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古白梅来说,段南歌是雷氏的圣女,是要嫁给古修远的,就算段南歌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精明,就算段南歌或许不懂得如何处理政务,但作为雷氏的圣女,段南歌至少必须得嫁给古修远,这样能力出众的古修远才能名正言顺地管理雷氏,而从古修远这些年的表现来看,古白梅很愿意将雷氏交给古修远。
“圣女不必在意,吴王爷只是圣女在外面的一个朋友,听说圣女苏醒,我们几个就急匆匆地赶来,希望没有打扰圣女休息。”面对段南歌时,古白梅要多慈祥就有多慈祥。
“没、没有,”段南歌瑟缩着摇了摇头,“听他们说我昏迷了很长时间,没给诸位添麻烦才好。”
闻言,古年和蔼地笑道:“这里是圣女的家,我们都是圣女的家人,一家人本就应该互相帮助、互相照顾,圣女不必见外。”
“这、这样啊。”段南歌仍旧十分不自在,笑容也有些僵硬,忐忑不安的眼神总是飘向古修远,似乎十分依赖古修远。
瞄一眼古年和古白梅,古浩广终究是敌不过心中的好奇,颇感兴趣地问段南歌道:“不知道圣女是从哪里得到圣女府大门的钥匙的?”
算上眼前这个圣女,他虽然只见过两任圣女,但雷氏的史籍中还是有一些对圣女的描述的,不管怎么看眼前这位的气质跟史籍中对过往圣女的描述都完全不同,甚至没有一处相似,她究竟为什么会被选做圣女?
“钥匙……”不安地看向古修远,段南歌似乎是想征求古修远的意见。
此时的段南歌怎么看都是一个胆小的、没见过世面的普通女人,任谁都想不到她在天宋时是那样的飞扬跋扈、高调强势。
被段南歌的演技所折服,古修远暗笑一声,冲段南歌轻轻点了点头。
既然段南歌这样善解人意,那他就不客气了,她的好意他领了。
见古修远点头,段南歌这才回答古浩广的问题:“听我爹说,那琉璃珠是天宋毓妃娘娘赏赐给我的,说是毓妃娘娘一直随身带着且十分珍惜的贵重之物,我也是见到了……修远之后才知道那是雷氏圣女府大门的钥匙。”
这一句“修远”叫古修远毛骨悚然,也叫己未四人心肝齐颤,五个人的脑中同时闪过同样的想法:幸好秦渊不在。
紧接着几个人又听到段南歌懊恼的声音:“哎呀!我现在是不是该称呼他为少主?”
雷氏的长老齐齐看向古修远,然而古修远却垂着眼一语不发。
这话他实在是接不下去,即便清楚地知道在七位长老面前他该如何与段南歌一唱一和,即便昧着良心的话说的多了去了,这话他还是接不下去。
见古修远不说话,段南歌又因为古修远的沉默而不安起来,古白梅赶忙接下话茬,道:“现在没有外人在,圣女想怎么称呼少主都可以。”
看来圣女跟少主的关系不错啊……不过想想也是,若不是关系好到一定程度,圣女又怎么会跟着少主回到雷氏?只是不知道圣女跟她的夫家断干净了没有,别惹上麻烦才好。
视线在古修远和段南歌之间打了个转,古年笑得越发和蔼:“见到圣女恢复健康我们就放心了,但圣女才刚苏醒,还是应该好好休息,我们就不多留了。近日没有要务,少主可以留在圣女府里好好照顾圣女,接下来会有许多事情需要圣女出面,也烦请少主好好为圣女说明,若有什么需要,少主和圣女随时可以派人去找我们。”
话音落,古年就站了起来。
见古年准备离开,其他六位长老也跟着站了起来。
古修远这才微微欠身,语气淡漠道:“劳烦诸位长老辛苦一趟,近日族里的事情就有劳诸位了。”
古浩广嘿嘿一笑,戏谑道:“少主放心,您就安心陪伴圣女吧,族里的事情有我们在呢。”
因为百姓逐水草而居散在各地,所以所谓的族中事务其实并没有那么多。
“我送诸位。”古修远迈开脚步,准备送七位长老离开圣女府。
“少主不必费心,”古白梅连忙拦住古修远,“我瞧圣女似有有些累了,少主还是将圣女送回房里吧。”
瞥一眼段南歌,古修远点点头:“也好,岳凡,送几位长老。”
岳凡是古修远的亲随,只要古修远人在雷氏,岳凡就寸步不离地跟在古修远身边,而当古修远离开雷氏时,岳凡就要留在雷氏做古修远的眼睛。
“是,诸位请。”
目送岳凡与七位长老渐渐走远,古修远这才看向已经恢复正常的段南歌,声音淡漠地说道:“我很想知道若让秦渊听到你说你不记得他了,他会怎么做。”
“这还真是说不准,”扬了扬嘴角,段南歌的眉梢眼角都是若有似无的浅淡笑意,“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你的下场一定比我惨。”
嘴角微抽,古修远看着姿态慵懒的段南歌,道:“真不知道秦渊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女人。”
“巧了,我也不知道,”段南歌低眉浅笑道,“我若是男人,一准不会看上我这样的女人。”
古修远无言以对。
厚颜无耻这个词实在是不足以用来形容段南歌的厚脸皮!
