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南歌这一觉睡了一个时辰,睁开眼睛时就看到坐在床边的秦渊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那坚定且幽深的视线似乎从未移开过。
“睡醒了?”秦渊一直拉着段南歌的手,在段南歌睁开眼睛的瞬间,秦渊的手不由地略略收紧。
“我……睡了多久?”听到自己的声音,段南歌愉快地扬起了嘴角。
虽然受了点儿罪,可她这嗓子总算是恢复了。
“一个时辰而已,”见段南歌似乎并没有哪里不舒服,秦渊提了一个时辰的心总算是落回了原位,“饿不饿?想吃点儿什么?”
“一个时辰?”略略有些惊讶,段南歌坐起身来,“那现在是什么时辰?你今日不是约了吴州刺史要去军营巡视?”
“放心吧,”秦渊站起身来,而后扶段南歌下床,“已经让荆风去知会吴州刺史,就说爷今日有重要的事情,等明日再去。”
段南歌拧眉:“因为我?”
“别多想,”轻笑一声,秦渊牵着段南歌缓步向外走去,“若是什么拖延不得的事情,爷一定会去,但只是去军营巡视一番,今日去或者明日去都是一样的,而且今日爷若一个人去了,等明日还要再带你去一次,倒不如延至明日,你跟爷一起去。”
段南歌的眉心却还是没有舒展开来:“你去过之后再回来与我说也是一样的,军营之中本就有不准女人出入的规矩,现如今又不是什么特殊时期,你这样明目张胆地带着我进进出出,终究还是不太妥当。”
总将她带在身边,还总是会当着众人的面儿问询她的意见,这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可叫旁人看了去,到底还是会影响到旁人对秦渊的评价。
“怎么睡了一觉之后突然就觉得这样不妥了?”秦渊转头看了段南歌一眼,满眼戏谑,“先前是谁因为爷去哪儿都不带她所以还与爷置气来着?”
段南歌撇撇嘴,道:“那我也没让你去哪儿都带着我啊。”
“带着你爷安心,”秦渊痞笑道,“且不说多一双眼睛就能多看到许多事情,若不将你带在身边,爷办正事的时候还要想着你会不会又被人掳了去,那一心二用可累着呢。”
段南歌无言以对,半晌后才闷声道:“那明日起我穿男装跟着你。”
眉梢轻挑,秦渊扭头看了看段南歌:“南公子?”
“不行吗?”段南歌偏头,浅浅一笑,“随身带着客卿总比随身带个女人要好多了吧?”
秦渊拧眉:“可爷想带着自己的夫人。”
段南歌扬了扬嘴角,笑得有些狡黠:“但你的夫人并不想跟你去。”
“好吧,”秦渊耸肩,“天大地大夫人最大,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油嘴滑舌!”
低沉而略带冷意的声音把秦渊吓得一哆嗦,循声转头就见独孤雪阳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正挡在他的前面。
“雪阳先生。”退后半步,秦渊摸摸鼻子。
段南歌给独孤雪阳作了个揖,柔声细语道:“劳雪阳先生费心了。”
独孤雪阳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和安心:“这声音听着才叫人舒心,以后别乱吃东西。”
段南歌浅浅一笑,乖巧地应道:“好,听雪阳先生的,我以后一定不乱吃东西。”
“嗯,”独孤雪阳满意地点头,“近日我要带阿月回一趟师门,你们两个千万当心。这些药你们随身带着。”
“好,”秦渊毫不客气地将独孤雪阳手上的所有瓶瓶罐罐都拿走,收进怀里,“需要爷派人护送先生回去吗?”
