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和古修远都是高手,打起来飞沙走石、人不见影,大有飞沙遮天蔽日、内力崩天裂地之势,抱着小不点站在一旁,公孙月看得是心惊胆战。
“大小姐,您不劝劝吗?”终于是担心得看不下去,公孙月便问了段南歌一句。
“劝什么?”吐掉嘴里的西瓜籽,段南歌看着自己的儿子浅浅一笑,“你瞧这小家伙看得多开心?”
公孙月闻言低头一看,果然就看到小家伙正扭着头看着上下翻飞、你来我往的秦渊和古修远,咧着嘴开心极了的样子。
“这……小公子这是什么癖好啊!”怎么爱看自己爹跟人打架?
“这癖好怎么了?”段南歌伸出手指戳了戳小家伙的脸颊,却没能吸引小家伙的注意力,“这一看就是爷亲生的,正应了那句上梁不正下梁歪。”
公孙月顿时一脸无奈:“您说着上梁不正下梁歪,可您这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后了。”
“那当然高兴了,”段南歌一本正经地玩笑道,“我就最喜欢他们爷俩这不正经的样子。”
公孙月摇头失笑:“说来也是,您当初就是看上了爷的不正经。”
一个齐腰高的花盆被秦渊碰倒,啪的一声摔了个稀碎,公孙月扭头一看,还是有些担心:“大小姐您还是劝劝架吧,只要您开口,不管是姑爷还是少主都会停下来。”
将瓜皮扔回盘子里,段南歌不以为意道:“就算我不劝,他们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天儿这么热,他们还打得这么激烈,再等一会儿就该中暑了。”
“中暑?”公孙月突然意识到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嘛!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顶着大太阳剧烈运动,怎么可能不中暑?“大小姐您既然知道就更该劝着点儿啊!”
“你别在这里吵了,”段南歌好笑地看着公孙月,“把这小子交给廖十顾看,你去给爷和少主熬一份解暑的汤药吧。”
段南歌这话说完,公孙月都还没来得及回答,一直围观秦渊和古修远打架的人群突然就混乱起来。
“爷!”
“少主!”
段南歌和公孙月循声望去,毫不意外地看到秦渊和古修远倒地不起。
叹息一声,段南歌款款站了起来:“都别慌,先把人抬进屋里去吧。”
话音落,段南歌就转身先一步进屋,可才走出两步就想起什么似的停下脚扭头补充一句:“把五爷送进寝房,至于少主……就委屈他在外间的榻上将就将就吧。”
可不能再让这两个人待在一个屋里,不然秦渊一睁开眼睛指定就还要找茬。
听到段南歌的吩咐,廖氏和少主府的人就七手八脚地将秦渊和古修远送进屋里,段南歌自不用说,一定是你去寝房照顾秦渊,少主府的人便将古琼花给找来了。
“夫人,这是爷的折扇。”廖十敲门而入,将秦渊落下的折扇递给段南歌。
接过折扇,段南歌一将折扇甩开就看到了扇面上有伤风雅的破损,不禁怔了怔。
秦渊虽然最擅长用剑,可平日里用得最多的却是这折扇,以往不管与谁对战,战后这折扇都是完好无损的,今天是段南歌头一次在扇面上看到破损,不用问,这破损正是古修远刚刚留下的。
略微沉吟片刻,段南歌就问廖十道:“爷该还带了多余的扇子来吧?”
“是备着几把多余的,属下去换一把?”即便秦渊没有特别吩咐,只要有廖氏的人跟秦渊一起出门,廖十都会在行李里多加两把折扇,以免秦渊手里的扇子出了什么意外不能再用。
“嗯,去换一把吧。”段南歌转手就将那把破损的折扇递给了廖十,“另外在圣女府的西侧有一处冰窖,里面藏冰不少,你跟少主府的人一起过去,端个七八盆冰过来。”
“是。”
廖十的速度一向很快,不出一刻钟就已经将新的折扇取了回来,还顺便端了一盆冰来,段南歌接过新的折扇,轻轻帮秦渊打扇。
秦渊和古修远都是习武之人,且内力深厚,体质自然比常人要好上一些,中暑之后也只是昏睡片刻就睁开了眼。
“醒了?”注意到秦渊睁开了眼,段南歌浅笑着调侃道,“顶着大太阳打了一架就舒坦了?”
暑气未散,秦渊只觉得头昏脑涨,恶心的想吐:“不舒坦……爷难受……”
秦渊抬手,将盖在额头上的湿布巾拉下,遮住了眼睛。
像是算准了时间,公孙月恰在此时端着解暑的汤药进来:“大小姐,汤药好了。”
“给我吧,”放下折扇,段南歌接过那一碗汤药,慢慢吹凉,“给少主送去了吗?”
