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州的第二日,秦渊和段南歌一起吃过早饭之后就在房间里听廖三和罗致的汇报,昨日秦渊和段南歌去看望陈婆婆的时候,廖三和罗致就将唐州非要跟秦渊亲自谈生意的这户商户给打听清楚了。
这户商户姓古,当家的是个年轻的男人,但具体是多大岁数却没人知道。古家人是三年前来的唐州,开了几间店铺,做着小本买卖,时过三年也没有要扩大家业的打算,反倒是今年年初,古家逐渐将几家店铺转手卖给了别人,上个月才走漏出消息说古家打算要搬离唐州,而古家找上廖氏就是想让廖氏帮忙运送一些值钱的东西去新的住处。
这生意是一桩简单的生意,契约都已经签好了,可也不知道古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十分贵重的传家宝,那当家的突然就闹起来,非要跟秦渊亲自谈一谈才肯将东西托付给廖氏,气得唐州的廖氏都想拒绝这桩生意了。
可契约都签了,若再拒绝,那就是廖氏毁约,他们廖氏自创建以来还没干过毁约的事情,下面的人拿不定主意,只好将这事儿上报,一层一层地就传到了秦渊的耳朵里,秦渊想着反正去广陵的这一路上会路过唐州,还能顺便看望陈婆婆,于是就答应来一趟。
听过廖三和罗致的汇报,秦渊无奈一笑:“唉,爷不就是做了个行商的生意吗?怎么就总是会碰到这样没事找事的人?你们说这运送货物的商队又不是爷亲自带,他与爷说那么多又有什么用?爷听完了之后不还是得传达给你们?平白浪费爷的时间。”
行商跟坐贾不同,并不是所有的事都要找大当家的谈才最妥当,若是担心货物地安全想要嘱托些什么,那还是得找运送货物那支商队的领队谈才更为妥当,与他说有什么用?他记得将主顾的嘱托转达给领队还好,若他不记得,那岂不是白谈了?不懂的人就是麻烦。
廖三笑笑,调侃道:“这人说不定只是想借机见一见爷,若谈得投机,兴许还能跟爷谈一谈其他生意的合作,由咱们廖氏出资赞助扶持起来的小商户又不是没有,这古家闹不好也是奔着这个来的。”
“嗯……”秦渊眯起眼睛想了想,“这倒是也说不准。约在什么时辰见面?”
罗致探头看了看房间里的更漏:“约在巳时,去古府,还有两刻钟,从这儿过去步行一刻钟足矣。”
点了点头,秦渊左右看了看,突然问道:“兰九呢?”
罗致答道:“属下刚刚瞧见她在大堂里,待会儿爷要带她一起去吗?”
“嗯,”秦渊偏头看了看段南歌,“去跟她说一声,让她今日别玩了,待会儿一起去古家,让她跟着夫人。”
“好。”怕白鸾兰九这会儿就已经出门去了,罗致赶忙下楼去,幸而白鸾兰九还在,罗致与白鸾兰九一说,白鸾兰九就点头应了下来。
一刻钟后,秦渊和段南歌下楼,只有廖三跟在秦渊身后,三个人再带上一个白鸾兰九就往古府走去,差一点巳时的时候就站在了古府的门前。
四个人到时就见古府的人已经站在门外,正等着他们的样子。
远远地瞧见秦渊一行走近,古修远的眼神一闪,扬起一个笑脸就迎了上去。
“可是廖氏五爷?久仰久仰,在下古修远,事出有因,劳五爷亲自跑一趟,万分抱歉。”
“古当家,”秦渊的脸上戴着那纯金的面具,见到古修远迎上来,就冲古修远微微颔首,声音听着是温和有礼的,“既是生意上的事情,古当家又觉得不方便与下面的人说,爷亲自来一趟也是应该的。”
“这位就是廖夫人了吧?”古修远又转向段南歌,“早就听闻五爷与夫人躞蹀情深,总是出双入对,没想到就是谈生意五爷也要带着夫人。”
“古当家。”段南歌低眉浅笑,听古修远提到她,就冲古修远福了福身,也是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
偏头看了一眼段南歌,秦渊温声道:“她是廖氏的当家主母,生意上的事情理应学习一番。”
“五爷果然疼爱尊夫人,”古修远爽朗地笑了两声,“两位快里面请。”
秦渊一行这才随着古修远进入古府。
古修远将招待秦渊和段南歌的地点选在古府的后花园,这个时节百花竟放,那由人精心打理过的花园里景致自是风雅。
古修远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要跟秦渊说,一开始无外乎就是古家有个丢不得的传家宝,希望廖氏能安排经验丰富的商队护送,钱不是问题,东西安全送到最重要。秦渊听着,笑着,应着,段南歌也只低眉浅笑的坐在一旁,内心里百无聊赖。廖三和白鸾兰九站在不远处,开始闲聊。
再后来古修远就夸赞起廖氏家大业大,五爷智慧过人,开始向秦渊询问一些诸如该怎样做生意的问题。秦渊仍旧听着,笑着,耐心地回答着,段南歌坐在一旁,眉眼低垂,百无聊赖。廖三打了个哈欠,继续跟白鸾兰九闲聊。
虽然早就预料到这一次谈话会很无趣,但秦渊和段南歌谁都没想到竟会这样无趣,几乎古修远说得每一句话都在秦渊或者段南歌的意料之中。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终于有人闯入这个花园,打破了那无聊的局面。
“呀!竟然有客人来了?哥哥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几个人循声望去,便看到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一蹦一跳地来到古修远的身边,手脚并用地爬到古修远身上,让古修远抱着。
“琼华,别闹!”抬眼看向秦渊和段南歌,古修远路有些抱歉地说道,“舍妹年幼无礼,望五爷和夫人海涵。”
“无妨。”扬了扬嘴角,秦渊转头看向身边的段南歌,眼神里添了两分戏谑。
看懂了秦渊眼中的戏谑,段南歌登时就白了秦渊一眼。
秦渊抿嘴窃笑。
将手肘抵在桌上撑着下巴,古琼华目不转睛地看着段南歌,眨着一双大眼睛十分天真地说道:“这个姐姐好漂亮啊!姐姐,你来给琼华做嫂嫂好不好?”
