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一口菜塞进嘴里,秦渊略有些含糊地说道:“城里那些哭闹着不肯走的人,官府的劝慰半点儿作用都没有,你想想办法。”
“明白,”这既然是秦渊交给他的工作,那要怎么完成这个工作就要看长孙景曦自己的智谋和才华了,“下午我先去瞧瞧。”
“嗯,”秦渊点头表示赞同,“这件事不能心急,你且先观察着,待想好对策再行动,这百姓当真是比朝臣还难应付。”
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些百姓若撒气泼来,他还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知道了,王爷放心吧。”
“不放心就不交给你了,”冲长孙景曦微微一笑,秦渊又转眼看向容笙,“容笙,托你去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瞥一眼秦昊,容笙答道:“方先生那边已经准备妥当,据方先生说,拆房的机械搭了四架,到时候从城中四角同时开工,效率会高一些。方先生还说那些机械他都做了特殊的处理,能存放得久一些,据说除了拆房,稍稍改造一些就能当做攻城兵械使用。”
“攻城兵械?”秦渊的眼神登时就亮了,大喜道,“方明学不愧是方明学,脑子就是好使!他还做了别的没有?”
“机械似乎是没有别的了,但方先生用余下的材料搭了木屋,就搭在砖窑附近,倒是可以让砖窑里的匠人住到那边去。”容笙亲眼见过方明学用做机械剩下的边角余料搭起地房子,总觉得十分精美。
“砖窑也盖好了?”秦渊的心情顿时大好。
“好了,”容笙笑道,“方先生心灵手巧,也很会教人,那一班人跟着方先生倒都成了能工巧匠,做起事来快得很,方先生还让我回来问问王爷需不需要再做些其他东西,若还需要,就传个信给他,现在开始做说不定还来得及。”
“容爷想想。”话没说完,秦渊就边吃着饭边思考起来了。
他也是头一次建城,都是做到哪儿想到哪儿,想到哪儿再做到哪儿,若要他提前说会用到什么、要预备些什么,那他还真的说不出来。
见秦渊还吃着饭呢就思考起来,容笙连忙说道:“王爷您还是先吃饭吧,不差这一会儿。”
“无碍。”秦渊不以为意,仍旧思考着他们是不是还缺点儿什么。
“别啊,”长孙景曦也开口说道,“王爷您可好好吃顿饭吧,不然落下什么毛病,可得让王妃心疼死了。”
秦渊一怔,抬起头来看着长孙景曦:“你们现在都学会用南歌来压爷了啊。”
长孙景曦咧嘴一笑,道:“那没办法,在这广陵城里,能压的住您的也只有王妃了。爷您近来受累,王妃可都看在眼里。”
“爷知道,”秦渊扬了扬嘴角,“可这正事儿总得办完不是?你们先回吧。”
“是,”长孙景曦跟容笙齐齐站了起来,面面相觑一阵后,长孙景曦就问秦渊道,“那王爷您今儿什么时候回府?要给王妃带什么话吗?”
秦渊想了想,痞笑道:“让她今儿还来接爷吧。”
嘴角一抽,长孙景曦转身就走:“我什么都没听到!”
容笙也连忙向秦渊行了个礼,迅速跑走。
这话他才不跟王妃说呢!
等长孙景曦和容笙都走了,秦昊突然低声说了一句:“厚脸皮。”
秦渊冷哼一声,得意道:“厚脸皮怎么了?有人喜欢!”
秦昊登时就白了秦渊一眼,片刻之后又问道:“你日日如此?”
“什么?”嘴里含着一块肉,秦渊扭头,疑惑地看着秦昊。
额角的青筋一突突,秦昊沉声道:“吃完再说。”
将嘴里的肉嚼完咽下,秦渊道:“别啊,吃完就该忙下午的了,四皇兄你有话就现在说吧,不然就只能等晚上再说了。”
“就这么忙?”秦昊拧眉。
父皇要治理整个天宋也没说忙到连一顿饭都不能好好吃吧?
“忙啊!”秦渊瞪着眼睛说道,“四皇兄你回京之后可以问问父皇,问他初登大宝的时候是不是也忙成这样,幸而臣弟的身边还有南歌帮衬,不然怕是连睡觉的时间都要没了。”
“还要她来帮你?”虽说是地方事务,可这说到底也是朝堂政务,秦渊当真就让段南歌插手了?
