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调戏的小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女扮男装的唐莹。
扁着嘴看着段南歌,唐莹不甘心地说道:“连哥哥都没认出我来,吴王怎么会认出我?”
在唐莹身边坐下,段南歌再将这大堂环视一圈就看到了唐瑾,瞧唐瑾是一副恨得磨牙的模样,段南歌忍俊不禁:“你这乔装改扮的能耐倒是见长,平日里来也就算了,躲进厢房随你怎么闹,今日他们这一群男人聚在这里,你还来做什么?”
唐莹有些心虚地小声说道:“感觉会很有意思。”
她是从哥哥那里听说今日这些个公子要在天香楼里聚会,他们也邀了哥哥来,她觉得兴许会很有意思,就跟着来了,可谁知道京城里的公子一下来了这么多,早知道她就不来了。
瞧唐莹一直缩在旁边的姑娘身侧,段南歌笑着问道:“现在还觉得有意思吗?”
唐莹摇头:“没意思。南歌姐姐,我们回去吗?”
段南歌却摇了摇头:“不回,有意思的正要开始呢。”
唐莹扁嘴。
她倒是忘了,南歌姐姐的胆子比她大多了,这一群公子可吓不到南歌姐姐。
于是放开那姑娘的手臂,唐莹蹭到段南歌身边,一把抱住段南歌的胳膊就紧贴了上去。
秦渊早就在一众公子之间寻了个位置坐下,而这一众公子在看到女扮男装的唐莹竟靠在了段南歌身上,不由齐齐看向秦渊,见秦渊面上并没感到丝毫不悦,这些平日里聪明机灵又最会察言观色的公子顿时糊涂起来。
有性情豪爽又直接的人被这小心翼翼的气氛闹得烦了,突然朗声说道:“怎么都那么不长眼力见?吴王爷来了,还不快去服侍!”
这话显然是对僵在大堂里不知如何是好的姑娘们说的。
人家吴王爷都把王妃给带来了,而且还先替王妃选了公子,这不明摆着是夫妻俩一起来玩的吗?那他们还顾忌什么?
可段南歌就在一旁坐着,姑娘们哪儿敢像以往那样扑上去。
秦渊耸耸肩,冲大堂另一边的段南歌喊道:“夫人喜欢哪个?”
抱着唐莹歪坐在榻上,段南歌将大堂里的姑娘挨个打量一番,而后指着其中一个说道:“那个吧,身穿素衣那个,正应了‘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这小模样,我见犹怜。”
“夫人喜欢这种?”眉梢微挑,秦渊撇着嘴似有不满。
“不合你口味?”段南歌浅笑。
秦渊摇头:“看着太娇弱,不好不好。”
“嗯……”段南歌再次打量起一众姑娘,而后又道,“那不如就穿红衣的,‘瓠犀发皓齿,双蛾颦翠眉。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写得不正是这副模样?”
秦渊将段南歌说得那姑娘打量一番,摇头道:“尚可。”
段南歌挑眉:“这么挑剔?”
秦渊笑道:“那可不,你也不想想爷整日里瞧着的是谁,那才是‘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沉鱼落雁而闭月羞花,便是九天仙女下凡也不过如此。”
坐在秦渊身旁的江公子摸摸鼻子,道:“王爷不就是想夸一夸王妃,跟咱们炫耀一下吗?何必兜这么大个圈子?”
这人话音刚落,秦渊就一扇子打了过去:“你懂什么,这叫情趣。”
江公子捂着脑袋道:“好好好,咱们不懂。依我看啊,咱们王爷看惯了王妃的国色天香,这心里、眼里也是容不下别人了,咱们本就是想在这大过年的时候跟王爷一起热闹一下,叙叙旧,有姑娘在旁叫锦上添花,没有倒也无妨,方才吴王妃说她喜欢哪一个来着?就我见犹怜那个,对对对,就那个,过来给王爷斟酒,其他的该弹琴弹琴,该跳舞跳舞,好好助兴,别捣乱啊。”
“懂事!”秦渊笑着夸赞一句,而后问道,“你们特地把爷叫来,可别就只有姑娘没有酒,那爷可要回了。”
“有有有!”众人忙道,“王爷您的喜好咱们哪能不知道啊?您要什么有什么!”
秦渊玩笑道:“那爷想要个女儿,你们有吗?”
众人一愣,哄笑开来:“那您只能跟王妃要去,咱们没有。”
“那你们骗爷说什么都有。”秦渊冷哼一声,而后颐指气使道,“别就顾着自己喝,给你们王妃送坛酒过去。”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又是一阵喧闹。
“咱们这儿有王妃能喝的酒吗?”
“没有啊,一水儿的花雕,还有几坛一梦逍遥是给王爷准备的。”
“笨!谁让你把那个说出来的!”
