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段南歌的怒意,古修远将少主府里培养多年的一班亲信全都调去了圣女府,而那些由长老们精挑细选后送进圣女府的人则以圣女的不满为由被古修远全都退了回去,但圣女府中有一个人却是古修远也管不了的,那就是奶娘顾思。
阳光正盛,段南歌坐在廊下,优哉游哉地与秦渊对弈,就在离两人不远的院子里,随段南歌一起来雷氏的己未、公孙月、卓胤然、廖九,随秦渊一起来雷氏的廖氏成员,以及奶娘顾思全都站在大太阳底下。
看着周围站姿笔挺的众人,顾思眉心紧蹙。
今儿一早她才刚吃完早饭就被罗致喊来了这个院子,原以为是爷想见她,谁知道一来就看见爷正在跟夫人下棋对弈,而后廖氏的人纷纷来到这个院子,就站在完全暴露在烈日下的院子里,一动不动,甚至没有人问一句话,这一站就是一个时辰,起初阳光还不那么猛烈,可时间渐渐向正午推移,阳光便愈加灼热,晒得人难受,却仍旧没有人说话,爷和夫人更是只顾着下棋,这究竟是要做什么?
实在无法忍受雷氏的酷热,顾思柔柔地开口问道:“爷,您特地命罗致喊我来是有什么事吗?可是小公子想要见我?”
“莫吵。”看都没看顾思一眼,秦渊执子,认真思索过后才落子入盘,“公孙月和己未进去照顾小公子吧。”
“是。”
跟己未一起进屋,公孙月着实松了口气。
她记得她是神医的徒弟,受师命跟在大小姐和姑爷身边照顾,可她为什么要跟大小姐和姑爷的属下一起罚站?可怜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站在大太阳下晒了那么久,偏还不敢吱声反抗,真是欺负人啊!
心里抱怨着,公孙月却也只是暗自抱怨一番,并没有觉得段南歌和秦渊此举有什么不妥之处。
古修远在这时带着岳凡过来,见此情形自然疑惑不解,却也没问什么,只走向秦渊和段南歌。
“少主来了,”转头冲古修远颔首问候,段南歌很快就收回视线,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坐吧,胤然,奉茶。”
“是。”卓胤然应声进门,暗自松了口气。
瞥一眼院子里的人,秦渊不冷不热地问道:“知道为什么让你们站在这里吗?”
秦渊这一问,廖氏的人齐齐跪地:“属下等失职,甘愿受罚。”
秦渊冷声问道:“既然知道自己失职,那廖十,你来说说爷以前是怎么教你们的?”
廖十低垂着头,有些懊恼地说道:“爷曾教导防人之心不可无,要时时提防、处处提防,只要是外人,不论男女老幼都不在信任之列,当小心提防。”
“你记得倒是清楚,”秦渊冷哼一声,“那来与爷说说为什么没有做到?爷何时说过她是自己人了?”
不用秦渊明说廖十也知道秦渊口中的这个“她”指的是谁:“属下知错。”
秦渊又转眼看向廖九:“廖九,说说你在廖氏是负责什么的?”
“……属下负责警戒戍卫。”
“难为你还记得,”秦渊收回视线仔细打量棋盘上的局势,“夫人之前是不是命你暗中跟随?你是闭着眼睛跟着的吗?”
“……属下知错。”
秦渊冷笑一声:“爷一责问你们就知错,合着你们都是明知故犯是吗?在这里的人都是跟了爷快十年的人,是不是安逸太久,需要爷从头再教你们?”
秦渊这一问便是廖九、廖十都不敢说话。
见秦渊突然开始训斥廖氏,且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顾思有些不耐,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声音娇柔又略显虚弱地对秦渊说道:“爷,这阳光太烈,我有些受不住,爷若还有其他事要办,可否先准我回去休息片刻?”
闻言,段南歌忍不住轻笑一声。
段南歌这一笑让顾思十分不解,正要开口询问,就听秦渊反问道:“你凭什么觉得爷会准你回去休息?”
“诶?”顾思愣住,“爷凭什么不准?我是受雇来给小公子当奶娘的,可不是来给爷做奴隶的。”
“原来如此,”秦渊哂笑一声,“你就是觉得你不是卖身给爷的奴隶,所以无论如何爷都不能草菅人命是吗?也是坚信着爷不能把你怎么样,所以才敢与外人勾结来害爷是吗?”
心里一咯噔,顾思装傻道:“爷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与外人勾结了?我、我怎么会想害五爷?”
