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和段南歌是最后搬离广陵城的,因为新城的建设才刚开始,秦昊这会儿回京显然不合时宜,所以秦昊就领着古琼华跟在秦渊和段南歌身边。
离开广陵城后,秦渊和段南歌并没有随吴王府的下人们一起搬到暂居的小镇,反倒带上荆风、少越、谭宜修和谢慈等人巡视起城中百姓暂居的城镇村落,州府和城主府的官吏们本也想跟在秦渊身边,想着出门在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立上一功,但秦渊一声令下,他们就只好散入各个城镇村落,去照顾广陵城的百姓。不知道为什么,黎青逸竟也混进了秦渊的这支巡视队伍。
坐在马车里,秦渊撩开窗帘后就探头出去往队伍的前后望了望,缩回头时十分无奈地对同车的段南歌说道:“爷出门可从来没带过这么些人。这一队总共多少人?”
懒懒地靠在秦渊身上,段南歌道:“算上暗卫的话有三十多个人。”
“只有三十?”秦渊将信将疑地挑眉,“爷怎么觉得少说也有五十号人了?”
“没有那么多,”段南歌笑笑,“叶城主给安排的那一队护卫才刚跟出城我就让荆风将他们打发走了,咱们这一次带了荆风、少越、己未、简云,还有谭宜修和长孙景曦,不精武艺的也只有谢慈、黎青逸和古琼华那丫头,再加上你、我和四皇兄,哪还用得着护卫?带着也只是累赘,若真遇上危险,还说不准是谁保护谁呢。”
“可不是嘛,”秦渊痞痞一笑,突然又一脸疑惑地说道,“说来奇怪,爷是不是有很久没见过廖十了?咱们都离开广陵城了,也不见廖十来露个脸,爷看他是欠收拾了!”
“我瞧你才欠收拾,”段南歌白了秦渊一眼,“你将整个廖氏都交给了廖十,廖十整日忙得脚不沾地,还有空理你?”
“那廖三呢?十三呢?十七呢?”秦渊不满地掰着手指头点名,“这段时日爷就只见过廖九!”
一个两个的怎么都没了影子?
“他们都不用做事的吗?成天围在你身边就好了?”听着秦渊那带着点儿小委屈的语气,段南歌心觉好笑。
垂眼盯着段南歌猛看,秦渊突然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能知道什么?”段南歌仰脸,好笑地看着秦渊,“我整日跟你在一起,你都不知道的事情,我去哪里知道?”
“那可说不准,”秦渊不满地轻哼一声,“你都能瞒着爷溜出广陵城游玩,偷偷去见廖十一面也不是什么难事。”
嘴角微抽,段南歌白了秦渊一眼:“小心眼!”
大觉寺那事儿他怎么还记恨着?
咧嘴笑笑,秦渊又道:“廖氏可是爷的耳朵,他们不来见爷,爷怎么能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些什么?”
段南歌不以为意道:“你的耳朵是宛凝,别什么事都往廖十身上推。”
秦渊蹙眉:“果然还是跟你有关系,你跟他们说什么了?”
段南歌扬了扬嘴角,浅笑道:“我还能跟他们说什么?就让他们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呗,他们可是商人,不是政客。”
长孙景曦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马车旁边来了,听到段南歌这话就隔着窗帘插言道:“王妃说得很有道理,王爷您的身边有我们还不够吗?成天惦记着那几个奸商做什么?”
“奸商?”秦渊撩开窗帘挑眉看向长孙景曦,“你这是说爷呢?”
“不敢不敢,”长孙景曦连忙摇头否认道,“王爷您是诚信正直的侠义商人,他们哪有那个资格跟王爷您比较?”
剜长孙景曦一眼,秦渊道:“突然凑过来拍爷马屁……说吧,有什么事?”
“王爷圣明!”长孙景曦谄媚笑道,“王爷,咱们能不能稍事休息?”
“休息?”秦渊眨眼,“这才走多久怎么就要休息了?”
长孙景曦撇撇嘴:“王爷您坐着马车当然不觉得累了。”
眉眼一挑,秦渊好笑道:“那爷跟你换一换,看爷骑马赶路半日会不会觉得累?”
“不敢不敢,”长孙景曦连忙露出狗腿的笑容,“王爷您文武双全、神勇无双,这点儿小事对您来说自然不在话下,但属下实在没用,不敢跟王爷同日而语,而且王爷您看前面的谢公子。”
王爷和王妃身边怎么就那么多武夫呢?他们又不是很急,为什么要赶路?这一路走得跟身后有猛兽追赶一样,可苦了他跟谢慈两个文弱书生!
