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云飞传话之后,谭宜修二话不说,立刻策马奔去如海军点了二十水性好的士兵,另外又点了十名功夫好但是水性略差的,擅自做主从马厩里牵走了三十匹良驹,谭宜修就带着这一队人马疾奔而去,到南城门外跟段南歌汇合,路上还向云飞询问了些详细情况,待见到段南歌时,谭宜修的心里对水贼的行动也有了大致的预测。
“王妃,”勒马停在段南歌身旁,不必段南歌询问,谭宜修就开门见山道,“卑职已经从云飞大人那里听说了事情的原委,水贼的脚程再怎么说也比一个姑娘家快上许多,咱们只能去河岸碰碰运气了。”
“怎么说?带路吧。”话可以在路上说,但时间却耽搁不得。
谭宜修打马就走,不谦让,也不客气:“那些水贼三不五时地就会到岸上来掳掠女人,不管是妇人还是少女,都要先带回水贼的老窝,玩乐一番后才会瞧瞧带回岸上卖给青楼,因为通常都是将北岸的姑娘卖到南岸,再将南岸的姑娘卖到北岸,虽然只是隔着一条河,但官府查起来麻烦得很,渐渐的就没人管这事儿了。”
策马疾奔,段南歌柳眉紧拧:“既然吃着皇粮,又岂能因为麻烦就不办事了?陛下派给他们俸禄的时候可没嫌麻烦。”
谭宜修一愣,低声道:“王妃这个比照还真是大胆。”
感觉吴王妃跟吴王爷一样,动辄就把陛下如何挂在嘴边,明明其他人都不敢妄自谈论陛下的事情,这两个人却总是随心所欲地说着陛下的事情,是胆子太大还是当真那样受陛下宠信?
“你说什么?”没听清谭宜修说了些什么,段南歌就偏头看了谭宜修一眼。
“没什么。”干咳一声,谭宜修加快了马速,旋即才想起来与他同行的是个女人,才想要将马速放慢,却见段南歌十分轻松地跟在一旁。
谭宜修撇撇嘴。
他似乎不能以寻常女人的言行来判断王妃的能力,除了样貌、身材和声音,王妃还真是没有什么地方像个女人。
但这些话谭宜修也只敢在心里想想,面上仍旧是一副赶着救人、十万火急的模样。
亏得段南歌在听说了这件事后就当机立断地带人出城,当一行人在谭宜修的带领下赶到河岸时,正有一艘船准备离岸,该上船的人都上船了,岸上就只留了一个人在解栓船的绳子。
“停下!”谭宜修大喝一声,猛一拍马背人就飞跃出去,“官府查案,所有船只不得离岸!”
谁知听到谭宜修这一声大喝之后,那解绳子的人反倒加快了速度,而船上的人也都从船上探出头来,催促那人快些解开绳子。
段南歌跟着谭宜修跃离马背,略有些不满地撇撇嘴:“为什么非得打草惊蛇不可?”
官府的人都爱先喊上这么一声,这不是明摆着跟人家说官府来抓人了要跑赶紧跑吗?谁还会当真因为这句话就停下啊?
谭宜修抿了抿嘴,片刻后沉声道:“只是验明身份。”
这一声喊出去之后,会依言停住的除了无辜者就是胆子大一些的犯人,这类犯人通常都要小心应付,而那些会加快速度逃跑的必然是心中有愧。
那些水贼原本都只是些渔夫而已,没读过书,其中也没有因为自有苦衷而加入水贼的睿智之人,那就只是些寻常的小贼而已,看到官兵理所当然地就会想跑,脑中绝不会生出第二种想法,更不会想要留在那里等着跟官兵聊上几句。因此,为了将水贼和寻常的渔民区别开来,他们才总是会喊上这么一嗓子,在城中抓捕逃犯时也是同样的道理。
听到谭宜修这个简短的解释,段南歌略略愣了愣,然后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受教了!”
“……不敢当。”看着因为知道了新知道而略显欣喜的段南歌,谭宜修暗自腹诽了段南歌一句怪人。
段南歌和谭宜修两人的轻功都不错,与顶多只懂些拳脚功夫的水贼相比那奔起来的速度跟飞也没什么区别,两人眨眼间就到了略大的乌篷船旁边,谭宜修的第一反应是先擒住呆站在河岸上的那个人,而段南歌一跃而起,直接跳上了乌篷船的船头,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揍人。
谭宜宾的嘴角微抽,将手上拎着的那个人扔给赶上来的如海军后就跳上船尾,与段南歌各占一边,学着段南歌的样子将船上还妄图反抗的几个男人一个接着一个地扔下船。
兴许因为这艘船是用来押运被掳掠来的女子的,所以船上的男人不到十个,只个个身形彪悍,倒是能将寻常女子吓住,可对段南歌和谭宜修来说,这些男人根本不足为惧。
于是将男人们一个接着一个地扔下船后,段南歌就看到了被绑在船舱里的姑娘们,打眼一看,那挤挤巴巴的船舱里坐了七八个姑娘,可这七八个姑娘当中却没有念星。
谭宜修是不认识念星的,见段南歌正打量着几个姑娘,便问段南歌道:“这里可有王妃要找的人?”
