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远在广陵城的秦渊一把折子送出去就开始期盼着皇帝的回信,即便心里清楚那回信怎么也要过个七八日才能传回广陵城,秦渊却还是从折子离开广陵吴王府的那一刻就开始盼着。
这日吃过午饭,段南歌闲来无事便去后花园修剪花草,这也是段南歌修身养性的一个途径,秦渊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就跟段南歌一起去了后花园,段南歌站在一丛灌木旁修剪枝叶,秋心挎着个篮子站在一旁,秦渊就背着手站在段南歌的另一边,手上什么活都没做,那张嘴却是不闲着。
“自你跟国公爷说了那新的选官制度之后,父皇和国公爷就一直想要寻个恰当的机会推行新制,奈何你提的那个选官制度好是好,可提拔了寒门,却要伤了世家利益,朝臣必定极力反对,你说父皇若在早朝时将爷的提议跟那些老顽固说了,他们会不会也强烈反对?万一父皇招架不住可怎么办?”
这话段南歌已经听过五遍,懒得将同样的回答重复第五遍,段南歌索性不理。
秦渊却浑不在意段南歌的置之不理,继续说道:“南歌你提的那个法子也怪特别的,如今朝中的大臣有四成出自世家,六成源于世家姻亲,朝中那些空有名头却不担负职责的闲职也都是为世家子弟准备的,这样虽是不好,可你说要搞出个考试来选拔官吏,虽是将筛选官吏的渠道拓宽了,可那些世家子弟多半都是酒囊饭袋,哪考得过寒门有志之士?他们的爹也都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模样,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因为考试输给了寒门之士就丢了官职俸禄?南歌,你就不能想个折中的法子吗?”
“不能。”段南歌不假思索地答道,而后咔嚓一剪子剪掉了一枝黄叶。
秦渊瞪眼,不满道:“是爷重要还是花重要?”
他正愁着呢,南歌怎么还有心情在这里修剪花草?而且他吴王府里的花草都有园丁打理,那形状都好好的,南歌还修剪个什么劲儿?她今儿是太闲了吧?
段南歌转头看着秦渊,浅笑道:“花重要。”
“段南歌!”秦渊委屈地瞪眼。
她竟然说花比他重要!
“好好好,不气不气,你来剪。”说着,段南歌就将手中那专门用来修剪花枝的剪刀小心地塞进了秦渊手里。
“爷!”瞪着手里的剪刀,秦渊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说正经的呢!
秋心垂着头,憋笑憋得满脸通红。
看着秦渊气得干瞪眼的模样,段南歌语调慵懒道:“己未嫌少越他们心气不够平和,总是毛毛躁躁的,便让他们去雪阳先生的药田里拔除杂草,我看就该把你也送去。”
听到这话,秦渊想起段南歌以前就说他性子急躁,不够淡定,顿时没了气焰,只是手上握着个大剪刀,还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把这枝剪了,”段南歌指了指一段带着黄叶的枝杈,而后语调和缓道,“折子你已经写好送出去了,能不能说服文武百官那是陛下和国公爷的事情,陛下掌政这么多年,岂能连这点事情都应付不来?更何况朝堂之上,还有楚王爷、国公爷、大理寺卿等人帮衬着陛下,你人在广陵,去担心京城里的事情做什么?你只管等着陛下的回信就是了。”
咔嚓一剪子剪掉那枝杈,秦渊叹息道:“爷这不是着急吗?”
段南歌撇撇嘴,道:“你急也没用。”
秦渊斜眼睨着段南歌,不满道:“你就不能安慰安慰爷?”
段南歌白了秦渊一眼,道:“最近我哪日不是在安慰你?”
“呃……”秦渊略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爷这不就能跟你抱怨几句嘛。”
“王妃!”公孙月兴奋的声音突然传入段南歌和秦渊耳中,两人齐齐循声望去,便见公孙月兴高采烈地跑过来,“王妃,师父的药做好了!”
“药?”两眼一亮,秦渊立刻将剪子放进了秋心手上的篮子里,“可是给南歌治嗓子的药?”
“可不就是那个!”公孙月一把拉住段南歌就拽着段南歌往正心院去,“听说王妃和王爷在后花园,师父就让我来带你们过去!”
王妃的嗓子总算是有药可治了,不然每天都听着王妃这公鸭嗓,她可心疼死了,也不知道爷是怎么忍着心疼跟王妃说笑的。
“那快点儿!”话音未落,秦渊也抓起了段南歌的手,拉着段南歌就跑了起来,可还是觉得速度太慢,干脆一把抱住段南歌,踏空御风就飞去了正心院。
望着眨眼就落进正心院的秦渊和段南歌,被甩开的公孙月目瞪口呆。
爷也太着急了吧!
