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西道,某座荒山背后的山谷里,秦渊跟廖十相对而坐,站在两人周围的有廖九、廖十七、玄戈军的江安、谭宜修和叱灵旸。
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秦渊颇有些无奈地叹道:“爷到底还是在政事上用了借住了廖氏之力。”
廖十温声道:“爷已经尽力了,朝廷的人能跟上爷的思维还做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经值得嘉奖了,只是朝廷的人能做的事情到底有限,人各有所长嘛,他们能在治国治民的事情上给爷最适用、最有效的建议,廖氏则能帮爷赚钱、打探消息,各司其职也没什么不好。”
痞痞一笑,秦渊调侃廖十道:“一段时间不见,你倒是越发地能说会道了。”
廖十笑道:“是夫人教导有方。听说夫人给爷添了一位小公子,可喜可贺。”
听廖十提起这事,秦渊脸上的笑容就越发温柔:“是啊,若不是时机不凑巧,那小家伙的百日和周岁爷一定要大办!”
现在情况特殊,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希望大皇兄别太为难他。
“周岁总是赶得上的,”廖十自然而然地将话题转到了正经事上,“爷让属下查的事情属下已经查清,太子殿下的确在山南道藏了一支私军,山南西道地形复杂,山南西道的西边更是山川相叠,有一些深山老林是当地人祖祖辈辈都没进去过的,太子多半就是利用了这点,将三千人马藏在了西边的深山老林里。”
“又是山林,”秦渊咋舌,“以前由楚氏经营的兵器坊就是被他给藏在山林里,这次的三千兵马又是让他给藏在深山老林里,他就这么喜欢深山老林吗?”
廖十摇头笑道:“属下不知道太子殿下是不是喜欢深山老林,但这山南道的深山老林的确是适合隐藏人马的地方,因为山水相间,所以易守难攻,若想主动出击与太子殿下的这三千人马对抗,便是龙武军来了多半都讨不到便宜。”
龙武军可是国公爷亲自训练出来的一支军队。
冷哼一声,秦渊道:“大皇兄多半也是看中了山南西道这易守难攻的地形才在逃离京城后直奔着这里来了。”
这样就算他们找到了大皇兄,只要大皇兄不肯从山林里出来,他们就不能把大皇兄怎么样。
见秦渊面露愁容,廖十说道:“爷,属下派人潜进山林调查过,那山林深处无人居住,就只有太子殿下和那三千人马的秘密营地,若放火烧山……”
“不行,”秦渊想都没想就否决了这个提议,“这一把火烧得容易,且不说那三千人当中有多少人该陪着大皇兄死,单是这大片的山林要恢复生机需要多久?往西那可是西齐的地儿。”
山林之所以危险是因为山林是活的,那里面有凶猛的野兽,有毒花毒草,还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危险,稍有不慎就可能命丧其中,而这些不确定的危险最是让人望而却步,即便西齐想要突破这片山林攻入天宋,也得先考虑考虑他们珍贵的兵将要在这片山林中折损多少,正因如此,山南西道西边大片的茂密山林才能成为天宋的屏障,阻挡西齐的野心。
但如果他现在一把火将这片山林烧了,那这山林就要变成光秃秃的山石,毒花毒草自然不复存在,没有了茂密的植被遮挡,凶猛的野兽不会在这里安家,这山除了难爬一些还有什么危险可言?而没有了危险它又怎么可能成为屏障?
微微蹙眉,廖十说道:“可现在西齐是李青皇子掌权,他对天宋……”还算友善。
听到这话,秦渊冷笑一声,道:“他现在对天宋没有野心,那是因为他连西齐内部都还没有清理干净,哪有空理会天宋?可一旦他坐稳了那个位置,就难保他不会觊觎天宋。天下大权,没有人不想要。”
“爷您就不想要。”廖十故意抬杠。
白廖十一眼,秦渊道:“爷怎么不想要?爷若不想要,哪来的廖氏?”
“可爷现在不是不想要了吗?”在廖十看来,现在的秦渊可谓是清心寡欲。
秦渊自得道:“爷的天下都已经在爷的手里了。”
廖十闻言一愣,旋即了然:“那么爷想怎么处理太子殿下的三千人马?”
如果不放火烧山,那些人还真是个大麻烦。
仔细想了想,秦渊道:“去查查他们的粮是哪里来的,先断了他们的粮。将廖氏的店铺从明转暗,以防大皇兄打击报复。”
“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安排。”
廖十出门之后,秦渊转而看向廖九,问道:“雪阳先生有消息吗?”
