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城的客栈里,颜雅君醒来后就一直闹着要寻死觅活,颜世良本就因秦渊的态度而憋了一肚子的气,再疼爱颜雅君这会儿也恼了,去药肆买来蒙汗药后就将药一餐不落地掺在颜雅君的饭食里,颜雅君吃完饭后浑身无力,自然便猜出是颜世良动了手脚,于是哭闹得更加厉害,只不过浑身无力下不了床,颜世良便不愿理她,只将颜雅君一个人关在客栈的房间里,随她哭闹。
因为近来发生了太多意料之外的事情,颜雅君正是内心脆弱的,此时见连亲人都这样对她,且还是以往最疼爱的她的堂哥,颜雅君心灰意冷,人也恹恹的。
难得来一趟广陵城,颜世良便趁机去拜访了自己的几位好友,又为回程置办了一些物资,这样一耽搁,三五日就过去了,出海办事的古修远回来了。
推门而入,古修远轻而易举地就踏进了毫无防备的颜雅君的房间,走到床对面的桌边,撩起衣摆泰然地坐下。
此时颜雅君正躺在床上装睡,她以为推门而入的人是颜世良,便不打算理会,可那人进屋后半晌都没有动静,倒不像是颜世良送饭过来。
满心狐疑,颜雅君到底还是睁开了眼睛,定睛一看却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颜雅君顿时大惊失色:“你是什么人?!”
听到这一声惊呼,再看颜雅君那花容失色的模样,古修远的眼前突然浮现出段南歌那总是眉眼带笑的模样,再定睛看向颜雅君时,古修远的眼中就多了两分鄙夷。
难怪吴王看不上这个女人。
嫌弃归嫌弃,事情总还是要办,于是垂下眼不去看颜雅君,古修远慢悠悠地开口说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颜小姐想要离开这个房间吗?”
闻言,颜雅君瞬间警惕起来:“我为什么要离开这个房间?你究竟是什么目的?擅自闯入我的房间又有什么目的?”
略微感到些许错愕,古修远抬眼看向颜雅君,抬手啪啪鼓了两声掌:“颜小姐这样的机警理智倒还真是出乎了我的意料,看来颜小姐只在遇到某些事时才会犯糊涂。”
戒备地看着古修远,若不是浑身无力,颜雅君此时必定会逃离这个房间“我的事用不着你管,这位公子想说的若只有这些,那请公子离开,恕我招待不周。”
展颜一笑,古修远问颜雅君道:“颜小姐明知吴王爷不会接受你,你逃了婚从京城跑来广陵城,可想过再回京城后会有何种下场?”
颜雅君微怔,旋即目露惊恐,却强作镇定道:“这是我的事情,不劳公子费心,请公子速速离开,不然我要喊人了!”
对颜雅君的威胁充耳不闻,古修远悠然道:“先前颜尚书是将颜小姐许给了太常寺卿的孙儿,那人虽不及吴王爷俊美,却也是个谦谦君子,而且也很中意颜小姐,奈何颜小姐一意孤行,竟选了逃婚这样糟糕的方式,如今颜尚书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安抚好太常寺卿,只是那位公子颜面尽失,怕是再也不会多看颜小姐一眼,听说太常寺卿已经开始物色其他孙媳妇了。”
听古修远提起太常寺卿的那个孙儿,颜雅君心生愧疚:“是我对不起他,回去后我自会向他请罪。”
古修远轻笑一声,道:“这事儿暂且不论,京城中人本就知道颜小姐倾心于吴王爷,有些人原本还觉得既然吴王爷已经成亲,那颜小姐必能断了念想,另择良人,安心相夫教子,可颜小姐这样一闹,他们可还敢心存幻想?有头有脸的正经人家可还敢让自己的儿孙与颜小姐定亲?”
颜雅君紧咬嘴唇,一语不发。
古修远却不在乎颜雅君的内心有多痛苦,继续说道:“然而颜小姐不可能终身不嫁,就算颜小姐有此心意,颜尚书也不会应允,那么这一次颜小姐若随颜公子回去京城,你说颜尚书会将你嫁到谁家去?”
颜雅君的心头不由一颤。
父亲会将她嫁到谁家去?
