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萱此话一出,她面前的五个小丫头傻眼了,段南歌的眼中却是浮起了满意的笑意。
她不介意给段子萱做一回白脸,能借此机会为段子萱竖起名声和威望也是好的,反正这些虚名对她来说毫无用处,她喜欢靠实力欺压别人。
蓬莱殿的人早就看这几个小丫头不顺眼了,此时得了段子萱的命令,两个嬷嬷立刻撸胳膊挽袖子地上前将董玫拖走。
董玫猛然回神,大吼大叫起来:“凭什么?!凭什么送我回去?!陛下!我要见陛下!”
听到这歇斯底里的鬼吼鬼叫,段南歌不悦地拧眉:“把她的嘴堵上,别扰了皇后殿下清静。”
不必段子萱再重复一遍,嬷嬷立刻堵上了董玫的嘴,迅速将人拖走,连行李都不给打包,一口气将人拉出宫去,送回了吏部尚书董博远的府上。
见董玫被人毫不留情地拉走,其他四个人顿时心惊胆战起来,谁都不敢再说话。
但段南歌若想刁难人,又岂是不说话就能避过的?
扬了扬嘴角,段南歌柔声细语道:“都抬起头来,让本王妃好好瞧瞧。”
四个人在暗地里交换一个眼神,有些怯怯,谁都不肯抬头。
两眼一眯,段南歌的声音冷了两分:“怎么?本王妃说的话你们是没听见吗?这后宫里可容不得耳聋眼瞎的人。”
听到这话,四个人立刻抬起了头。
段南歌逐一打量过去,眉眼带笑,那神情瞧着温和极了,但这个温和的女人刚刚才用三言两语将董玫送出宫去,余下的四个小丫头再不敢小看她。
“生得倒是都不错,只是瞧着都面生。”
段子萱斜了段南歌一眼:“你眼熟的那些,多半都是与你我年龄相仿的,如今都已嫁为人妇,怎么可能入了后宫?”
段南歌撇撇嘴,好似十分羡慕似的说道:“做皇帝就是好啊,老牛吃嫩草都这样理直气壮。”
眼角狠狠一跳,段子萱斜了段南歌一眼。
段南歌不以为意地笑笑,懒声懒气地说道:“这里面是不是有薛家的姑娘?”
“你不是说你瞧她们都面生吗?怎么还认出来了?”薛家是金紫光禄大夫家。
段南歌低笑出声,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一样:“薛家的,薛莹莹名声在外,我可是记忆深刻啊,就薛家女儿那品行,你怎么把他家的人弄进后宫里来了?”
姓薛的姑娘心里一咯噔,一脸错愕地瞪着段南歌。
这宣武王妃今日入宫来是想要做什么?难不成是向将她们都撵出宫不成?她就不怕陛下找她算账吗?就不怕她们的家里人来找她算账吗?
经段南歌这么一提,段子萱也想起薛莹莹的那些陈年旧事了,那陈年旧事包括未婚先孕、婚后私通,精彩极了。
“是本宫的疏忽,来人啊,把……”
“皇后殿下且慢!”听见这熟悉的台词,薛柔终是忍不住站了起来,“皇后殿下和宣武王妃这是什么意思?是今儿鸡蛋里挑骨头也要将我们几个送出宫去吗?”
段子萱一怔,端起茶杯继续品茶。
段南歌浅浅一笑,柔声细语道:“你能明白最好,若你们能自请出宫,也省了本王妃不少力气。”
薛柔拧眉:“王妃就不怕陛下怪罪?就不怕我们的家人不信服?!”
“若怕,本王妃今儿就不起个大早来这儿见你们这几个小丫头了,”果然不能人比人,这一比就显得她岁数大了,“本王妃倒是想奉劝你们自请离宫,至少还能保全颜面,至于你们的家人会不会信服……你们只管回家去跟他们说,说是本王妃找茬送你们出宫的,你们瞧瞧他们会说些什么?”
她是什么作风、秦渊是什么作风、段国公府又是什么作风,这些个小丫头不知道,他们家里人可清楚得很。
薛柔咬咬牙,屈膝福了福身:“那么请皇后殿下准许薛柔自请离宫。”
反正皇后和宣武王妃都已经将目标对准了她,她不如自请离宫,回去之后再让家里人去跟陛下理论!
“准。”段子萱双唇微启,暗道这薛柔倒是个聪明的。
“其他人呢?”目送薛柔离开大殿,段南歌又看向余下三个,眉眼带笑。
心知今日是讨不到好,余下三人也跟薛柔一样,想着先回家去,然后再让她们的家人来讨公道,于是纷纷自请离宫,殿内转眼间就剩下段南歌和段子萱。
段南歌心满意足,惬意地躺回贵妃榻上,段子萱却有些忐忑。
“不知道前朝会为这事儿闹成什么样子。”
段南歌撇撇嘴:“你管好后宫就成,管前朝做什么?前朝有陛下管着,又有我们家王爷镇着,还能让他们翻天了不成?”