公孙月也怕错过段南歌恢复声音的重要时刻,急忙也用轻功回到正心院。
“雪阳先生!”才刚落地,秦渊脚都没站稳就高喊独孤雪阳。
在药房里的独孤雪阳把眉一拧,拿着药黑着脸就走出了药房。
“鬼吼鬼叫什么?”独孤雪阳冷眼看着秦渊,“堂堂吴王爷,你的镇定和气度呢?”
“没有!”秦渊不假思索道,“爷什么时候有过那种东西?南歌的药雪阳先生是制好了吗?在哪儿呢?让爷瞧瞧!”
额角的青筋抽了抽,独孤雪阳没理秦渊,径直走到段南歌面前,将一个小小的瓷瓶递给段南歌:“我从你的血里验出你服用过的那药的成分,而后制出这药,因为从不曾遇到过你所吞服的那种药,所以这解药自然也无人试过,我……不敢保证药效。”
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秦渊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就没有什么法子能试试这药的效果吗?”
万一没有效果呢?万一有副作用呢?
独孤雪阳转眼看着秦渊,道:“你若不急,愿等上个一年半载,那我自然是有办法的。”
“一年半载?”秦渊愕然,“就不能再快一些吗?”
独孤雪阳摇摇头,沉声道:“若要试药效,那我得反复制出同样的药和同样的解药,而后给动物服下,观察效果,如有不妥再调整药剂分量,那岂是三两日就能完成的事情?”
握紧了段南歌的手,秦渊又道:“先生您先前不是说南歌这嗓子过段时日自然而然就会好吗?那不如我们再等等。”
独孤雪阳冷哼一声,道:“她这嗓子都哑了多久了?你见她有半分好转吗?”
若南歌这嗓子是一日比一日好,那他也不急着制药,等南歌的嗓子自行恢复也未尝不可,然而自打南歌能发出声音之后,她这嗓子就再未有半分好转,嗓音一直是这般嘶哑,听得人跟着心疼,更何况南歌曾服下的药是他跟己未都没有听说过的,没人能保证在此之后南歌的嗓子是会变好还是会变坏,与其听天由命,倒不如让他跟己未合力一试,只不过他们终究还是没有十成的把握,要不要吃下这药还得看南歌的心意。
这样想着,独孤雪阳就又看向段南歌。
段南歌接下那个小瓷瓶,低眉浅笑道:“雪阳先生既然将我们喊来了,那对这药必是有一定把握的。”
“这个自然,”独孤雪阳道,“被人称为神医,我若想做解药,最差也能解八分毒性。”
这个自信他是有的,只不过话到底是不能说得太满,尤其南歌服下的那药是他闻所未闻的,初次尝试很难做到完美。
“既然能解八分,那还有什么好怕的?”话音未落,段南歌已经打开了那瓷瓶倒出两粒药丸,“吃多少?”
“四粒。”独孤雪阳的面色如常,只是背在身后的双手紧张地拧在一起。
若换成是别人,他才不在意那两分风险,可在他眼前的这个是他的外甥女,是雪君留下的唯一的女儿。
段南歌依言倒出四粒药丸,刚要扔进嘴里,手腕就被秦渊握住。
“南歌……”死盯着段南歌掌心里的四粒药丸,秦渊紧张到面部僵硬,“不如……不如我先替你试试?”
听到这话,段南歌心觉好笑,也真的笑出声来了:“你怎么试?你又没中毒,吃下去哪会有什么效果?”
“可是……”是药三分毒,万一雪阳先生的药没配好,那南歌……
扬了扬嘴角,段南歌的眉梢眼角都是若有似无的浅淡笑意:“我信雪阳先生。”
话音落,段南歌一仰头就将四粒药丸扔进嘴里,直接吞了下去。
秦渊紧抓着段南歌的手,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只目不转睛地盯着段南歌,不放过段南歌脸上的任何一丝变化。
独孤雪阳也十分紧张,有生以来都没这么紧张过。
吃下药后,段南歌的面色如常,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段南歌也确实什么都没感觉到,可正当段南歌想要开口说话试试自己的嗓音有没有恢复的时候,段南歌的头突然剧烈疼痛起来,没有一丝预兆,没有一丝国都,那疼来得突然,来得猛烈,叫段南歌眼前一黑,冷不防地痛喊出声。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