唐瑾提起一坛花雕,起身向段南歌走去,也学了个懒散的纨绔强调,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咱们吴王妃那酒量,说是千杯不醉也不为过。”
将酒放在段南歌旁边,唐瑾俯身瞪着唐莹,低声道:“回去再跟你算账!老实在这儿待着,别往前面去,听见没有?”
唐莹连忙点头。
唐瑾咋舌,转头颇有些抱歉地对段南歌说道:“有劳王妃照顾她了。”
“无妨,”段南歌笑笑,而后小声调侃唐瑾道,“做了一段时日的皇商,你这纨绔的气质倒是越发精纯了。”
表面上的气质变得轻浮了,可这眼神却沉稳内敛了不少。
唐瑾颇有些无奈道:“这个圈子比旁的好进,让王妃见笑了。”
不好在段南歌和唐莹这边待太久,唐瑾迅速直起身,又走回位置上坐下。
“怪了事儿了,”坐在唐瑾身边的人把胳膊往唐瑾的肩膀上一搭,一副要搞出点儿事情的狡诈模样,“唐公子怎么会对吴王妃的喜好如此清楚?”
“那能不清楚吗?”唐瑾坦荡道,“吴王妃那可不仅仅是国公爷的掌上明珠,那也是恒公子的宝贝,你们是不知道恒公子有多疼爱这个妹妹,每次与我见面小聚都要把吴王妃的事情念叨个百八十遍,哎呦喂,那话我都能倒背如流了。”
唐瑾一脸嫌弃地频频摇头。
谁都知道唐瑾跟段子恒是朋友,谁都知道段国公府的男人都宠段南歌,因此唐瑾这话说完,谁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想搞事情的人没搞出事情来,颇有些失望,不过一转头就与秦渊四目相对,瞧见秦渊那似笑非笑的模样,这人打了个激灵,赶忙张罗着玩起行酒令来。
男人聚在一起,无非就是喝酒、听曲、赌点钱,这一群纨绔子弟聚在一起玩的也就是这些,不过就是花样多一些。
段南歌一直跟唐莹待在大堂的角落里,不管男人们在玩什么都不予理会,这番不闻不问的姿态又让男人们的胆子更大了一些,拉着秦渊胡闹起来。
比起男人们玩的游戏,段南歌倒是对唐莹身旁的那个姑娘更感兴趣。
伸长手臂勾起那姑娘的一缕长发拉到眼前,段南歌觉得稀奇似的问道:“姑娘这发色似乎有些浅啊,是怎么弄的?”
段南歌若是个男人,这姑娘必定就以为她此时正在被调戏,可段南歌偏偏就是个女人,于是这画面似乎哪里有些怪异。
“回王妃的话,奴婢这发色是天生的。”
“天生的?”段南歌挑眉,而后作恍然大悟状,“我想起来了,之前听说天香楼里进了许多外邦姑娘,这位姑娘想必就是其中之一吧?”
那姑娘点了点头:“奴婢的确是其中之一。”
“那姑娘的家乡在哪儿?”放开这姑娘的头发,段南歌歪靠在身后的墙上,支着脑袋眉眼带笑地看着这姑娘,虽说是个女人,却愣是多了一种风流的气质。
那姑娘看得呆住,又见段南歌嘴角微扬,眼含戏谑,这才猛地回神,垂下头,脸颊微红。
“回王妃的话,奴婢的家乡在天宋的西北。”
“天宋的西北……”段南歌沉吟片刻,“那不是北凉吗?”
那姑娘柔声道:“还不到北凉,是天宋与北凉之间的地方。”
“是吗?”段南歌撇撇嘴,“听人说你们的族人是因为没有钱换粮米了,才把你们这些姑娘都卖给了天宋商贾?”
那姑娘抬起头看着段南歌,想岔开话题:“王妃平日里与人闲聊时说的都是这些天下之事吗?还是天宋的妇人都是如此?”
段南歌扬了扬嘴角:“旁人都爱与人闲聊些什么我不清楚,但如你所见,我家王爷交游广阔,来府里做客的也是什么人都有,每人说一件就能让我这个足不出户的妇人了解天下奇闻。”
那姑娘笑靥如花道:“那王妃这日子必定过得有趣。”
“还算有趣,”眉眼一动,段南歌又将话题拉了回去,“既然你们的族人已经无法自力更生,为什么不归顺天宋或者北凉?”
那姑娘眼神一闪,道:“族里的事情,自有首领做主,奴婢不懂,既然首领做出这样的决定,那必然是这样做才更有利于族群的发展,若奴婢能贡献一己之力,奴婢并无怨言。”
“姑娘有此胸怀,当真是叫人敬佩,”正当这姑娘以为这话题该到此为止的时候,段南歌又道,“给我说说你们族里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