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怎么办?”段南歌探头一看,当即就轻笑一声,“这有什么怎么办?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唐莹仍旧十分纠结,道:“可问题就是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不想去啊。”
段南歌一愣,随即觉得这的确是个问题。
唐莹素来随心,遇到事情怎么想的就怎么做,从不会瞻前顾后地想太多,而若唐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就真的是心里一点儿想法都没有。
抬手摸了摸唐莹的脑袋,段南歌柔声道:“慢慢想,不着急,晋王爷等不到人自然就会回来了。”
“也对。”咧嘴甜甜一笑,唐莹就将那纸条随手别进了腰带里侧,可拿起筷子没吃两口,唐莹又把筷子放下了,一脸担心地探头望向麟德殿外。
段南歌挑眉:“怎么了?”
唐莹扁嘴:“南歌姐姐,外面这么冷,晋王爷在外面等久了会不会着凉啊?晋王爷可没习过武,比不上哥哥和五爷他们强壮。”
段南歌摇头失笑:“那就出去瞧瞧。”
勾唇一笑,唐莹的眼神亮晶晶的:“南歌姐姐陪我去?”
“陪你去。”话音未落,段南歌就站了起来,一边伸手将唐莹扶起,一边扭头望向秦渊。
似乎不管段南歌在什么时候望向秦渊,都能与秦渊的视线对上,浅浅一笑,段南歌给秦渊比了个手势,见秦渊点头,段南歌这才牵着唐莹款步离开麟德殿。
两人这短暂的互动被正坐在秦渊对面的秦绍瞧见,嘿嘿一笑,秦绍调侃秦渊道:“五皇兄这一心二用的本事可真叫臣弟望尘莫及啊。”
“什么?”秦渊收回视线,和皇帝一起不解地看着秦绍,“爷怎么一心二用了?”
秦绍戏谑道:“五皇兄既要陪父皇说话逗趣,又要时时盯着五皇嫂,这怎么就不是一心二用了?我说五皇兄,这里是麟德殿,父皇眼皮子底下,你犯得着盯得这么紧吗?还担心五皇嫂被人劫走了不成?”
闻言,皇帝轻笑一声,转头满眼戏谑地看着秦渊:“成婚都快一个月了,还这么难舍难分呢?”
秦渊不满道:“这还不到一个月呢!前半月还好,可后半个月儿臣净陪着父皇了,哪有时间陪南歌?幸好父皇您这五儿媳是南歌,若换成别人,一准要闹起来了。”
皇帝满眼笑意地瞪着秦渊道:“让你陪朕说说话你就这么委屈?”
“不委屈不委屈,”秦渊连忙嬉皮笑脸地给皇帝递上一杯酒,“儿臣以前顽劣,只顾着玩乐,都没好好孝敬父皇,近来日日与父皇谈天说地,儿臣受益匪浅,才觉往日浪费了大把的时间。”
皇帝冷哼一声,接过秦渊递上的酒就一饮而尽:“别哄朕开心了,与朕谈天说地才叫你觉得浪费了大把时间吧?”
“那怎么可能!”秦渊拍着胸脯说道,“父皇教儿臣的事情,儿臣一件不差地都记着呢。”
皇帝接连召见秦渊半个月,父子俩闷在御书房里整日说着的可不都是闲话,分别的时刻越来越近,皇帝突然担心起那些以前都不觉得担心的事情,尤其是怕秦渊去到广陵后无法收服当地官吏,于是才召秦渊入宫,教秦渊一些为君之道,为此皇帝甚至将部分奏折分给太子秦睿和楚王秦昊去批阅,也当做是对那两个儿子的审视。
“记着好,”皇帝叹息道,“待你去到广陵,朕不在你身边,凡事都要靠你自己。也别太逞强,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就传信给朕,朕派人去帮你。绍儿也是,朕本是不想让你去南楚,你却来向朕请命,朕虽准你前去,却也不是让你必须留在那里,待不惯就回来,不必多虑,不管什么事都有朕、有天宋帮你们扛着。”
“父皇放心,儿臣知道的。”不知为何,秦绍的鼻子一酸,眼眶就微微泛红,但怕被皇帝看见,于是立刻低下头去。
他虽跟五皇兄亲近,但他原本也以为父皇只疼爱五皇兄,只把五皇兄看做儿子,可这一年来为了南楚的事情他频频与父皇接触,这才发觉原来只要他肯亲近父皇,父皇便也会待他好。
“父皇放心吧,”秦渊仍旧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看不出有多感动、多惆怅,“儿臣会好生照顾自己的,父皇也千万保重龙体,大皇兄和四皇兄皆是人中龙凤,可以帮父皇处理些简单的朝堂政务,父皇别再事事都亲力亲为,让他们忙去。”
“好。”拉住秦渊的手,皇帝笑着叹息一声。
麟德殿内父子情深,麟德殿外,段南歌牵着唐莹款步慢行,在麟德殿周围七拐八拐地就寻到了晋王秦翔,还叫唐莹兴奋不已。
“南歌姐姐好厉害!晋王爷明明没说等在哪里,南歌姐姐是怎么寻到晋王爷的?”眨着眼看着段南歌,唐莹一脸崇拜。
来回踱步的晋王秦翔一听到唐莹的声音就转身看过来,一见到段南歌就僵了僵。
扬了扬嘴角,段南歌牵着唐莹走到秦翔面前,盈盈一拜,颇有些俏皮地说道:“见过晋王叔,您要的人南歌给您带来了。”
唐莹也跟着行礼,但在秦翔面前唐莹没有那么拘束,这一礼也十分敷衍。
秦翔顿时更加尴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讷讷地对段南歌说道:“不必多礼,你跟吴王一样,倒都不是记仇的人。”
这两个人怎么还能心平气和地面对他?
