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玉门关后,秦渊一行没敢立刻启程回京,他们在等,等北凉都城里的那场战争尘埃落定。
然而北凉都城里的天宋细作和廖氏成员都已经撤回天宋,没有人传信,秦渊就只能祈祷苍琮顾念旧情,给他们报个平安。
等了十日,他们就等来了穆景晨,见到穆景晨时,秦渊难掩惊讶。
“怎么是你亲自来?”
他以为这个时候北凉都城事务繁多,穆景晨该是忙到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可他怎么在这么忙的时候跑到玉门关来了?
冷眼看着秦渊,穆景晨阴阳怪气女地说道:“若依着我的意思,给你们一封飞鸽传书都是顾念旧情,但太子殿下十分感谢你们的仗义相助,命我亲自来道谢,好让宣武王切实地感受到太子殿下和陛下的诚心诚意!”
秦渊这个阴险狡诈的小人!他是中了邪了才会相信秦渊是因为情义和那五十年同盟合约才冒险送他们回北凉都城,他早该知道秦渊这厮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他早该知道秦渊另有所图!
而且这厮明知道他们北凉的武将被关在什么地方,怎么就不能跟他们说一声?以当时的状况,秦渊若想带走他们天宋的细作,他们怎么可能会拒绝?哪怕那人曾是北凉智勇双全的大将军,哪怕那个人知道许多北凉机密,在那种情况下,他们怎么可能拒绝?可这厮偏就偷偷摸摸地把人给救走了,若不是陛下英明及时擒住了苍劼,苍劼就要一把火将北凉的武将烧个干净了!
穆景晨越想越气,再看秦渊那张痞里痞气的笑脸,穆景晨真想一拳打下去,实际上穆景晨也动手了。
“喂!”没想到穆景晨说动手就动手,连个招呼都没打,秦渊连忙向后跃开,嬉皮笑脸地说道,“不知道小国师在生什么气?爷可没做什么对不起北凉的事情,若小国师处在爷的立场,怕是会做得比爷还绝。”
穆景晨的攻势一顿,旋即继续。
秦渊说得没错,若他是秦渊,他一定会落井下石,一举击溃天宋,或者干脆将天宋收入囊中,他的确应该感谢秦渊,可他就是气不过!
见穆景晨闷头猛攻,秦渊也不再只守不攻,气势汹汹地就迎了上去:“这可是在天宋玉门关众将领面前,爷的媳妇、岳丈和堂哥都在一旁看着,你觉得爷敢输吗?”
他堂堂天宋宣武王不要面子的吗?更何况他没有理由对穆景晨谦让。
穆景晨一愣,却固执地攻击着秦渊。
他也不是非要赢秦渊不可,他就只是想撒撒气。
秦渊和穆景晨突然就打起来了,让围观的人一头雾水,但见秦渊不但没有受伤的危险,还一直稳居上风,众人就看起了热闹,段弘、段子恒和段南歌更是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担心过,这热闹看得那叫一个心安理得。
“说起来还没见王爷在过招时输过。”话音落,段子恒转头看向段南歌。
还在京城的时候,秦渊一直拌着纨绔,吊儿郎当的,即便在遇到南歌之后展现出了几分实力,却也从来没有暴露出自己的全部实力,之后他离开京城来到了玉门关,就再没机会去探究秦渊的实力,这会儿见秦渊遛着北凉的小国师玩一样,他突然就好奇了。
听到这话,段弘也转头看着段南歌。
扬了扬嘴角,段南歌的眉梢眼角都是若有似无的浅淡笑意:“真巧,我也没见过。”
段子恒摸了摸下巴:“他与伯父相比,如何?”
在段子恒的心里,段弘是一个标准,是一个用来衡量强者的标准。
段南歌偏头看了看段弘,浅浅一笑:“他输给爹的就只有阅历和经验而已。”
段子恒挑眉,狐疑地看着段南歌:“南歌,你这莫非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段南歌冲天翻了个白眼:“堂哥若不信,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思量一番,段子恒提着剑向秦渊冲了过去:“的确是该试试。”
没想到段子恒当真冲了过去,将穆景晨和秦渊之间一对一的比试变成了一对二,段南歌抽了抽嘴角。
“果然只要进了军营,再温润的男人都会暴露出几分血性。”以前的堂哥会更加稳重一些。
“男人就该如此。”段弘对段子恒的改变十分满意。
段弘一直觉得不管是在京城里做王公贵族,还是在疆场上为帅为将,军人那极具侵略性的血性都是助力。
“的确,”段南歌点点头,深表赞同,然后又歪着头看着段弘,戏谑的问道,“爹不去跟秦渊切磋一下吗?”