看到颜雅君惊慌的神情,古修远哂笑一声,为了煽动颜雅君,干脆说了些不着边际的事情:“让你嫁去有头有脸的人家,人家会觉得丢人现眼,让你嫁去门不当户不对的,颜尚书又会觉得面上无光,啧啧啧,颜小姐可当真是给颜尚书出了个难题啊。不过听说西齐最近突然生出要跟天宋联姻的心思,若临时将颜小姐封为公主,再送去西齐和亲,这倒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想来陛下也会十分乐意。”
“西、西齐?”颜雅君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是啊,西齐,”古修远百无聊赖地把玩起手边的茶杯,“听说六皇子去了南楚之后与南楚圣女之间的感情日渐升温,两国联姻势在必行,西齐大概也是听说了这个消息,这才生出了要跟天宋联姻的想法,不管两国君主内心里如何作想,联姻总是能将那些阴谋算计推迟个两三年,于国政来说有利无害。”
“你究竟是什么人?”颜雅君警惕地看着古修远。
竟然张口就能谈论国政,这个男人是谁?是哪位大臣家的门客?又或者是别国细作?来找她又有什么目的?
古修远摇摇头,颇有些遗憾地说道:“颜小姐若能将自己的小心谨慎用在吴王妃身上,那也不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颜小姐也不必担心家国大事,我没有那样的志向,对名利和国事更是不感兴趣,我只是想让吴王妃离开吴王爷而已。”
“你想要吴王妃离开吴王爷?”颜雅君心中微动,“为什么?”
“岂能将妖女留在真龙天子身边?”古修远仔细看着颜雅君的神情,果然就见颜雅君在听见这话时眼神瞬间就明亮了起来。
“你知道她是妖女?!”颜雅君难以置信地看着古修远,目光中却还有些期待,期待古修远能与她有相同的认知,期待有人能肯定她的所见所想。
“自然知道,”古修远点点头,“只可惜我想尽办法也没能将她从吴王爷身边带走,这一次来广陵城时就听说了颜小姐的事情,我认为既然你我目的相同,该携手合作才是,若能得颜小姐相助,我想我们很快就能将那妖女从吴王爷身边带走。”
“好!”什么都没多问,什么都没多想,颜雅君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答应了古修远,“你想我怎么帮你?只要能救表哥,我什么都肯做!”
“颜小姐对吴王爷的心意果然感天动地,”古修远缓缓站起身来,抖平衣摆的褶皱,“那就请颜小姐随我离开这里,不然若颜小姐回了京城,这事儿就没法办了。”
“好,我跟你走!”
“太容易了。”低喃一句,古修远一把抱起颜雅君就从房间的窗户飞跃出去,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那段南歌果然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旁的女人,谁都比不上她。
颜雅君就这样被古修远带走,而颜世良直到黄昏时分才发现颜雅君不见了,那会儿颜世良从外面回来,与友人小酌一番后有些微醺,摇摇晃晃地去给颜雅君送饭时才发现颜雅君不在房里,床铺微凉且平整,并没有挣扎的痕迹,颜世良问过客栈里所有的人,却没人见过颜雅君出门,只有跑堂的小二说晌午时见过一个男人进去颜雅君的房间。
颜世良慌乱不已,想都没想就策马奔去了吴王府,彼时秦渊才刚回府。
“爷,颜公子求见。”走进书房,荆风面无表情地向秦渊禀报道。
“颜公子?颜世良?”秦渊转头看向荆风,“他怎么还没走?”
荆风沉声答道:“这几日颜公子忙着寻访旧友,便将回程的日子一推再推。”
“然后呢?”秦渊不悦地蹙起了眉,“他是为了什么事儿来的?”
“颜小姐……不见了。”
“什么?”秦渊愣了愣。
听到这话,段南歌也从屏风后绕了出来:“颜小姐怎么会不见?”
“属下不知,”荆风摇头,“颜公子有些慌乱,只说颜小姐不见了,急着要见王爷,不管属下问什么他都说不清楚。”
段南歌与秦渊面面相觑,片刻后叹息一声,道:“请颜公子进来吧。”
秦渊也收起桌上的公文,揉了揉额角:“那死女人可真会惹是生非!”
眼神一闪,段南歌迈开脚就向外走去:“我突然想起刑曹还有些事情,晚饭之前回来。”
秦渊冲天翻了个白眼,身形一闪人就堵在了段南歌前面。
“刑曹有些事情?嗯?”逆光而立,秦渊头微垂,笑意盈盈地看着段南歌。
“呃……”段南歌心虚地移开了视线,“就那个白河啊,我突然想起有些事情要问他。”
话音落,段南歌就往旁边迈出一步,让绕过秦渊。
秦渊随着段南歌往旁边迈了一步,人依旧是堵在段南歌面前:“有事想要问白河?去问什么?关于古修远的事情?”
“是啊是啊。”段南歌仰脸,甜甜一笑。
被段南歌这一个笑脸给气笑了,秦渊抓起段南歌的胳膊就将段南歌拖了回去,自己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然后将段南歌抱在腿上:“不许去!爷在家里,你却要去见其他男人,还要再跟他打听另一个男人的事情,你说这像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