姐找我有事?”
段南歌开门见山道:“六公主召你我到驿馆去给南楚的圣女布置住处,一直没等到你,六公主便差我来寻你。你还有事要忙吗?”
颜雅君看了眼秦渊,却发现秦渊已经跟宛凝分开,还离得很远,此时秦渊正笑容满面地看着段南歌。
颜雅君一愣,立刻跟着看向段南歌。
而一直在等颜雅君回答的段南歌正看着颜雅君,见颜雅君狐疑地看过来,段南歌一头雾水,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秦渊,然而秦渊也正看着她,还笑容满面的,段南歌顿时就更加困惑了,沉吟片刻,段南歌便低头将自己打量一番,没发现任何不妥之后,又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连天香楼的花魁都笑盈盈地看着她,她虽然出现得不合时宜,但也不至于受到万众瞩目吧?
难得看到段南歌迷迷糊糊的样子,秦渊忍不住轻笑出声,于是秦渊这一笑,自然又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咳!”秦渊干咳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心虚和尴尬,“本郡王听说段大小姐今日才刚回京?父皇怎么就又给段大小姐安排了事情做?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怜香惜玉?段南歌扬了扬嘴角:“幸好在怜香惜玉这一点上,郡王您跟陛下不怎么像。”
说着,段南歌还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宛凝和颜雅君。
秦渊心里一咯噔,暗骂自己多嘴,虽然有心想要解释清楚,但秦渊现在是广陵郡王,该是跟段南歌不熟,既然不熟,便也没有多做解释的必要,尤其广陵郡王本就是个风流成性、最会怜香惜玉的人。
秦渊头一回觉得自己以廖五爷的身份接近段南歌就是个错误,这下好了,搞得自己进退两难,日后等段南歌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再回想起这些事来……秦渊光是想想都觉得大事不妙。
段南歌也只是因为被秦渊调侃了那么一句,所以才想调侃回去,此时见秦渊不接话了,段南歌也无意跟秦渊多说。
“那么我就不打扰郡王您怜香惜玉了,颜小姐可要随我一道离开?”说着,段南歌又看向颜雅君。
再看秦渊一眼,颜雅君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既然公主有命,那总不好让公主久等,只不过我是乘轿子来的,还请段大小姐先行,我随后就到。”
“随后?”段南歌蹙眉。
轿子是靠人抬的,等颜雅君乘着轿子到了驿馆,天都要黑了。
沉吟片刻,段南歌打马到颜雅君身边,向颜雅君伸出了手:“上来,我带你一程。”
“嗯?”没想到段南歌会有这样的提议,颜雅君当即怔住。
段南歌偏头,疑惑地眨眨眼:“怎么?颜小姐不会骑马吗?”
“会……”颜雅君点点头,“会是会……”
可她没与人共乘一骑过。
“那就行了吧?上来,”段南歌催促道,“六公主可还在驿馆等着呢。”
“这样……也好。”犹豫再三,颜雅君小心翼翼地握住了段南歌的手。
察觉到颜雅君的小心翼翼,段南歌摇头失笑,一把反握住颜雅君的手,就将颜雅君拎上了马背。
“呀!”颜雅君吓得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抱紧了段南歌的腰,回过神后立刻红了脸,怯怯地往后挪了挪。
段南歌立刻就抓住颜雅君想要松开的手,扣在了自己腰上:“抱紧了,可别掉下去了。”
“嗯。”颜雅君僵着身体不敢再动,整张脸都红扑扑的。
段南歌倒是没注意到颜雅君的异样,扬鞭催马就奔向驿馆,倒是秦渊呆站在广陵郡王府的门前,愣愣地望着两个女人消失的方向。
“宛凝,你说颜雅君她脸红什么?”
那颜雅君不是喜欢他的吗?为什么会对妖女脸红?妖女可是个女人,颜雅君她脸红什么?跟个女人共乘一骑、亲密无间有什么好脸红的?她脸红什么?!
突然想起一见到段南歌就发花痴的唐莹,秦渊觉得有些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