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段南歌缓缓睁开眼睛,虽然都到了这个时间才醒,但这一夜段南歌几乎是傍天亮才睡,睡到日上三竿也没睡饱。只是身旁的位置一片冰凉,段南歌便也不愿在床上逗留,磨蹭一会儿还是坐了起来。
“大小姐您醒了啊。”从暗处现身,己未的神情看起来有些不自然,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嗯,醒了,”段南歌狐疑地打量着己未,“爷什么时候走的?”
心虚地移开视线,己未回答道:“天一亮爷就走了,这会儿正带着廖氏的人和少主他们一起砸池塘。”
“他倒是精神抖擞,可怜我啊,”趿上鞋,段南歌站起身来,懒懒地捶着腰,“他走的时候留下什么话没有?”
“姑爷他……”己未的回答卡住,明显后面还有没说完的话,但是己未却迟迟没有继续往下说。
“怎么了?”段南歌走到床对面的小桌边儿坐下,浅笑着端起了放在桌上的一碗药汤,“是因为这个东西,所以觉得不好开口跟我说吗?”
心头一惊,己未连忙解释道:“姑爷说了,这避子汤他命人准备了,这是他的意思,但要不要喝全由大小姐决定,大小姐您若是不想喝,属下就……”
己未的话没说完,段南歌就将那碗避子汤一饮而尽,喝酒一样豪爽:“若是怀上了,我自然会拼上性命生下来,可若还没有,那能避就避吧,谁知道下一次生下孩子之后我还能不能醒过来。”
嘴上这样说着,段南歌却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脸怅然。
生过孩子才知道孩子对女人的意义,那过程虽然艰辛,可最后带来的欣喜却叫人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只可惜她这身体到底还是承受不住,比起冒着生命危险去求一个子孙满堂,她更想跟秦渊、跟儿子在一起长长久久地生活。
怅然也只是片刻的功夫,段南歌扬了扬嘴角,眉梢眼角都是若有似无的浅淡笑意:“他该不会只给我准备了这个东西吧?”
若只有这个,等那会儿见着秦渊她可得跟秦渊打上一架了。
“那怎么可能,”心知段南歌并不需要安慰,己未娇媚一笑,道,“若不是少主那边催得紧,姑爷恨不能守在床边儿等大小姐醒来后将大小姐伺候好了再走,可人虽然是走了,该安排好的事情却是一件都没落下,那不那边还有姑爷亲自帮大小姐配好的衣裳。”
往床尾的方凳上看了一眼,段南歌摇头失笑:“他怎么还是爱做这些事情?”
转身吩咐人为段南歌端来早饭,己未道:“幸好大小姐生下的是个小公子,若是个女孩,姑爷往后的日子可就要忙起来了,他怕是连生意都不用做了,成天打扮你们母女就够了。”
段南歌白了己未一眼,玩笑道:“他要是不做生意,那还有什么用?”
“……大小姐您这话若是叫姑爷听见姑爷八成又要闹您。”己未嘴角微抽。
大小姐说话可真是不客气。
段南歌不以为意道:“你不去跟他说,他怎么可能知道?”
“那属下可得小心点儿,”己未逗趣道,“不然说漏了嘴,大小姐您可就要受罪了。”
段南歌赞同道:“是啊,你可得小心点儿,不然即便你是说漏了嘴,我也当你是故意告状,我要受罪,你也逃不过。”
“那也好,属下与大小姐同甘共苦。”
这话说完,段南歌和己未就笑作一团。
吃过秦渊特地命厨房准备的早饭,段南歌本是想跟儿子玩一会儿,但问过己未之后才知道秦渊走的时候把儿子和公孙月一并带走了,段南歌一个人待着无趣,只好到池塘那边去找秦渊和儿子去了。
“南歌,”秦渊似乎永远都是第一个发现段南歌的人,一瞧见段南歌出来就大步流星地迎了上去,“怎么不在屋里多歇会儿?”
打从南歌怀上孩子之后他就没好好跟南歌亲近过,昨夜得到特赦,他一时没控制好,怕是累着南歌了。
“我倒是想在屋里歇着了,”段南歌白了秦渊一眼,“可你把儿子都带出来了,我还能在屋里待得住吗?你们在这儿砸池塘你把儿子带过来做什么?”
牵着段南歌的手往儿子那边走去,秦渊道:“有廖十和公孙月看着,那小子半点儿都伤不着,可若把他留在你那儿,顾思又该去烦你了。”
嘴角微扬,段南歌的眉梢眼角都是若有似无的浅淡笑意:“顾思而已,我还应付得了。”
“爷知道你应付得了,”捏了捏段南歌的手,秦渊柔柔一笑,“可是太烦了,你现在可是在雷氏休养,别去管那些烦心事儿。”
“这烦心事儿还不都是你给我找来的?”段南歌斜睨着秦渊。
“呃……”秦渊移开视线,“不怪爷,是你儿子的错,谁叫他没长牙。”
段南歌一听这话就翻了个白眼:“这话你也说得出口?”
