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会蓝侯的鬼吼鬼叫,秦渊快步走向供兵将休息的营帐,挑开帘子就钻了进去。
营帐里的兵将们早就从蓝侯的鬼吼鬼叫中听到秦渊来访的消息,因此秦渊踏进营帐时,兵将们穿戴整齐地站在铺旁,已经做好了迎接的准备。
“参见王爷。”兵将们齐齐跪地行礼,只是因为被打的地方疼得厉害,所以行礼的姿势看起来有些怪异。
“不必多礼,”秦渊站在门口,眉眼带笑地打量着一群兵将,“你们几乎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就别动来动去的了。”
“谢王爷。”嘴上道谢,兵将们却都在心里腹诽秦渊。
他们会挨打受伤还不都是因为吴王爷和他那个心狠手辣的王妃?那一箭一个毫不犹豫地杀着人的狠辣劲儿他们可都记着呢!
看着兵将们姿势怪异地或站或坐,秦渊随便找个铺角坐下,温声调侃道:“爷真的很佩服你们的勇气,爷这媳妇可是出身段国公府,旁的事情未必精通,军营里的事情她比爷都清楚,且受了国公爷的影响,她最是见不得不像样子的兵,爷在她面前都得好好站着,你们竟敢在她面前站得跟没骨头似的,爷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怎么样?挨打的滋味儿好受吗?”
兵将们齐齐怔住,而后猛地意识到他们忽略了一个问题,段南歌是天宋段国公的女儿!
吴王爷是吴越之地的藩王,身为这块地方的主人,他对守护这里的军队理所当然是有要求的,这要求既包括军队的作战能力,也包括军队的忠诚程度,但对于一支军队来说,这两点都是基本中的基本,是他们必须拥有的,并不难做到。
但吴王妃是段国公的女儿,段国公素有天宋第一将帅之称,除去其百战百胜的能力和功绩,治军的铁血手腕更是叫人钦佩不已,但凡是段国公亲自带出来的军队,军纪之严明、军风之正气堪称天下楷模,吴王妃身为段国公的女儿,从小耳濡目染,对军风军纪的要求怕是比寻常标准高出许多,而军风军纪这东西却是最难养成的,显然玄戈军本就没有,再以吴王妃的标准这么一衡量……不难想象他们在吴王妃的眼里是多么不堪的样子。
将兵将们的神情尽收眼底,秦渊痞痞一笑,又道:“对了对了,明日起,王妃会负责监督你们的日常操练,你们……自求多福吧。”
“王爷!”兵将们大惊失色,“王爷,这样不好吧?吴王妃她……她再怎么说也是个妇人,女人本就不该出入军营,咱们这临时营地又十分简陋,万一王妃在这里磕着碰着,那多不好?”
秦渊耸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这事儿爷说的可不算,你们王妃是段国公的女儿,一身本事尽得国公爷真传,治军本就是爷不擅长而她擅长的,她说要监督你们操练,爷没有理由拒绝。而且父皇都对她赞赏有加,破例任她为御前女官,这官印还没收回呢,她若要管事儿那可是代表父皇管事儿,以前在京城里便是一品大员都要让她三分,爷哪儿插得上话?”
“照王爷您这样说,您岂不是要被王妃给管住了?”不知道谁说了这样一句话,顿时勾起了所有兵将的好奇心。
可不是嘛,若在政事上都要被吴王妃压住,那私下里王爷不得被王妃给管得死死的?
眨眨眼,秦渊得意道:“爷惧内,你们不知道吗?”
兵将们傻眼。
这事儿他们是略有耳闻,但吴王爷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这样好吗?惧内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毫不在意兵将们听到这话之后是什么反应,秦渊又道:“爷的事情不重要,爷是见你们今天被打得可怜,这才来给你们送点儿伤药。”
说着秦渊就示意荆风将伤药给兵将们发下去。
“这伤药是爷平时受伤时常用的药,药效奇佳,就你们身上那点儿伤,今日敷上药,明日就能痊愈,保准行动自如。”
听到秦渊这自卖自夸的话,兵将们嘴上感恩戴德,心里却一个劲儿地腹诽。
伤?他们身上这伤还不都是王妃让人打出来的?王妃让人打完了,王爷再来送药,这夫妻俩一红一白,配合得倒是默契!还今日敷药明日痊愈?这药他们是绝对不会用的!
