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点名,段南歌狐疑地瞄了秦渊一眼,低眉浅笑道:“听王爷的。”
话音落,段南歌的眼神一凛,不动声色地暗瞪秦渊一眼。
问这样一个没有意义的问题,秦渊是想让她回答些什么?
痞痞一笑,秦渊摇着折扇,脚步轻快地走出城主府。
段南歌心中无奈,迈开脚步就要跟上秦渊,然而一旁的谢慈偷偷给段南歌使了个眼色,段南歌的眉眼一转,脚步就慢了一些。
谢慈展颜一笑,走在段南歌身侧,等跟走在前面的秦渊拉开了距离,谢慈才低声开口。
“南公子还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
“嗯?”眉梢轻挑,段南歌的手上也提着把折扇,百无聊赖地打着转,“谢公子此话怎讲?”
谢慈道:“那日在赌坊见过一面之后,我日日都在城中闲晃,却再没见过南公子,听说南公子是才搬来广陵城的,我还当南公子是为廖氏做事,却没想到南公子如此不凡,竟是吴王府的客卿,倒是我小看了公子。”
段南歌低声道:“王爷初来乍到,府中大事小情颇杂颇多,那日也只是因为我这嗓子说不出话来才有一日清闲,谢公子想要寻我,可是有事?”
谢慈斜睨着段南歌,温声道:“觉得南公子十分有趣,想与南公子交个朋友,不行?”
“怎么可能不行?”段南歌扬了扬嘴角,眉梢眼角都是若有似无的浅淡笑意,“得谢公子赏识是我的荣幸。”
谢慈脸上的笑容加深:“那从今日起我们就是朋友了?”
“嗯,”段南歌点头,“从今日起我们就是朋友了。”
“那好,我们……”
“阿南,”坐在踏雪的背上,秦渊略有不满地望着跟谢慈有说有笑的段南歌,“别让刺史大人久等。”
南歌跟那小子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
“来了。”顺手在谢慈的肩膀上轻拍一下,段南歌就跑向逐星,而后跃上上马,动作干净利落。
谢慈的眼神一亮,赶忙跟上去爬上马背,动作稍显笨拙。
眉心一跳,秦渊问谢慈道:“谢公子不会骑马?”
谢慈的面上一红,尴尬道:“骑马倒是会,只是……只是身手不够矫健。”
秦渊了然。
说什么不够矫健,就说他没习过武不就得了?
秦渊无意为难谢慈,更没想让谢慈出丑,因此往吴州驻军营地去的这一路上,秦渊照顾着谢慈,一直是打马缓行,却还装成什么事都没不知道的样子与吴州刺史谭天说着话。
段南歌则故意打马走在谭天的另一边,左顾右盼的,好像是在看风景,实际上一对耳朵却一直竖着,仔细听着秦渊和谭天之间的对话。
谢慈虽是打算要跟秦渊拉近关系才跟上来的,但这一路上秦渊一直跟谭天聊着吴州驻军的事情,谢慈不好打扰,最终也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面,一边注意着秦渊,一边饶有兴趣地观察着段南歌。
慢慢悠悠地晃到军营,几个人远远地就瞧见有人正等在军营门前,那几个人个个身穿甲胄,看着像是有官衔在身的。
眉心微蹙,秦渊对吴州刺史谭天说道:“本王只是来随便看看,了解一下吴州防卫,并没有打算惊扰军中日常。”
只看秦渊这一蹙眉就知道秦渊不喜欢这迎接的阵仗,谭天立刻解释道:“启禀王爷,这几个都是在如海军中管事的,虽管的都不是什么大事,但难保日后不会有要与王爷接触的时候,下官便想让他们先见见王爷,免得日后相见不相识,怕延误了正事。”
说话间几个人就已经到了如海军大营的门口,秦渊翻身下马,温和地笑道:“还是谭大人思虑周全。不过这吴越江南的军队不是叫玄戈军?如海军?”
等在军营门口的人得到谭天暗示,纷纷向秦渊行礼,秦渊只说了句免礼就不再理会。
谭天解释道:“吴越江南的所有地方军集结起来才叫玄戈军,但平日里玄戈军化整为零,分散驻扎在吴越江南几处要地,咱们广陵城外的这一支平日里就叫如海军。”
秦渊挑眉:“吴州境内共几支驻军?”
谭天算了算,却没算明白似的,抬头就将跟在人群后的谭宜修给叫了过来。
“宜修你过来,”喊完谭宜修,谭天就为秦渊介绍道,“启禀王爷,这是下官的次子,在如海军中任职,算是军中一个打杂的,王爷若有什么事都可以问他,若有什么事情要办也都可以喊他,他没什么长处,就是身体结实,体力好。”
走到秦渊面前,谭宜修自以为不动声色地瞥了段南歌一眼,而后才向秦渊作了个揖:“卑职谭宜修,见过王爷……南公子。”
秦渊没有说话,谭天就对谭宜修说道:“王爷问你,吴州境内共有几支驻军?”
