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问题,古琼华给了段南歌一个“你傻啊”的眼神,道:“以白河这样的身份,别说是江湖秘事,他怕是连各国的皇室丑闻都了如指掌,这样的人可是众矢之的,西南的邪教还只能叫江湖中自诩正派的人联合起来,但白河怕是有让天下联手的能耐和价值。”
“原来如此,”段南歌松开了古琼华的衣领,冷声道,“回去跟古修远说,他将这么大一个麻烦扔给了我,这笔账我早晚要跟他清算!”
话音落,段南歌就跳进林氏布庄后院的院子,娇小的身影在月光下一闪而过,眨眼间就隐入了黑暗。
瞥了眼被丢在屋顶上的古琼华,秦昊也跳入院子,而与秦昊同时落地的还有己未和少越,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用眼神打过招呼后就追上了段南歌。
段南歌极快地、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就找到了林氏布庄的地窖,期间甚至未曾多走一步路,仿佛她并不是第一次来,仿佛她对这里了如指掌。
“来过这里?”秦昊狐疑地问段南歌。
段南歌摇了摇头,轻声道:“今天是第一次来,但初到广陵时,我和渊就已经将这里每一寸土地的模样记下来了。”
“包括别人家的后院?”秦昊发现秦渊和段南歌总是会去做一些叫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而这些看起来荒诞无用的事情却总能在关键时刻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虽然他们总说有备无患,可能准备得如此周全且严密的人怕也只有这对夫妻了。
“当然,”段南歌浅浅笑道,“有的时候别人家的内院才是最重要的地方。”
话音未落,段南歌就已经拉起了地窖的门,纵身跃下的瞬间就已经拔刀出鞘,人落地时刀风已出,地窖里哀嚎声四起。
林氏布庄的地窖十分宽敞,几乎与地面上的林氏布庄同等大小,段南歌四人下去时,里面共有二十来人,但对段南歌四人来说,这二十多个江湖中人根本就不算什么,四个人分四个方向,只是在地窖里走了一圈就将这二十多个人全都敲晕。
“都绑起来扔一边去,”将含章收回鞘中,段南歌给己未和少越一个吩咐后就快步走向被绑在地窖正中的白河,“白河?”
地窖正中的十字木桩上,白河的手脚都被紧紧绑住,除了身上错综杂乱的鞭痕,白河的十个指尖上都有血迹,见白河昏迷不醒,段南歌抡起胳膊,毫不客气地甩了白河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惊得己未、少越和秦昊齐齐打了个哆嗦。目瞪口呆地看着段南歌,秦昊突然觉得他对段南歌的性格似乎有些误解。
“唔……”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叫白河的意识迅速回笼,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时却看到了段南歌,白河呆呆地眨了眨眼,“王妃?”
“幸好脑子没被打傻。”玩笑一句,段南歌就踏上十字木桩下的石台,走到木桩跟前帮白河解开手脚。
听到段南歌这句玩笑,白河还真的笑了一声,道:“草民浑身上下就这脑子有些价值,他们若对草民的脑子动粗,那就是没长脑子。”
扬了扬嘴角,段南歌柔声细语道:“还能贫嘴,看样子是没遭多少罪。”
“王妃这可就错怪草民了,”白河有气无力道,“草民只是怕王妃太过有心,才故作坚强,单看草民这一身狼狈,王妃还想象不出草民遭了多少罪吗?”
“皮肉之苦算什么罪?等你……”段南歌的脚步突然停住,身形也跟着定住,连表情都僵住了,片刻之后才缓缓低下头,冷眼看着脚下的石台。
白河的心里一咯噔,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只看段南歌这神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咽了口口水,白河的声音没出息地抖了起来:“王妃,您别吓草民啊。”
段南歌低着头,沉着冷静道:“我也不想吓你,但我好像踩到机关了。”
“什、什么机关?”白河欲哭无泪。
王妃是来救他的还是来催命的啊!
“我怎么知道?”段南歌抬起头来白了白河一眼,然后扭身对其他三个人说道,“己未、少越,带楚王上去。”
常跟在段南歌身边,己未和少越一听这话就知道是出事了,再转头一看段南歌定在那里不敢动的样子,两人立刻就跑了过去。
“王妃,怎么了?踩到机关了?”小心地绕到段南歌身旁,己未蹲下去仔细观察段南歌脚边儿那点儿地方,果然就见段南歌的右脚略略下陷,显然是将机关的开关给踩了下去。
“王妃,我来用手按住,听我数……”
“己未,”段南歌柔声打断己未的话,语气坚定道,“带楚王爷上去,我自有办法。”
段南歌的话音刚落,地窖里就响起哒哒的声音,几个人循声望去就将地窖的四面墙上突然开出许多小孔,有水从孔中喷涌而出,积在地上。
己未急了:“踩都踩到了,您一抬脚这机关就要启动,您还能有什么办法啊!您若有办法您跟我说不也是一样的吗?”