正好走到廖十和公孙月面前,段南歌便伸手将小不点接进怀里:“小宝贝,以后可别像你爹这样厚脸皮。”
“厚脸皮有什么不好?”秦渊冷哼一声,洋洋得意道,“爷若不是脸皮厚,怎么可能娶得到你?”
“你知道就好,别偷懒。”缓步走过来,古修远不满地瞪着秦渊,“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明明昨天就说好了今日一早开工,但一大早太阳都升起来了他却还没看到秦渊,去段南歌住得地方三催四请才把人给请出来,结果秦渊却是抱着儿子出来的,来了池塘边儿也只顾着逗儿子玩儿,这会儿段南歌来了,秦渊又逗起段南歌来了。
“爷也想知道你一大早把爷抓来是想让爷做什么,”被古修远瞪着,秦渊就反瞪回去,“爷把廖氏的壮丁都借给你用了,这砸个墙挖个地的活儿还非得爷亲手来做你才放心吗?”
他们的确是在昨天就说好了今日一早开工,但他没说他要亲自动手啊,真不明白古修远到底在担心些什么。
秦渊这话倒是说得古修远哑口无言。
他没想让秦渊亲自动手砸墙挖土,但秦渊也不能满不在乎地在旁边玩得开心吧?他们这可是在办正事!正经事!秦渊就不能帮忙盯着点儿吗?万一挖错了地方怎么办?这可关乎圣潭之水,关乎雷氏的未来!
见古修远不说话,就只瞪着他,秦渊痞气地说道:“怎么样?没话可说了吧?既然觉得爷说得对就别瞪爷,亏得你在外面都装得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漠神仙样儿,结果一回到雷氏什么神仙气质都没有了,就只剩下个暴脾气,你就不能贯彻始终一装到底吗?”
“……我高兴,你管不着!”咬牙切齿地说这一句,古修远转身回到池塘边儿,离秦渊远了一些。
他干吗非得凑到秦渊身边去受气?
“小气巴拉的。”看着古修远明确写着“不快”两个大字的背影,秦渊低语一句,声音虽低,却还是被古修远听见了,于是古修远怒意更甚。
摇头失笑,段南歌对秦渊说道:“都多大个人了,你表达好感的方式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爷可没在表达好感,爷这是在表达不满,十分不满!”
“为了什么?”段南歌好奇地问道。
她倒是不知道秦渊除了对古修远那淡漠的性子不满,还能生出什么样的不满来。
“为了什么??”一提起这事儿秦渊就怄得慌,“爷一宿没睡,他却一大早就唐突上门,硬是把爷从被窝里喊了出去,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也就罢了,可他把爷喊来这边儿却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爷做,就让爷陪着他在一旁站着看着,爷现在可困得头重脚轻!”
秦渊的话音刚落,段南歌的声音就在他耳畔响起:“你一宿没睡怪谁?”
“怪……怪你,”眼珠子一转,秦渊一把揽住段南歌,凑到段南歌耳边痞里痞气地说道,“还不都是你勾引爷?”
“我勾引你?”段南歌吊起眉眼斜着秦渊,突然一抖肩就将秦渊的胳膊甩了出去,“今儿晚上你自己寻个地方睡吧,免得我勾引你。”
“别啊!”秦渊立刻又黏上去,“爷不嫌弃你,你尽管来勾引爷便是。”
“我嫌弃,”段南歌再一次甩开秦渊的手,抱着儿子就绕到廖十和公孙月的另一边去了,“你别过来!我今儿晚上跟儿子睡。”
无视了段南歌那一句“别过来”,秦渊动作迅速地跟着绕了过去:“儿子还小,不占地方,爷也不占地方。”
“不占地方也嫌。”看着秦渊那故意装出来的没出息的样子,段南歌忍笑忍得很辛苦。
秦渊急了:“爷这么聪明机智,你为什么要嫌弃爷呢?”
“你聪明机智?”段南歌哂笑一声,“儿子的名字呢?想好了没有?”
秦渊来到雷氏的第二天她就跟秦渊讨论过儿子的名字,原本是秦渊说他已经想好了几个,只等她来挑选,可等将那几个名字罗列出来,她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就全都被秦渊否定了,因此他们的儿子至今仍没有名字。
“这个嘛……”秦渊心虚地干笑两声。
就在秦渊不知道该怎样回答的时候,廖氏的人便及时帮秦渊解了围:“爷,夫人,快过来看!”
“叫咱们呢,”秦渊顺势就转移了话题,“儿子放下,咱们过去看看。”
话没说完,秦渊就从段南歌手上接过儿子,转手就交给了公孙月,然后牵着段南歌就往池塘那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