听到长孙景曦这话,秦渊又探头出去在队伍中寻找谢慈的身影,果然就看到谢慈坐在马背上摇摇晃晃浑身无力的背影。
长孙景曦又道:“王爷,您看咱们也不是很急……”
恨铁不成钢地瞪长孙景曦一眼,秦渊无奈道:“依你,让荆风和少越寻个开阔的地方停下休息吧。你说你好歹也是个时常外出游山玩水的人,体力怎么还是这么差?”
长孙景曦嘿嘿笑着,没有回答秦渊的问题就跑开了,得意地将秦渊的决定转告给荆风。
荆风和少越一人给了长孙景曦一个嫌弃的眼神,然后就离队去寻找可以休息的开阔地方,不一会儿就先后返回,带队休整。
听说可以休息了,谢慈如蒙大赦,到了地方之后就立刻翻身下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恶狠狠地瞪着身边的高头大马。
骑马原来是这么累人的事情吗?
似乎是感受到了谢慈的不满,那马甩了甩头,冲着谢慈就打了个鼻响。
“当心!”谭宜修突然从一旁冒出来,及时伸出手去,用衣袖挡住了谢慈的脸,“没事吧?这些马都是从如海军调来的战马,脾气不太好。”
谢慈咬牙切齿道:“我又没把它怎么样!”
不过就瞪它一眼,它发什么脾气?!
谭宜修低笑两声,转手递给谢慈一个水壶:“喝点儿水吧。”
谢慈接过水壶,即便是在筋疲力竭心情烦躁的时候也仍旧保持着礼仪风度,喝水的动作还十分优雅:“王爷怎么会下令休息?”
看谭宜修就知道那些个习武之人根本还不觉得累,王爷坐在马车里更是受不着累,怎么会突然停下休息?
“好像是长孙景曦去跟王爷说的,”话音落,谭宜修偏头看着谢慈,沉声道,“幸好队伍里不止你一个文弱书生。”
眼角一跳,谢慈仰头狠瞪谭宜修一眼:“真抱歉我只是个文弱书生!”
谭宜修顿时低笑起来。
看着这样的谭宜修,谢慈突然叹息一声,道:“你是真的变了,变得从容了,也更加可靠了。”
闻言,谭宜修转眼望向秦渊和段南歌的方向,低声道:“只是有幸遇到性情相投的人罢了。”
他不善言辞,以前是,现在也是,但以前的吴越官场上位高者到底还是喜欢那些懂得巧言令色、溜须拍马的人,像他这样笨嘴拙舌的人就只会陷入说多错多的窘境,倒不如不说。他比较幸运,因为有谢慈一直陪着他、帮着他。
如今换吴王爷掌管吴越江南,这吴越官场上的风气也焕然一新,所有人都要改头换面依吴王爷的喜好行事,而他的行事作风刚好就符合吴王爷的喜好,终于能无所顾忌、不违心意地说话办事,他自然更加从容,因为诸事顺遂,所以也显得他更加可靠。与他相反,谢慈还不太适应吴王爷的作风,他会像谢慈曾经帮助他那样去帮助谢慈,以谢慈的能力,他早晚都会得到吴王爷的赏识。
两个人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长孙景曦就凑了过来,还好像跟谢慈很熟一样坐在了谢慈身边。
谢慈和谭宜修同时愣住,面面相觑后谭宜修开口问长孙景曦道:“景曦公子有事?”
“嗯?”长孙景曦看了看谭宜修,然后摇了摇头,道,“没事没事,我就是想挨着谢公子坐着。”
王爷和王妃在一起的时候,旁人最好不要凑过去,不然就是自己给自己添堵,楚王爷跟古琼华那丫头在一起,两个人一个话太少一个嘴太毒,再说他跟他们也不熟,没法聊天,这样一来他认识的人就剩下荆风、少越、己未、简云、谭宜修和谢慈,荆风一向对他爱答不理,而且跟荆风聊天太无趣,少越、己未、简云这一次是做暗卫随行,一直隐在暗处,他总不能把这三个人从暗处拉出来陪他聊天吧?数来数去就只剩下谭宜修和谢慈了。
长孙景曦这话说得随便,谭宜修和谢慈听了之后更是一头雾水。
与谭宜修交换一个眼神,谢慈温声问长孙景曦道:“景曦公子不用到王爷身边陪着吗?”
“不用不用,”长孙景曦不假思索道,“王爷有王妃陪着就够了,旁的人若是凑过去,王爷还要嫌人碍事呢。”
想到秦渊和段南歌那不论何时都形影不离、恩爱有加的模样,谢慈对长孙景曦的这个判断十分赞同:“那楚王爷呢?也不需要陪同?”
“不需要不需要,”长孙景曦不以为意道,“楚王爷正专心学习带孩子,忙得很,可没空理会旁人。”
长孙景曦这样口无遮拦,叫谢慈瞠目结舌,而叫谢慈更加惊慌的是长孙景曦说这话的时候,秦昊恰巧带着古琼华从长孙景曦身后走过,似乎听到了这番话,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长孙景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