从座位上站起来,段南歌款步走向内院,慢吞吞的,不急不缓。
“秦渊什么时候能来?”
古修远转身跟上段南歌,声音淡漠道:“不知道。”
“不知道?”段南歌挑眉,“少主不会这样不知感恩吧?亏我刚刚那样帮助少主。”
古修远冷哼一声,道:“等秦渊来了,你刚刚所做的一切就都是在害我。”
秦渊不扒了他的皮才怪!
“不会不会,”段南歌轻笑出声,“秦渊很温柔的。”
“那是对你。”古修远翻了个白眼。
段南歌笑得更加开心了:“既然少主不想给自己惹麻烦,那就请少主赶在秦渊来之前将你想要解决的问题解决掉,不然等秦渊来了,现在的这个方法就用不了了。”
古修远不以为意道:“只要你说服他,这个方法就还能用。”
段南歌停住脚步,扭头看着古修远:“关键就是这个方法我是绝对不会在他面前用的。”
“为什么?”在秦渊面前和不在秦渊面前有什么分别,段南歌已经决定要帮他,那装作与他感情要好这绝对是最简单、最有效又最不花费心思的方法。
“因为他会不高兴。”毫不犹豫地说完这话,段南歌就径自回房去了。
古修远怔住,呆愣愣地看着段南歌回房,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转身离开。
段南歌在雷氏扮演一位懦弱无知的圣女,秦渊却在天宋被不肯投降的太子逼得焦头烂额。
在山南西道与岭南的交界处,秦渊和秦昊在军营的议事营帐里相对而坐,兄弟俩俱是一脸愁苦。
“从山南道的山林里躲到岭南的山林里,大皇兄对山林还真是钟爱不已啊。”这句话听起来像是赞扬,但秦渊却被秦睿气得咬牙切齿。
“是你太心软了,”秦昊抬眼瞄秦渊一眼,“在山南道的时候你就不该给他留活路。”
闻言,秦渊抿嘴不语。
不留活路?他原本也是那样想的,可当真正挥剑刺向大皇兄的时候他却下意识地手下留情了,以至于那一剑没能刺中要害,以至于大皇兄被俘之后却还是找到机会逃脱了。
见秦渊一脸懊恼,秦昊又道:“我以为你不会犹豫。”
秦渊扮演了那么多年不学无术的纨绔皇子,却还是屡次遭秦睿毒手,若不是秦渊实际上文武双全,他早就死了,哪里还能活到现在?哪里还能遇见段南歌?他原以为以秦渊的心性,一定能明白利弊,一定能看清局势,一定不会心软,一定会斩草除根,谁知道秦睿却从秦渊手上逃掉了。
“爷原本也是这样认为的。”可他终究是高看了他自己。
看了看桌上的地图,秦昊沉声道:“虽然我们都不想让秦氏的家务事殃及无辜,但我离京前国公爷嘱咐过,与其这样犹豫不决一拖再拖,不如用兵强攻,速战速决,再拖下去,原本有利于我们的局势也会变得不利。”
“是啊。”秦渊叹息一声。
若主帅没有战意、没有决心,那下面的兵将也会受到影响,渐渐失去战意,等到军心涣散时,大皇兄哪怕只有一两千人也能突袭成功。
“景曦,曹义那边怎么说?”秦渊转头看向身后的长孙景曦。
长孙景曦耸耸肩,无奈道:“曹将军说王妃有令,让他死守岭南,不准放一兵一卒踏进岭南,也不准调用岭南的一兵一卒与人交战。”
“大皇兄的人没进去?”秦渊挑眉。
“没有,”廖十笃定地答道,“属下已经与岭南的廖氏联系过,他们说太子逃到岭南时的确亲自拜访过曹义,但却吃了闭门羹,太子和他手下的残兵全都被挡在外面了。”
秦渊咋舌:“既然曹义那厮是听了南歌的命令,那就该是帮着爷的,他怎么就不能帮爷把大皇兄扣下?”
结果又让大皇兄带人逃进山林里去了,那该死的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