“那可不,”说起段南歌秦渊就有些得意,“南歌的心性沉稳,心思周密,常能看到臣弟看不到的事情,与其说是南歌来帮臣弟,不如说是她在教导臣弟,托她的福,臣弟才能如此顺利地做着臣弟想做的事情。”
“托了她的福……”秦昊的眼神微沉。
吃饱喝足,秦渊放下筷子,突然凑近秦昊,贼兮兮地问道:“四皇兄这一次来广陵城可不仅仅是受了父皇之命吧?”
秦渊这话问得突然,叫秦昊的心头猛地一跳:“你这话什么意思?”
“四皇兄何必瞒着臣弟呢?”秦渊摇头晃脑地说道,“想来是京城里发生什么事情让四皇兄不得不到广陵城里来避一避吧?”
这是秦渊自己的猜测,不过把这话问出来之前还是猜测,问出来之后秦渊的心中立刻就有了定论。
只见秦昊的眼神一凛,冷声反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臣弟我可什么都不知道,臣弟不过也就那么一猜,”秦渊痞痞一笑,抬手拍了拍秦昊的肩膀,“臣弟瞧四皇兄对我广陵城里的政务爷并不感兴趣,干坐了一上午也该累了,不如就回府歇息去吧,臣弟那吴王府里没什么有趣的,独内院的庭院美不胜收,四皇兄可以让南歌带你去参观参观。”
闻言,秦昊略有些诧异地挑眉:“你愿意我跟她独处?”
“独处怎么了?”秦渊哂笑一声,“说得好像你跟她之间还能发生点儿什么似的,让你跟她聊聊,是想你尽快把你的事情解决了,然后尽快回到京城去,臣弟这广陵城里没什么事是需要四皇兄帮忙的。”
秦昊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去:“你这是在赶我走?”
“四皇兄这话说的,多不好,”秦渊嬉皮笑脸道,“看破不说破,咱们还是好兄弟。”
额角的青筋猛突突,秦昊冷哼一声就起身大步流星地离开。
若不是只有借口来广陵城才能逃离京城,当他愿意千里迢迢地跑到这里来吗?
看了看在秦昊离开之后突然沉静下来的秦渊,荆风略略有些担心:“爷,属下……将这食盒送回府去?”
“晚上带回去不就得了?何必专程送回去?”秦渊偏头冲荆风微微一笑,“放心吧,爷不是在担心。”
他只是突然有些同情秦昊,京城里发生了想让秦昊逃离的事情,秦昊却只能逃到似敌非友的他这里来,更值得同情的是虽为兄弟,可他们二人的关系不亲不远,就算他有心想要宽慰他的四哥、就算秦昊有心想要向他这个弟弟倾诉,那些话亲密之谈终究还是说不出口啊……他现在也没空理会秦昊就是了。
撇撇嘴,秦渊将桌上的碗碟收好,撤了食盒下桌,就又将公文搬了回来,细细阅读起来。
秦昊被秦渊气回了吴王府,想起秦渊在城主府里说的那番话,秦昊就赌气似的冲进了吴王府的内院,这一进庭院心里顿时就更气了。
竟然在吴王府的内院里建了这样大的一个庭院,算上这庭院,吴王府怕是要比太子府还大了,父皇怎能这样明目张胆地偏心?
沿着一条小路漫无目的地向前,秦昊每走一步都要为这庭院里一草一木的精致而惊叹,可每一次惊叹却又叫秦昊的心里更加难受。
不知走出多远,秦昊突然听到女子娇俏的笑声,循声转过身侧树林,秦昊就在一片花海中看到了段南歌和她的几名女婢,段南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惹得秋心哈哈大笑。
己未是最先听到脚步声的,只是没想到一转头竟看到了秦昊,己未脸上的笑容一僵,上前一步凑到了段南歌身侧。
“王妃,楚王爷。”
段南歌也是听到了脚步声的,只是段南歌以为那只是吴王府里的下人路过,此时听己未这样一说,段南歌也是一惊。
“楚王爷?”调整好心绪,段南歌转身走到秦昊面前,微微福身,“楚王爷怎么回来了?我家王爷呢?”
“五皇弟还在城主府里议事,我帮不上什么忙,先回来了。”
到了这会儿秦昊才仔细看了看段南歌,却觉得与以前相比段南歌的样貌并没有什么变化,甚至连气质都依旧如故,比少女多一丝成熟的风韵,却又比妇人少了一些沉稳的老练。
“这样啊,”眉眼微动,段南歌的心思已经转了好几个弯,“那楚王爷这是想在庭院里走走?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来为楚王爷引路?”
“有你相伴自是最好,”话出口后才觉得不妥,秦昊又补充道,“这吴王府的庭院出乎意料地大,若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怕是要绕了弯路,有个认路的带着自然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