一听这话段弘就瞪了段南歌一眼:“胳膊肘往外拐!”
他对自己的身手一直很有信心,但他是个将帅,他学的是跟成千上万人血战沙场的本事,就算后来努力练过剑法和枪法,他到底也比不上潜心习武的人,他所欠缺的是内力。
反观秦渊,那浑小子打从年少起就一直扮演着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皇子,虽然没有浴血沙场的机会,但是秦渊有大把的时间拜师学武,那小子努力积累起来的浑厚内力和师承高人的精妙剑法是他完全比不上的,正如南歌所言,秦渊所欠缺的仅仅是阅历和经验。
若两军对垒,他有信心赢过秦渊,可若单打独斗,他怕是比不过现在的秦渊。当初在京城里与秦渊那浑小子过招的时候,那小子怕是因着南歌的关系一直让着他呢。
段南歌扬了扬嘴角,笑得开心。
灵光一闪,段南歌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子毅是不是也在玉门关?”
段南歌这么一提,段弘这才想起那个跟着段子恒从军入伍的段子毅,不由地蹙起了眉。
段南歌眨眨眼,突地嘴角一抽:“爹,你该不会是把他给忘了吧?”
她知道国公爷不怎么喜欢段子毅和段子萱这对兄妹,但是至于把人给忘了吗?那好歹也是他段家血脉,若在军营里做了丢人现眼的事情那可真是有辱家风了。
干咳一声,段弘转头对身旁的仇武说道:“段子毅呢?怎么一直没见到他?”
“段子毅?谁啊?”仇武正专心致志地看着秦渊和段子恒、穆景晨的比试,试图从那精妙的招式中参悟一二,哪有空理会段弘。
见状,段弘踹了仇武一脚,唤回了仇武的注意力:“段子毅是我儿子!派个人去喊来。”
“你儿子?”仇武挠挠头,一时间有些搞不清状况,却还是随便指派了一名士兵去营里将名叫“段子毅”的人带来。
接到任务的士兵也是一头雾水,一边往大营跑去,一边回忆段国公的儿子到底是哪个,直到他见到段子毅本人,登时就出了一身冷汗。
国公爷的儿子怎么会被安排到火头军去?不知道待会儿国公爷见到后会不会生气。
瞥一眼穿着火头军军装的段子毅,那名士兵咽了口口水。
国公爷八成会生气……
如这名士兵所料,当看到段子毅穿着火头军的军装出现在他眼前时,段弘额角的青筋猛个劲儿地突突,突突的程度比当年段南歌惹是生非时更加剧烈。
段南歌也傻眼了。
她发誓她真的只是突然想起段子毅了,若知道段子毅是被分配到火头军,且仍旧身无军衔无所建树,那她一定不会在国公爷面前提起段子毅的……
倒霉的段子毅几年前是跟段子恒一起进入天灵军的,自然是要跟段子恒一起接受训练,而那时的千夫长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刻意将段子恒和段子毅分开,让他们跟了不同的百夫长,可段子毅跟段子恒不一样,他连段弘的训练都没受过,哪里受得了军营里严苛的训练?于是段子毅每天都仗着自己的身份上蹿下跳,几乎将天灵军上下骂了个遍。
那百夫长起初还忌惮着段子毅的身份,可听说大名鼎鼎的恒公子都在他们天灵军里乖乖受训,做错了就认罚,并没有要求特殊待遇,再想想段弘的一贯作风,那百夫长就直接将段子毅扔去火头军了。
段子毅再怎么说也是段弘的儿子,天灵军中没有人敢依军法罚他,生怕把人给罚残了,因此只能把人扔去火头军,眼不见清净。
恰巧那个时候的段子恒只顾着自我提升,心无旁骛,再加上段子毅是段弘的儿子,段子恒认为他再怎么不顶用也该是继承了几分段弘的心性,何况天灵军是将他们当成新兵对待,所有的训练都是从基础开始,只要坚持住就没有问题,因此段子恒就便没管他,这一不管,段子毅就在火头军安身立命了。
跟着那名士兵来到段弘面前,段子毅一见到段弘眼神就亮了,兴高采烈地就跑了过来:“爹,您是来接我回去的吗?”
就算火头军轻松,他也不愿待在西北这破地方天天喝风吃沙!若不是他身上的钱都被段子恒那厮拿走了,他早就雇辆马车回京去了。
凶狠地瞪着段子毅,段弘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到底还是没忍住,猛地一脚踹了出去。
“你这个逆子!丢人现眼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