“你倒是有自信。”扭头看段南歌一眼,段子萱朕不知道段南歌这份自信究竟从何而来。
段南歌悠然道:“你记着,朝堂上没有人是正义凛然的,他们会辅政治国没错,但他们的提议九成都与自身利益相关,便是尚书令那样两袖清风的人也要为了子孙家族谋福利,但凡他们有私心,你就没欠他们什么。”
段子萱垂下了眼:“我若有你这样聪慧,也不会总给陛下拖后腿了。”
段南歌暗叹一声:“你不是不聪慧,你只是没考虑过前朝之争,你该与陛下看着同样的地方。”
“前朝之争……”段子萱面色凝重,“可我是个女人……”
“别说这话,”段南歌打断了段子萱的话,“你是女人没错,但你不是寻常的女人,寻常的女人只要相夫教子管好家就可以,但你是一国之母,天家无私事,你这后宫之事虽算得上家务事,但也是国事,既是国事,你就不该做与陛下相左的决定,你是他的妻子,也是该是他最信任帮手。”
琢磨半晌,段子萱叹息一声:“这些话也只有你会与我说,我娘她曾经……”
段子萱的声音戛然而止,仅一个背影就让段南歌看出了几分慌张。
心知段子萱这是突然想起了她跟国公夫人之间的恩怨情仇,不由轻笑一声,柔声细语道:“我没恨过你娘,也不觉得她做错了什么,若我是她,兴许会跟她做同样的事情,只可惜我不是她,我是段国公的女儿,要与段国公同进退,而她正巧就做了与国公爷心意相左的事情,我也只能与她针锋相对,后来她偃旗息鼓,我自然也没有再与她为敌的必要,说到底也不过是他们那一辈人之间的恩怨情仇罢了。”
“你……当真不介意?”段子萱转身,终于是正脸对着段南歌,一脸狐疑。
她娘当年那样苛待段南歌,段南歌当真能心无芥蒂?
见段子萱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段南歌浅浅一笑,悠然地望着大殿的屋顶:“若说一点儿不介意,那定是不可能的,说不介意也只是因为她对我来说是个不相干的人,而我没有抱着过往的苦难不撒手的习惯。”
与其说是不恨国公夫人,不如说是她对那段悲惨的过往不在意,毕竟真正受国公夫人苛待的人并不是她,那段记忆对她来说也并不是那么痛彻心扉,更不能让她记恨一生,平白浪费感情。
不相干……段子萱叹息一声:“如此也好。”
没了正经事,段子萱和段南歌之间就没什么闲话可以说,瞥一眼躺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的段南歌,段子萱就自顾自地离开,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而段南歌估摸着要到下朝的时间才离开蓬莱殿,一路飞檐走壁地落在宣政殿门前,就站在大门前,那低眉浅笑的样子叫守在门口的侍卫一时无措,不知道该不该上前驱赶,这一犹豫就犹豫到下朝,宣政殿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拉开,殿内秦昊正走在离开的路上,满朝文武都还跪在地上没有起来。
不知道是有所感应还是无意识的,秦昊突然转头看向宣政殿的大门口,这一看就看到了段南歌,不由停下了脚步。
听秦渊说段南歌今天去后宫帮忙料理那些碍事的女人了,可怎么跑到宣政殿来了?瞧她站在门口那架势,是要堵人不成?
秦昊这一停,走在他身后的大太监也跟着停了下来,顺着秦昊的视线扭头往门口一看,登时就是一愣。
“何人候在殿外?”
大太监不明状况的这一声喊顿时就将满朝文武的视线都引到门口去了。
段南歌也没想到这大太监会喊这么一嗓子,不由抽了抽嘴角,却还是冲着秦昊作了个揖:“臣妇段南歌,臣妇估摸着差不多该下朝了,就亲自来请几位大人去逸云楼小聚,不想惊扰了圣驾,陛下赎罪。”
请几位大人去逸云楼小聚?
秦昊立刻就明白这几位大人究竟是哪几位,不由扬了扬嘴角,视线从那几个人身上扫过,暗暗冷笑。
“既然是宣武王妃设宴,那受邀的爱卿可要赏脸啊,不然宣武王妃闹起来,便是朕也得让她三分。”
段南歌眼神一闪,浅浅一笑:“陛下言重了。”
原本她还担心请不动那几个老家伙,这下好了,有陛下口谕,看那几个老家伙还怎么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