“你没有吗?”秦渊不冷不热地反问一句。
“我没有!”顾思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辩驳道,“自打跟了爷之后,我就一直一心为爷,本本分分,我可从没想过要害爷!”
哂笑一声,秦渊冷声道:“别说跟了爷,你只是暂时受雇于爷,爷可没邀请你加入廖氏,别岁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当成爷的人,你还没有那个资格。”
“我……”
“你说你没想过要害爷,那你与雷氏三长老古义之间是怎么一回事?”
“我……”顾思心虚地移开视线,“爷这是问的什么话?我与雷氏的长老之间能有什么事?”
秦渊不急不缓地问道:“那你这段时间频繁出府是做什么去了?”
“我……我就到外面去随便逛逛,毕竟机会难得,我有幸随五爷来到雷氏,以后怕是没有机会再来,怎么也得见识过雷氏的景色才能回去。”顾思的眼神乱飘,不敢看秦渊,也不敢看段南歌。
“逛着逛着就逛到三长老府上去了?”眉心微蹙,秦渊将手中的棋子丢回棋篓,上身后仰,懒懒地靠在了身后的柱子上。
又输了。
“我没有!”顾思硬着头皮为自己辩解道,“爷是从谁那里听说我与雷氏的三长老有来往的?我不过就是天宋的一个农家妇,身份卑微,怎么可能跟雷氏尊贵的长老有来往?而且男女有别,是谁心肠恶毒,竟这样污蔑我?”
“污蔑你?”秦渊终于转头,冷眼看着顾思,“要不要爷现在就请三长老府上的下人来认一认你?你是不是觉得这龙城里没人认得你就连偷情都能招摇过市?”
“我……”顾思大惊失色,愣了一会儿后咚的一声跪在地上,“爷,是我一时糊涂,求爷……求爷不要告诉任何人!”
轻嗤一声,秦渊道:“爷没兴趣管你的闲事,爷只问你是不是你将少主昏倒、圣女府修建的事情告诉了三长老?”
“这……我……”自己做的事情被人发现,顾思慌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只是一个乡野妇人,你的胆识倒是让爷心生敬佩,但你可想好了,爷最恨别人骗爷,你若干骗爷,爷定将你送回南楚,让你身败名裂!”
一听这话顾思就彻底慌了:“五爷饶命!是我!是我跟三长老说的,但我不是故意的,是那三长老套我的话!知道那三长老可能是要对五爷不利,我就再没去见过他!”
问出了想问的事情,秦渊就对顾思没了兴趣:“廖九,将她押下去关起来,若再盯不住,你就给爷滚出廖氏!”
“是!”廖九立刻拉起顾思拖了出去。
看到这里,古修远已经知道秦渊和段南歌今日为什么将他喊来。
“你们怎么会想到她?”昨天段南歌还有模有样地说是他雷氏的长老在圣女府中安插眼线,今日怎么就怀疑起自己人来了?
秦渊摘掉面具在手上把玩,听到这话只痞痞一笑,没有要回答的打算,段南歌抬眼白秦渊一眼,而后为古修远解答疑惑道:“你我砸了池塘的事情本就是偷偷做的,为此还特地调来了你的亲信守卫在圣女府的内院,知情者只有我们身边的人,旁的人我都信得过,唯独这个顾思不让人省心。”
“就不能是我们不小心走漏了风声,让府里的下人知道了池塘被毁的事情?”就算他们小心戒备,也免不了会出现差错。
“的确,”段南歌柔声细语道,“但这圣女府里的下人都是经廖九和己未调动过的,我住的院子除了己未他们四个,旁的人没有命令不得随意进出,能在内院出入的都是从大长老、二长老那里来的人,从三长老和五长老那里来的只能在外院活动,或者在最北边做些粗活,因此就算走漏了风声,会知道这件事的人多半是从大长老和二长老府里过来的,而且我住进圣女府那日就定了规矩,没有我给的令牌,任何人不得出府,连给圣女府送来的粮米蔬果都要经过胤然查验才能入府,我又不是你,我可是很珍惜我这条命的。”
痞痞一笑,秦渊在这时说道:“爷当初选了廖九他们四个随南歌来雷氏,这人可不是随便选的。”
古修远忍不住挤兑秦渊道:“恩,你给段南歌选的人都不是随便选的,偏给你儿子的奶娘就是随便选的。”
被古修远噎住,秦渊瞪古修远一眼:“若不是急着来接南歌,爷才不会选这么个歪心思一大堆的女人。说起来这事儿还不都怪你?若不是你将南歌带来雷氏,会有这么多麻烦事吗?”
“所以让段南歌昏迷不醒的人是谁?”
秦渊再次被噎住,且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