“一样什么一样,你有你们王妃机灵吗?懂不懂什么叫只能意会不能言传?”轻挑的声音在地窖里回荡,秦渊摇着折扇,迈着悠闲的八字步晃了过来,嬉皮笑脸地看着段南歌,调侃道,“小南歌你今天可真是多灾多难啊,这又是火又是水的,你出门前怎么不先找人给你算一卦?”
看着秦渊,段南歌的眉梢眼角都是温柔的笑意:“外面的事情处理完了?”
晃悠到段南歌身边,秦渊痞笑道:“那些个事情哪用得着爷亲自处理?爷就找人问了问白河在哪儿,问着了爷就寻了过来,没想到你还是比爷快了一步。”
“我有贵人相助。”段南歌颇有些得意地说道。
“还贵人,”秦渊白了段南歌一眼,“你就把你的贵人给扔在屋顶上了?”
“她还在屋顶?”段南歌诧异地挑眉,“她不是会轻功吗?”
“她怕高,”秦渊耸耸肩,“爷让荆风把她给拎下去了。”
“爷!”见秦渊跟段南歌聊得开心,却始终不说这机关要如何关闭,己未气得憋红了脸,“有什么话咱们出去再说不行吗?!”
“呦,你们怎么还在这儿啊?”秦渊转头,故作惊讶地看着秦昊几人,“你们倒是上去啊,麻利点儿,把白河也带上去。”
“那你们呢?有办法?”只这一会儿功夫,地窖里的水就积到了脚踝,秦昊看看脚下,再看看秦渊,眉心紧蹙。
“有啊,”秦渊胸有成竹道,“这世上可还有难得倒爷的事情?可你们若再不走,那恐怕就来不及了。”
“等你们。”再看段南歌一眼,秦昊上前搀起白河就往出口走去。
己未和少越也相信秦渊不会让段南歌有事,因此秦渊说有办法,他们就相信秦渊有办法,便就跟秦昊一起出去了。
等秦昊一行顺着梯子爬出了地窖,这地窖里就只剩下被敲晕的二十个江湖人和秦渊、段南歌夫妻二人。
与段南歌相对而站,秦渊眉眼带笑地看着段南歌,问道:“一直僵着不动,累吧?”
“瞧你那幸灾乐祸的模样。”段南歌白了秦渊一眼。
“这怎么能叫幸灾乐祸呢?”秦渊痞痞笑道,“爷这叫得意。平日里都是你来救爷,难得有一回是你大意遇险,爷等这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可等了许久啊!”
段南歌不由自主地又白了秦渊一眼:“知道这是什么机关吗?”
“不知道,”秦渊诚实地摇头,“你知道?”
“我也不知道,”段南歌也诚实地摇头,而后又问道,“你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机关,怎么可能有办法破了它?”
“谁说要破它了?”瞥了眼越积越高的水,秦渊仍旧笑着。
“那待会儿你要怎么带我出去?”段南歌迷糊了。
“硬闯,”秦渊不假思索道,“这样的地窖里还能设置什么机关?无非就是些羽箭什么的,爷要带你出去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是吗?”眉梢微挑,段南歌看着秦渊,总觉得事情或许并没有那么简单,可不知道她触发的是个什么样的机关,段南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还不信爷吗?”
锵的一声,那声音在只有流水声和低声私语的地窖里尤其响亮,立刻就吸引了段南歌的注意。
“什么声音?”扭头循声望去,段南歌觉得那声音是从入口处传来的,“外面打起来了?”
眼神微闪,秦渊道:“可能是吧,碰上了己未他们,算对方倒霉。”
“那倒是,”段南歌点点头,表示认同,“我们还要等多久?”
怕重量的变化牵引到机关,段南歌不得不努力维持压在右脚的重量,这样僵着身子站上半天可是很累人的。
“自打到了广陵城之后身边就总是跟着一大堆人,难得有个独处的机会,你急什么?”飞快地往某个地方瞥了一眼,秦渊慢悠悠地迈开脚步,要到段南歌面前不过就是一步的距离,秦渊却走出了三步的速度,“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
段南歌的话没问完,秦渊突然抱住段南歌飞身跃起,竟是用轻功飞向出口。
眉心微蹙,段南歌抱紧秦渊,紧咬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