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段南歌安分地待在吴王府里,秦渊命人搜罗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书,然后都给堆进了吴王府最北的塔楼里,段南歌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再让秦渊在她身上多花心思,于是就顺了秦渊的意,在塔楼里老老实实地看书。
坐在窗台上,己未见段南歌整个上午都歪躺在榻上看书,不由抽了抽嘴角:“王妃您也真是奇怪,明明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可一旦安静下来又可以连个地方都不挪地待上几天,您是怎么做到的?”
不紧不慢地将书翻过一页,段南歌浅笑道:“我这不是没闲着吗?你要不要看?还挺有意思的。”
兴许是因为想到她看过很多书,秦渊特地命人搜罗了些十分生僻的书,虽然其中大半都是她能读的懂的,可却是也有她看过之后完全不明其意的,更有甚者是基本用外邦文字写的书,她连那些文字都不认识,还怎么看?真是难为秦渊那些下属竟然能找到这样的书。
“王妃您可饶了我吧。”瞥一眼摞在榻旁边比榻还高出一块的书,己未打了个激灵。
转眼瞥向窗外,己未眉梢微挑:“那个关欣怡倒是能跟潘青儿说到一起去。”
己未说这话时,关欣怡正跟潘青儿有说有笑地往塔楼里进。
“那是一定的,”段南歌又将书翻过一页,“我身边的人就只有潘青儿出身寻常人家,是寻常女子,秋心那丫头虽然也称得上是普通,但她脑子里所想的事情跟常人不同,能跟秋心说到一起去也挺不容易的。”
想起秋心,段南歌问己未道:“最近似乎不常瞧见秋心了。”
“您才发现啊,”己未撇了撇嘴,道,“秋心和白茗现在是吴王府的总管事,原本这职位该是荆风的,可荆风成天跟在王爷身边,似乎也没有要管府里这些琐事的意思,廖氏的人如今也都从吴王府里撤了出去,实在是没办法从男人当中再选一个完全可以信任的来担任这个总管事,于是白茗和秋心就把这个责任担起来了。她们说吴王府的下人还需要调教,因此会忙上一段时间。”
闻言,段南歌浅浅一笑:“有她们在,我真是省心不少。”
己未叹息一声,道:“谁叫王妃您和王爷整天就只想着那些兵啊、民啊的事情,自己府里的事情全不在乎,若一直放任下去,这吴王府里可说不准要变成什么样了。”
“不会变得多糟糕的,”段南歌扬了扬嘴角,眉梢眼角都是若有似无,“咱们府里的下人有七成都是从京城的广陵郡王府带过来的,以前王爷还是郡王的时候就不管自己府里的事情,荆风也是像现在这样成天跟着王爷,不怎么过问府里的事情,那会儿也没见广陵郡王府里乱成一锅粥,现在没有人管他们,他们也不会变得多乱,一切如旧罢了。陛下给王爷选的人,自然是好的。”
眉眼微动,己未调侃段南歌道:“王妃您这是变着法儿地夸您自己吗?”
段南歌愣了愣才明白己未的意思,低眉浅笑道:“我可不是陛下为王爷选的,我是王爷他自己选的。不过会做生意的人,眼光也是极好的。”
己未忍了忍,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两个人聊得差不多了,关欣怡和潘青儿才终于爬上顶层,敲了敲房门得到段南歌的允许之后就气喘吁吁地推门而入。
“王妃,”关欣怡给段南歌行了个礼,直起身后就温柔地笑道,“刚来广陵城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这个塔楼,起初还以为是哪间寺庙里的呢。”
“刚来的时候我也是这样想的,”段南歌放下书,抬眼看着关欣怡,“后来才知道这竟是建在吴王府里面的,不知道陛下是不是希望王爷能诵经礼佛,修身养性。”
从潘青儿手上接过摆放着茶具的托盘,关欣怡走上前去,跪坐在榻边,将茶具一一摆在榻边的矮桌上:“王爷哪里需要修身养性?我瞧王爷的脾气好着呢。”
段南歌轻笑一声:“那是你只看到他好脾气的时候。在吴王府里住的还习惯吗?”