谭宜修不假思索道:“若不算各城守军,有三支,如海军在江河之北,临近广陵城,加东军正在海边,是支水军,另有武进军戍卫江河之南,在晋陵城附近。”
“哦?”没想到谭宜修能说得这样详细,秦渊多看了谭宜修一眼,又问道,“那吴越各城守军多少?”
谭宜修想都没想,张口就答道:“广陵、晋陵、江阳三城各有守军一千,其余各城守军五百。”
“你觉得是多了还是少了?”秦渊要有兴趣地看着谭宜修。
谭宜修一愣,抬眼看着秦渊,有些不知所措。
王爷为什么要问他这个?
谭宜修又转头看向谭天,最后看向谢慈。
他该说什么?怎么说?
“你……”谢慈刚想开口给谭宜修一点提示,却见秦渊在他开口的瞬间就转过头来看着他,那双眼虽在笑,可眼底却是冷冷的警告,吓得谢慈立刻就闭上了嘴,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明明听到了谢慈开口,却没听到谢慈说的话,谭宜修眉心微蹙,沉吟片刻后才说道:“卑职以为……守城军人数过多。”
“胡说!”谭宜修的话音刚落,谭天就呵斥一声,“你懂什么!怎么在王爷面前信口开河?!”
训斥完谭宜修,谭天才向秦渊作了个揖,有些惶恐似的致歉道:“王爷息怒,犬子信口胡言,让王爷见笑了。”
谭宜修垂下头,不甘地攥紧双手。
他说错了吗?
秦渊却不理会谭天,只对谭宜修说道:“既然你觉得吴州各城守城军人数过多,那你便回去写个折子,告诉本王你认为该如何改进,三日后的午时带着你的折子来吴王府。”
话音落,秦渊就迈开脚步,越过谭天和谭宜修,进入如海军的大营。
猛地抬起头来,谭宜修愕然地看着秦渊扬长离去的背影。
王爷说什么?让他写个折子?写什么折子?这是什么意思?
“傻站着做什么?”谭天也想不明白秦渊的用意,但还是在谭宜修的背上狠拍了一巴掌,没好气地说道,“还不快跟上王爷!”
这话说完,谭天先追秦渊去了。
谭宜修被打得趔趄一下,后背被拍的地方隐隐作痛,谭宜修却还是有些呆愣,回不过神来。
“谢慈,王爷他……”
谢慈上前两步,拍了拍谭宜修的肩膀:“今日回府后,仔细琢磨琢磨那折子该怎么写。”
都说傻人有傻福,宜修这是要出头了。
“可是……”谭宜修黑了脸,“我不会。”
他打小就不喜欢读书,父亲虽将他和大哥一起送去学堂跟先生学习,但他就没去过几次,几乎每天都翘了学堂的课跑出去疯玩,要么就偷偷溜进营里去跟营中的教头习武,字他都认得,可若要连成篇章,那他可就一窍不通了。
看着谭宜修黑着脸却理直气壮的样子,谢慈无奈:“这么大的事儿,我还能让你一个人写不成?回去之后我帮你。”
“好。”谭宜修毫不犹豫地点头。
若有谢慈帮忙,那他就放心多了。
瞧见谭宜修这副样子,谢慈摇头失笑:“今次若是能得王爷青睐,你赶紧找个先生去。”
谭宜修拧眉:“你教我不行?”
白了谭宜修一眼,谢慈也追秦渊去了。
谭宜修盯着谢慈的背影看了看,也跟了上去。
谢慈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反正谢慈比那些先生还要博学多才,他既与谢慈是朋友,为什么还要去请先生?
秦渊今日当真就是想来营里看看,了解一下如海军的实力,可他们到时已经将近午时,营里的训练应该暂停,兵将们也应该准备吃午饭了,但由于谭天事先下过命令,在秦渊结束巡视离开如海军营地之前,谁都不准离开校场,因此兵将们就忍着饥饿在校场上装模作样的继续训练,而这样的装模作样自然是瞒不过秦渊。
与段南歌交换一个眼神,秦渊问谭天道:“午时将近,兵将们不吃午饭吗?”
“这个……”犹豫一下,谭天还是说了实话,“因为王爷今日来看望他们,不敢耽误王爷的时间,所以下官吩咐他们再等一等,等王爷了解了他们的实力再去吃饭也不迟。”
“别了,”秦渊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出校场,“该吃饭的时候还是得吃饭,刚好本王也饿了,吃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