段南歌摇了摇头:“没有。你先将她们松绑,而后安排两个人送她们回家,若家不在广陵城,就先安置在城主府里,联络她们的家人来接。”
“卑职明白。”谭宜修立刻应下。
段南歌点点头,然后跳下船去,清冷的视线在几个水贼之间来来回回,愣是把几个大男人看得心里发慌。
“你、你看什么看啊!”一个水贼架不住心慌,想虚张声势一下,结果话才出口,肚子上就挨了一拳。
“想死吗?”如海军的一名士兵恶狠狠地瞪着那水贼。
那水贼捂着肚子,却是已经疼得根本没法抬头看这士兵的表情。
段南歌上前一步,抓住那水贼的头发就将水贼的脑袋提了起来,强迫那水贼与她正面相对。
“你们这一次上岸只抓了这一船姑娘?”
段南歌的话音刚落,那水贼就往段南歌的脸上啐了一口。
“哈哈哈,广陵城的官府里是招不上人了吗?怎么还用上这种娘们兮兮的小白脸了?还是个兵,哈哈哈哈。”
擦掉脸上的唾沫,段南歌瞥了那水贼一眼,而后对旁边两名目瞪口呆的如海军士兵说道:“把他架好了,扶住了。”
两名如海并不知道段南歌是何用意,但只看段南歌的神情就知道她此时的心情断然不好,于是两个人分别抓住那水贼的胳膊,将水贼稳稳扶住。
段南歌扬了扬嘴角,眉梢眼角都是若有似无的浅淡笑意,而后突然飞起一脚,用了十成力道踹在这水贼的肚子上,力道之大,那两名如海军险些拉不住那水贼,被拉扯得一个踉跄,再看向段南歌的时候眼神都变了。
这不是那天跟着王爷去军营里的那位南公子吗?这可了不得了,他们看这位南公子一副书生模样,还以为这南公子只是王爷身边的谋士,只懂脑子的,可他刚才那一脚踹得可谓是快准狠,没练过的一准踹不出那力道和狠劲儿来。
而那水贼吃痛,疼得连痛呼都喊不出口,只张着嘴、瞪着眼,像是缺氧的鱼一般。虽然没听到痛呼,但这水贼那瞬间惨白的脸色和渐渐渗出的冷汗足以说明他刚刚承受了怎样的痛楚。
段南歌冷声道:“小贼就是小贼,不先看看自己的处境就胡乱说话,能活到现在可真是祖上积德,这一次若是能活着回家,好生供奉先祖,感谢他们护佑于你。”
段南歌这话说完之后并没有得到回应,察觉到这水贼是疼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段南歌顿时有些后悔。
她还有话要问,不该踹那么狠的。
可转念一想,段南歌又转眼看向旁边的其他水贼,然而不等段南歌的视线与水贼们对上,水贼们就先把视线移开了。
眉梢微动,段南歌缓缓移动脚步,走到了离他最近的下一个水贼面前。
“问题还需要我重复一遍吗?”
站在船上,谭宜修的一只脚蹬在船边儿,看着段南歌理直气壮地恐吓、威胁几个名不经传的小贼,谭宜修莫名觉得这画面还挺有趣的。
吴王妃恐吓无名水贼,嗯,有趣。
第二水贼咽了口口水,原本是不想回答段南歌的问题,可段南歌刚刚那一脚踹得太让人震撼,这水贼转头看看自己的同伴们,见他们个个都撇开头不敢看段南歌,那水贼又咽了口口水。
还是命重要啊。
“这、这是最后一船了,其他的都、都已经送回去了。”
“送回去了?”段南歌勾唇微笑,那笑容温婉,可看在水贼们眼里段南歌便是在笑也是十分凶恶的,“回哪里了?”
“这……”那水贼哭丧着脸看着段南歌,“大人饶命啊,这不能说啊,说了就没命了啊!”
这是他们当初加入水贼时头头给他们立下的唯一的规矩,不论如何都不能泄露他们的住地所在,若说了就相当于背叛兄弟、背叛亲人,只有死路一条。
“说了就没命了?”段南歌哂笑一声,“区区水贼,竟还立起规矩来了?那好,本大人就发发慈悲,让你自己选择,你是想要现在就死,还是回去之后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