“送过去了,”看一眼秦渊,公孙月见秦渊已经睁开了眼睛就走上前去给秦渊把了把脉,“不过少主还没醒,那汤药我就交给古琼华了。”
至于古琼华什么时候喂少主喝药就不关她的事了。
“姑爷没什么事,再歇一会儿就好。”
“他能有什么事?”哂笑一声,段南歌调笑道,“等会好了之后他还能再跟少主大战三百回合呢。”
秦渊撇撇嘴,依然用湿布巾遮着眼睛,一语不发。
段南歌摇头失笑:“起来把药喝了吧。”
秦渊乖巧地起身,将汤药一饮而尽,喝了药之后立刻就又躺下了。
段南歌重新拿起折扇给秦渊扇风,秦渊顿时就感受到凉风阵阵,舒爽许多,思维渐渐恢复正常,秦渊就转头往床边看了一眼,这一看就看到好几个冰盆,秦渊不禁蹙起了眉。
“爷没事了,把这些冰盆撤了吧,寒气太重,对你不好。”
“放心吧,”段南歌低眉浅笑道,“雷氏那个圣潭之水还是管用的,公孙月日日为我和儿子诊脉,她都没说什么,那就是没事,而且今日暑气重,不碍事。”
“是啊,暑气重,”秦渊咋舌,“重得爷一听古修远说话就上火。”
“我看你就是没事找事,”段南歌轻笑一声,“该不会是因为正经的生意没谈妥,所以才总看他不顺眼吧?”
“说笑!”秦渊冷哼一声,“正经生意还有爷谈不妥的吗?何况他雷氏也没什么正经的生意可做,不过就是那山崖高了些不好爬,那雪原宽广了些不好过,古修远手下的人没有能耐将雷氏的那些珍贵珠宝运出去卖,也没能耐将在外面采购的东西运进来,这恰巧正是廖氏的强项,那山崖和雪原都不足为惧。”
仔细想了想,段南歌道:“古修远一直想要促成雷氏与外界的贸易来往,因此这生意你跟古修远谈自然好谈,可雷氏的那些个长老和贵族可不会让你们轻易达成所愿。”
睁开一只眼睛看着段南歌,秦渊不以为意道:“以前那些长老自然能阻拦古修远,可现在那些长老阻拦不了你啊,雷氏不是圣女独揽大权吗?”
哂笑一声,段南歌反问道:“你当真相信雷氏是圣女独揽大权?以前是不是暂且不论,现在雷氏里除了一个想要独揽大权的少主,还有古城和古义这两个人,那两个人可绝对不愿意看到我顺心如意。”
“说的也对,”秦渊叹息一声,“雷氏最注重所谓的传统和祖宗规矩,现在他们还不知道你动了他们的圣潭之水,等他们知道了,别说你是圣女,你就算是神女也没用,他们得剥了你的皮。”
要他说了,雷氏就是因为在这山沟沟里“隐居”太久才个个都这样顽固不化,若多跟其他几国走动走动,多见一见其他几国内部和彼此之间的激烈争斗,他们就绝对不会再这样默守陈规了,想要长存于世,比的可不就是谁更贪婪、谁更心黑、谁更狠辣,若都像雷氏这样抱守着祖宗规矩安分守己,那这天下间可就没有那么多糟心事儿了!
“可不是嘛,若叫他们知道我动了他们的圣潭之水,他们一准要把我当成妖女给烧了,”撇撇嘴,段南歌又道,“雷氏的祖宗也真的是给他们选了一个极好的隐居之所,以往便是行遍天下四处寻找商机的廖氏都未曾来过这个地方,其他人更是不会往这边来,没有外人就没有外患,这份平安倒是让雷氏上下都觉得他们抱守着祖宗规矩安分守己的活法正是最好的活法儿。”
“是啊,”秦渊叹息一声,“这样的活法儿固然是有好处的,但雷氏又能坚持多久?都说圣潭之水有奇效,不仅能让人长命百岁,还能让贫瘠的土地富饶起来,雷氏便是依靠着圣潭之水在这偏僻的地方生存至今,可爷瞧这雷氏里荒漠戈壁仍多于良田,长命百岁之人更是一个都没瞧见,再这样下去,灭族是早晚的事。”
“圣潭之水确有奇效,可用了几百年,雷氏上下都开始担心圣潭之水会枯竭,因此才不敢用,古修远一直想要寻到圣潭之水的源头也是为了确切地计算一下他们雷氏还能依赖圣潭之水多久,若这不是长久之计,那雷氏从现在起就该开始于外界交流,互通有无,不然就将如你所说,面临灭族之灾。”
秦渊默然不语。
轻轻摇着扇,段南歌柔声细语道:“别再闹了,这雷氏与你也不是全无关系,它是毓妃的家乡,当年毓妃出逃,说不定也是想为雷氏另谋出路,不然她何必将那琉璃珠留下?”
“家乡啊……”秦渊睁开眼睛,似乎想起了什么令人怀念的事情,眼中有些许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