雪阳先生进入北凉都城后杳无音信,可别是出了什么事。
“暂且没有,”廖九沉声答道,“南楚圣女的人也在打探雪阳先生的消息,他们那边好像有些进展。”
秦渊的眉梢轻挑:“圣女的人跟你们接触了?”
廖九点头:“圣女在西齐和北凉的人都跟廖氏接触过,太子殿下的消息也是圣女的人送来的。”
秦渊轻笑道:“这一次可欠了圣女一个天大的人情,只把老六嫁过去怕是也还不清这个人情啊。”
犹豫一下,廖九还是对秦渊说道:“这件事爷似乎不需要费心。”
“哦?”秦渊狐疑地看向廖九,“南歌已经把这个人情还了?”
“不是。”廖九转眼看了看江安三人。
眼神微闪,秦渊也跟着看向江安三人,仔细想了想便决定道:“你说吧,他们三个都是自己人。”
“是,”廖九这才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属下等查到一些事情,雪阳先生离开天宋之前曾回到京城与国公爷见了一面,应该是为了陛下的病情而去,然后雪阳先生又去天禅寺见了妫海大师,那之后才离开天宋,前往南楚面见圣女,据说当日雪阳先生和圣女、圣师密谈了整整一日,第二日雪阳先生就启程赶往西齐都城,却并没有直接去找李青,而是先去了烟柳楼找西齐第一名妓燕笑柳,并且一直宿在烟柳楼,那之后的几日西齐朝堂上是一阵腥风血雨,与李青敌对的大臣接连在家中暴毙,原因不明,而李青稳定了局势之后立刻就将燕笑柳迎回府去,封了侧妃,那之后雪阳先生又赶往北凉,据说雪阳先生去了北凉皇宫的后宫,但从那之后就失去了雪阳先生的消息,因此并未能查明雪阳先生是去北凉后宫里见谁。”
“北凉后宫?”这是最让秦渊惊讶的,“北凉的后宫里还有能左右朝局的人吗?”
廖九微微沉了脸:“属下不知。”
他们在北凉皇宫里也安插了不少人,却从没听谁特地提起过北凉后宫的哪位妃嫔。
“有一个,”叱灵旸突然插嘴道,“北凉凤后。”
“北凉凤后?”秦渊挑眉,“那个皇贵妃凤沁?”
“是她,”叱灵旸点头道,“我们以前在关外常能碰到北凉独孤氏的商队,独孤氏从祖辈开始就是北凉的皇商,对北凉皇室比较了解,我曾听他们提起过北凉凤后,说她曾是独孤氏最有才华的小姐独孤雪君的女婢,北凉现在的皇帝当年很中意那个独孤雪君,奈何独孤雪君最后却嫁给了段国公,皇帝立誓要与天宋势不两立,但不知道为什么,后来这个凤沁却突然出现在皇帝身边,备受宠爱,皇帝登基后就册封凤沁为皇贵妃。北凉人都知道当年先帝属意的储君并不是现在这位,但自从凤沁出现在这位身边之后,这位就渐渐展露头角,最终登基为帝,许多人都说这是亏了凤沁巾帼不让须眉的治国之才,据说即使现在凤沁成了后宫的皇贵妃,北凉皇帝还是会向凤沁问计,凤沁也是因此才被人尊称一声凤后。”
秦渊的眼神一震,错愕地问叱灵旸道:“你说她曾是独孤雪君的女婢?”
“是啊,北凉好多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当年独孤雪君不管去哪里都带着凤沁,与她们主仆二人同行的似乎还有几个人。”
“哪几个?”秦渊的心中隐隐有一种猜测,然而却不敢断言。
“这我就不知道了,”叱灵旸挠挠头,“我都是听来往的商队里的人说的,独孤氏的人几乎对独孤雪君闭口不谈,偶尔说漏嘴了也就只是提到独孤雪君的名字就自觉地止住了话题,别家的人大多对独孤雪君十分了解,却不怎么知道独孤雪君身边的人,会知道凤沁也是因为凤沁成了凤后。”
“圣女……不对,是郭聿,郭聿,妫海元青,燕笑柳,凤沁……廖九,去查!查这四个人跟独孤雪君有什么关系!”秦渊突然激动不已。
雪阳先生是雪君夫人的哥哥,跟雪君夫人的关系又好,雪君夫人身边的人、雪君夫人做过的事雪阳先生一定是最清楚的,甚至是比国公爷还要清楚。若他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他总算是知道南歌像谁了,可不就是像她娘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