听到这话,秦渊、古修远和段南歌三个人都是一愣,回过神来,古修远就窘得红了脸。
“琼华,别瞎说!自己玩去!”说着,古修远就将古琼华从腿上推了下去。
“为什么啊?”古琼华立刻不满地嘟嘴,“姐姐都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回答什么问题!”古修远看起来有些恼,“来人啊!把小姐带回房去!”
一听这话,古琼华撒腿就跑到段南歌身边,一把就抱住了段南歌的腰身,倒是不认生:“我不回!”
“你!不要无理取闹!”像是因为古琼华在客人面前太过失礼以至于让他丢了面子,古修远腾地就站了起来,怒瞪着古琼华。
谁知古琼华一点儿不怕,冲古修远做了个鬼脸就拉着段南歌往外走:“姐姐,我们不理他,我们出去玩儿去!”
“诶?”段南歌转头,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秦渊。
这可怎么办?
看出段南歌的为难,古修远地吼声更大:“古琼华!再这般无力,我可要请家法了!”
听到“家法”二字,古琼华浑身一抖,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顿时就烟消云散,换成了怯怯的模样,缩在段南歌身边。
秦渊和段南歌面面相觑,两人心里都有些无奈。
“罢了,你就陪她玩会儿吧,走的时候再喊你。”总不好为了这点儿事情就让古当家请出家法来责罚一个小孩子。
看看紧抓着自己衣服不放的小姑娘,段南歌也只好点点头:“那你们聊着,我就叨扰了。”
古修远一副拿古琼华没辙的模样,一脸歉然地对段南歌作了个揖:“真是给夫人添麻烦了,夫人无需拘束,随意就好。”
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古琼华见危机解除,立刻又灿烂的笑开了,拉着段南歌就往别处去。
“姐姐我们快走!前些日子哥哥给我买了一只小猫,可好看了,我带姐姐去看。”
“好,”看着古琼华拉着她的手还能蹦蹦跳跳的样子,段南歌摇头失笑,“你慢点儿,别摔着。”
古琼华只甜甜一笑,却还是卯足了劲儿地拉着段南歌往前走。
白鸾兰九跟在后面,慢悠悠地走着。
从后花园走到前面的古府内院,段南歌被古琼华拉进了一间屋子,那瞧着像是古琼华的闺房,然而踏进门后,段南歌却并不觉得这里像是养了猫的样子。
段南歌刚想要开口询问,突然就听到从身后传来噗通一声响,那声音听起来像是谁倒在了地上。
段南歌下意识地转头,就见白鸾兰九到在门口,看那位置显然是还没来得及跨进门。
心中大惊,段南歌迈开脚步就要往白鸾兰九那儿去,谁知手背上突然一阵刺痛,段南歌低头看过去,就见古琼华的指尖夹着一根银针,此时针尖正扎在段南歌的手背上,血从阵眼渗出,凝成一颗小血珠。
“你……”深思一散,段南歌突然就觉得头脑发昏。
针上涂了药?
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段南歌撒腿就往门外跑,甚至顾不上地上的白鸾兰九。
她得先出去再说。
“嗯?”古琼华眉梢一挑,惊讶地看着已经跑出门去的段南歌,“把她给我抓回来!”
古琼华的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七八个人从天而降,将段南歌团团围住,而后片刻都不耽搁地齐齐攻向段南歌。
跳上身后的桌子坐好,古琼华支着脑袋一脸不解地看着在院子里与七八个人周旋的段南歌,再看看已经倒在地上的白鸾兰九,突然扬起了嘴角笑了起来。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