起身站直,段南歌的头一歪,看着秦翔的眼神中多了两分狡黠:“晋王叔确定我们都是不记仇的人吗?”
秦翔愣住。
瞥一眼身旁的唐莹,段南歌浅笑道:“晋王叔可要当心,这仇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报了。晋王叔这会儿喊莹儿出来,八成是有话要说吧?那南歌便不打扰,两刻钟后南歌再来接人。”
这话说完,段南歌就嘱咐了唐莹几句,而后迈开脚步,与秦翔错身而过。
段南歌一走,唐莹就退后一步,仰着脸看着秦翔,笑意盈盈地问道:“晋王爷找民女出来是有什么话要吩咐?”
被唐莹这一本正经的腔调逗得展颜一笑,秦翔上前一步,声音听着还有些清冷,与以前相比却是温和了许多:“宫宴无趣,怕你闷。”
唐莹直言道:“有南歌姐姐陪我,倒是不觉得无趣,而且御厨的手艺不错,只比逸云楼的大厨差那么一点点。”
说着唐莹还抬手比了比那一点点究竟有多少,惹得秦翔又笑了笑。
“你若喜欢,我让人去把逸云楼的厨子请去晋王府。”晋王到底还是晋王,就算在西北过了几年苦日子,只要再回到晋王府,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变回晋王。
听到秦翔这话,唐莹轻笑一声,道:“逸云楼的大厨晋王爷怕是请不走,而且我去逸云楼比去晋王府方便许多,还是把那大厨留在逸云楼里吧。”
“去晋王府不方便?”秦翔挑眉,“为什么?”
打从他来了京城,这丫头就在他身边打转,他入住晋王府之后,这丫头更是把那儿当成自家后院一般,想来就来,玩够了就走,这会儿才说不方便?他倒是没看出她有多不方便。
唐莹撇嘴道:“现在是没什么不方便的,可以后就说不准了,若是晋王爷有了心上人,或者是晋王爷娶了妻,那我再进进出出可就不方便了。”
“心上人?娶妻?”秦翔怔住,“是谁跟你说的这些事情?”
这丫头是怎么想到这些事情的?难不成这就是吴王妃所说的报仇?
粲然一笑,唐莹道:“这还用得着别人来告诉我吗?晋王爷生得这么好看,京中可有不少待嫁少女芳心暗许呢,我知道的就有七八个。”
眼神一闪,秦翔狐疑地问唐莹道:“你专门去打听过这些?”
岂料唐莹不假思索地摇头,道:“没有啊,去天香楼的时候,听天香楼里的姐姐说的。”
秦翔一愣,旋即皱眉:“你又去天香楼了?”
“去了啊,”唐莹坦然点头,“天香楼里的美人姐姐还特地给我做了茶喝,说是她家乡的烹茶方法,那叫什么茶来着……我怎么给忘了。”
敲敲脑袋,唐莹一脸苦恼,秦翔却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十分无奈地看着唐莹。
“若叫你爹知道,你往后可就不用出门了!”到底有谁能管住这丫头?
吐吐舌头,唐莹得意道:“我爹才不会知道呢,自从当上了皇商,他忙得很。”
秦翔开始头疼了。
蹲在秦翔头顶的某根树枝上,段南歌听着唐莹和秦翔的对话,窃笑不止,话听到这儿才抽身离去,只把云飞留在那里盯着。
虽为女子,但比起后宫,段南歌对前朝更加熟悉,比起宫城里的路,对皇城里的路也更加熟悉,漫无目的地笔直向东,走着走着就到了太液池边。
除夕年宴,文武官员都在麟德殿中推杯换盏,联络感情,女眷们却多半都在酒过三巡后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开,以往段南歌并不知道她们离开麟德殿后都是去哪里散步,今日偶然走到太液池边,段南歌这才知道原来女眷们都是聚在这里的。
扬了扬嘴角,段南歌无需再跟谁结交,自然也没有要跟那些女眷凑做三三两两的意思,只带着白茗漫步至湖边,寻一块干爽的大石坐下,惬意悠然。
可段南歌忘了,她只要一出现在人前,多半就惬意不了,悠然不成,正如此时,这份惬意悠然没能维持多久就被人打破。
“表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