“不必,”独孤雪阳沉声道,“只要不是跟你们在一起,我安全得很。”
他是神医,他医术能救人性命,仅凭这点,就算有人想对他不利,也不会害他性命,而只要不伤他性命,他还是有办法安然逃脱的,在遇到秦渊之前,他可一直在江湖中行走,这点儿本事还是有的。
秦渊自然也知道独孤雪阳的本事,尤其是独孤雪阳靠医病救人而积累下的那些恩情和人脉,光是这些就足以保独孤雪阳安然无忧。
给独孤雪阳作了个揖,秦渊温声道:“既然如此,那先生路上小心,爷与南歌在这里等先生回来。”
段南歌跟着秦渊一起给独孤雪阳作了个揖。
独孤雪阳点点头,迈开脚步,悠然走远。
他得回去取一些珍贵的药材回来,另外还有几位药材的储备不足,他跟阿月得去采摘一些回来。
这日一别,秦渊和段南歌就再没见过独孤雪阳和公孙月,吴王府里甚至没有人知道独孤雪阳和公孙月是何时走的,连围在王府四周保护王府安全的暗卫们都未曾察觉,听说这事儿之后,段南歌才放心下来。
看来是她太不了解雪阳先生了。
悠闲一日,段南歌作为吴王妃可以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日子也终于是到了头,只因昨日段南歌说了一句要女扮男装跟着秦渊,秦渊大早上起床时就将段南歌一并拉了起来,动作熟练地将为段南歌换上一身男装,又将段南歌的长发在脑后束好,秦渊就拉着变身俊俏南公子却还没有睡醒一脸迷糊的段南歌眉开眼笑地出门去了。
骑上逐星跟在秦渊身侧,街道上一时比一时杂乱的喧闹和一时比一时明亮的天光让段南歌逐渐清醒过来,深吸一口清晨带着凉意的空气,那凉意穿喉入腹沁入心脾,叫段南歌顿时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对段南歌的变化似有所觉,秦渊转头看着段南歌,痞笑着问道:“清醒了?”
段南歌哭笑不得道:“就这样把我扔上逐星,你也不怕逐星把我摔下去。”
“那怎么可能?逐星乖得很,”把手上的折扇刷的打开,秦渊得意道,“而且爷就在你身边,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摔下去?”
秦渊绝对不会告诉段南歌他只是觉得段南歌迷迷糊糊骑在马背上那摇摇晃晃的模样十分可爱。
在城主府门前勒马停住,段南歌还没下马就碰见了熟人。
“南公子?”站在离秦渊和段南歌不远的地方,谢慈颇有些欣喜地望着马背上的段南歌。
那日在赌坊里见过段南歌之后,谢慈便派人去查段南歌的底细,只是什么都没有查到,于是谢慈就只能整日在街上闲逛,希望能再碰到段南歌,却没想到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他一心想要碰到段南歌时从没真正碰到过,今早完全没想过段南歌的事情,却在城主府门前与段南歌偶遇。
段南歌一愣,转头看向秦渊,神色间有些茫然。
这人她曾见过,可这人是谁她却忘了问,更忘了查。
秦渊摇头失笑,给段南歌摆了个口型:“吴州州牧的儿子,姓谢。”
段南歌了然,翻身下马后就向谢远恒作了个揖:“见过州牧大人、谢公子。”
吴州州牧的眼神一闪,转头看了看自己的三儿子,再看看与秦渊同行而来的段南歌,吴州州牧谢远恒立刻走到秦渊面前,笑容可掬地给秦渊作了个长揖:“下官见过王爷。”
谢慈也跟着向秦渊作了个长揖:“卑职见过王爷,给王爷请安。”
“嗯,”秦渊微微颔首,“有劳谢大人亲自跑一趟。”
秦渊来到广陵城之前,城中官员只在每月的初一和十五集会议政,且不是去酒楼就是去青楼,一边玩乐一边说事,反正真正需要认真商议的事情屈指可数,就算是皇帝下了圣明对他们委以重任,也只是吴州的州牧看过圣旨之后将要做的事转达给下面的人,然后等一个结果,文武官员虽都各司其职,却都是得过且过,十分懈怠。
而秦渊来到广陵城后就毫不犹豫地破了广陵城这懒散的规矩,令广陵城中的七品以上的官员每日清早都要到城主府中汇报工作,每半个月吴州州牧就必须要来向他汇报吴州的大小诸事、政务进展,至于州府官员要在何时向州牧汇报各自的工作情况就由吴州州牧自己决定。
纵使心有不愿,吴州的官员也敌不过态度强硬的秦渊,只好奉陪,原本他们都想着过不了多久秦渊这个以纨绔和不学无术闻名天下的皇子就会倦了、腻了,到时候他们就又能恢复他们懈怠的日常,岂料秦渊日日早起到城主府报道,风雨无阻,到这日为止已有半月。
“王爷哪里的话,这本就是下官应该做的,”谢远恒笑道,“这位是……?”
秦渊看似随意地介绍道:“这是本王府中的客卿,姓南,日后就跟在本王身边。”
“原来是南公子,”谢远恒一边和蔼地笑着,一边用审视的眼光将段南歌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南公子瞧着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就能被王爷看重,定然是才华横溢。”
“谢大人谬赞。”段南歌微微垂首,低眉浅笑。
谢远恒似乎是很欣赏段南歌的模样,看着段南歌频频点头,问道:“南公子与犬子相识?”
听到这话,段南歌转眼看向谢慈,刚好谢慈也正看着段南歌,淡淡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