像是看穿了兵将们那点儿小心思一样,秦渊把折扇一打,幸灾乐祸似的说道:“这药爷已经送来了,你们可以不用,但别说爷没提醒你们,你们王妃给你们拟定的操练计划实在是……好极了,明日你们若不能以最佳状态出现在她面前,那恐怕就回不来了,而且别以为你们受了伤就能逃过一劫,在你们王妃看来,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能操练,她可是段国公的女儿,那个国公爷,啧啧啧。”
秦渊这一咋舌,兵将们就胆战心惊起来。
对啊,那个国公爷养出的女儿会是个心软的主儿吗?
目的达到,秦渊站起身来,不紧不慢地抖平衣摆:“得了,药已经送到,爷也已经见过你们,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说着,秦渊转身走向营帐门口,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似的嘀咕道:“唉,今日瞧见是满满一营帐的兵将,待到明日也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是不是得募集新兵了?”
这话说完,秦渊也已经走出营帐,扬长而去,可那一营帐的兵将却全都僵住了。
王爷刚刚说了什么?明日不知道能剩下多少??募集新兵??明日王妃到底是要来监督他们操练还是来要他们命的???不行不行,他们得赶紧上药,明日王妃若真的要往死里操练他们,他们得行动自如才能想办法死里逃生。
又或许他们可以想点儿别的办法来阻止这一场将要发生的悲剧?
不知道兵将们背着她都在商量些什么,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时,段南歌就穿着一身利落的男装站在了玄戈军的营地里,身旁是被少越从被窝里拖出来的蓝侯,身后是一身劲装的少越和简云,因为是要操练正规军,所以段南歌就没带己未。
一刻钟后,谭宜修带着如海军集合在段南歌面前。
眉眼微动,段南歌浅笑着看着谭宜修:“这么早?”
她还没下令集合呢,谭宜修怎么就带着如海军来了?
谭宜修冲段南歌拱手抱拳,沉声道:“不敢让王妃久等。”
“猜到我会来?”段南歌有些好奇。
“以卑职对王妃的了解,王妃一定会来,且还是早来。”若被王妃打个措手不及,那一定没好事,不如事先准备好,消灾免祸。
“算你聪明,”段南歌浅浅一笑,“叱灵旸呢?”
“在这儿,”谭宜修转身,冲如海军的队列高喊一声,“叱灵旸出列!”
叱灵旸这才从队列中跑出,一举一动都是训练有素的模样:“参见王妃。”
“不错,”段南歌满意地点点头,“最近见过兰九了吗?”
一听到白鸾兰九的名字叱灵旸整个人立刻就松懈下来:“地震之后我跟着如海军来支援王爷,兰九则去廖十那边帮忙了,因此有段时间没见了。”
“她若见到你现在这副模样,一定开心。”叱灵旸虽然还是那直来直去的单纯性子,但比以前稳重许多。
“会吗?”叱灵旸咧嘴一笑,“她要是能开心就好了。”
“归队吧,”目送叱灵旸归队,段南歌又对谭宜修说道,“王爷对叱灵旸的期待可不仅仅是希望他成为听话的士兵。”
眼神一闪,谭宜修点头:“卑职明白了。”
段南歌低眉浅笑道:“劳你费心教导,如海军中若还有其他能力不错的人,你便借着这一次机会将他们往王爷的面前推一推吧,能不能入得王爷的眼就看他们有几分能耐了。”
“多谢王妃提点,”瞥一眼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蓝侯,谭宜修又道,“启禀王妃,卑职擅自做主,昨日已将如海军的日常操练项目告知蓝将军。”
“是吗?”段南歌转眼看向蓝侯,“那蓝将军觉得如海军的操练方式如何?”
没想到段南歌会有此一问,蓝侯愣了愣才回答道:“与天宋正规军的日常操练相比,太过繁重了一些。”
“天宋正规军的日常操练?”段南歌轻笑一声,“蓝将军指的是如玄戈军这样的地方驻军懈怠的日常操练,还是京城龙武军的日常操练?”
蓝侯哑然。
龙武军的日常操练项目他是知道的,那完全就是沿用了亲卫军的日常操练,操练繁重不说,有陛下和国公爷盯着,操练要求自然更加严苛。
看到蓝侯的表情,段南歌就知道蓝侯在想什么,柔声细语道:“龙武军日常操练的项目我也是知道的,蓝将军若觉得如海军的不合适,那咱们就用龙武军的?那是陛下和国公爷亲自设计的,对提升玄戈军的作战能力一定大有帮助,对吗?”
听到这话,蓝侯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不过就是说了一句如海军的日常操练太过繁重,怎么叫王妃这么一说就变成他们得按照龙武军的操练项目来操练了?若真用上龙武军的,那对他的玄戈军来说就不是操练,是寻死,那样的操练玄戈军完全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