“劳王妃挂念,”倒一杯温茶递到段南歌面前,关欣怡道,“我没想到少越竟是住在吴王府里面的,那院落精致,像是主人住的地方,让我跟少越住在哪里,我实在是有些惶恐。”
关欣怡以前就听少越说段南歌待下人极好,却没想到会好到这种程度,不仅仅是少越、简云他们,连秋心、白茗在这吴王府里都有自己的屋子,原本少越是跟简云他们住在一个院子里的,但现在少越成了亲,段南歌就又给他安排了一处独院,虽然这处独院与少越以前住的院子相比小了不少,但给两个住也是十分宽敞的,院里的家具、摆设一概不需要少越和关欣怡费心,全都是段南歌出钱帮忙置办的,关欣怡真是做梦也没想到她嫁给区区一个护卫之后竟会过上这样的日子,这待遇怕是比京城里任何一户人家的妾室都要好上几百倍。
“没什么需要惶恐的地方,”段南歌浅浅一笑,“那是少越应得的。你来之后我还没问过你,你有没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关欣怡愣了愣,不解地看着段南歌:“我……想做的事情?”
“是啊,你想做的事情,”段南歌柔声细语道,“你是想留在王府里做事,还是想在这广陵城里开一间铺子?我听少越说你们家在京城里也是经商的。”
“算不上是经商,”关欣怡赧然道,“只是做点儿小本生意糊口罢了,哪敢在廖夫人面前自诩经商?”
眼神微闪,段南歌脸上的笑意微变,却又似乎没变:“那你可想自己做点儿小本生意?你若想开间铺子,我可以帮你,店面和购置第一批货物的钱我都可以给你,但之后的事情就得靠你自己了。”
“这可使不得!”关欣怡慌张地摇头,道,“我已经受了王爷和王妃的许多照顾,怎好再如此厚颜麻烦王妃?”
“对我来说,这并不是一件麻烦事,”段南歌嘴角微扬,眉梢眼角都是若有似无的浅淡笑意,“你是少越的妻子,不必与我客气。”
“这……”关欣怡犹豫起来,显然段南歌提出的条件让她动心了,“王妃可否容我考虑几日?”
若真要王妃帮她开一间铺子,那有许多事情她要先跟少越打听一下。
“可以,”段南歌爽快地同意,“你可以回去跟少越商量一下。”
“多谢王妃。”突然想起什么,关欣怡从袖口抽出一张字条,“王妃,这是荆风托我转交给王妃的。”
听到这话,正望着窗外的己未突然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关欣怡一眼。
“荆风托你转交给我?”段南歌缓缓伸手,轻轻将那张字条从关欣怡手上抽走。
荆风要给她的东西,多半都是秦渊让荆风送来的,荆风怎么可能假他人之手?
“是,”关欣怡柔柔一笑,然后低下头去摆弄茶具,“来的路上遇到了荆风,他似乎还有别的事情要办,就托我将这张字条交给王妃。”
其实荆风是坚持要亲自来将字条送给王妃的,是她略显强硬地拦下来的。
“是吗?”对关欣怡说的话不置可否,段南歌展开字条看了看,扬起嘴角懒懒一笑,突地将手握成拳,将那一张字条攥在了手里,待段南歌的手再摊开时,那张字条已经变成了纸末,段南歌轻轻一吹,细碎的纸末就飞扬起来。
关欣怡愣了愣,偏头不解地看向段南歌,却见段南歌正笑盈盈地看着她,关欣怡的心里打了个突,连忙又低下头。
“王爷给王妃写了什么?”
缓缓趴在榻上,段南歌眯着眼睛看着关欣怡的侧脸,声音懒懒地问道:“你怎么知道这字条是王爷写给我的?”
“那不是荆风送来的吗?”关欣怡转头看着段南歌,一脸疑惑。
视线从关欣怡略显僵硬的脖颈上扫过,段南歌轻笑一声,道:“即便是荆风送来的,也未必是王爷写的。”
“不是王爷写的那还有谁敢给王妃您写字条?”
段南歌不答,只笑盈盈地看着关欣怡,直把关欣怡看得心慌,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扬了扬嘴角,段南歌闭上了眼睛:“突然觉得有些困了,让青儿送你回去休息吧。”
段南歌这是下了逐客令。
抿了抿嘴,关欣怡起身退走:“那我就不打扰王妃休息了,告辞。”
“奴婢告退。”潘青儿一如既往地只在进门和离开时各说一句话。
关欣怡和潘青儿出门后就关上了房门,己未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看,突然从窗台上跳了下去,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口,猛地拉开了房门。
见关欣怡和潘青儿还在门外,己未顿时就冷下了脸:“你们还有事吗?”
“没有了没有了!”潘青儿连忙摇头,“奴婢告退!”
话音未落,潘青儿就拉着关欣怡慌乱地逃走。
关上房门,己未又快步走回窗边,躲在墙边偷偷往窗外望,不一会儿就看到了跑出去的关欣怡和潘青儿。
“那个关欣怡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