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大小姐休要含血喷人!”陈永安扭头愤怒地瞪着段南歌,“秋灵的身上哪有什么淤青?段大小姐是段国公的女儿,当知道在给人定罪之前要先拿出人证和物证吧?段大小姐可有?”
这话说完,陈永安立刻冲着皇帝叩拜下去:“陛下明鉴!若陛下不信卑职,可以找夏府的女眷前来问话。”
对世家来说,没有什么比脸面更加重要,他就不信夏府敢将事实说出口!
眼神一闪,皇帝问段南歌道:“南歌,你可有物证人证?”
段南歌淡定道:“物证的确是有,但因为物证本就是夏府小姐本人,郡王在缉拿犯人的同时就将消息封锁得滴水不露,为的就是保护夏小姐和夏府颜面,臣女十分赞同,所以这物证虽是铁证,但臣女不用。”
“嗯,”皇帝点点头,“渊儿做得不错。”
只是封锁消息这一点究竟是南歌想到的,还是渊儿想到的?南歌的胆大心细他是知道的,可渊儿是不是也有这样的胆识和魄力?
“父皇谬赞,”秦渊接着段南歌的话说道,“人证自然也是有的,随儿臣搜寻夏小姐的禁军都能作证,而且唐府的唐公子也还活着,等他从昏迷中醒来,父皇就可以问话了。”
“唐公子?”皇帝蹙眉,“朕有一事不明。”
秦渊抬眼看向皇帝:“父皇请说。”
“夏卿的女儿和唐府的公子为何会出现在教坊附近?”
陈永安似乎是抓到了反击的机会一般,怒声道:“这黑灯瞎火的,他们孤男寡女离开麟德殿跑来教坊这僻静的地方还能做什么?定是唐家那混蛋哄骗了秋灵!”
脸色一沉,皇帝冷声道:“朕没问你。左相,朕知道你一向疼爱晚辈,但还是不要太过宠溺得好,该管教的时候,也需要管教管教,近些年,你陈氏的晚辈言行欠妥的事情层出不穷,似乎要辱没了你苦心经营的美名。”
稳稳地坐在位子上,陈江轻笑一声,道:“陛下所言极是,这些孩子的确是被惯坏了。”
转眼看向段南歌,陈江的笑容越发慈爱:“若我左相府的晚辈都能跟段大小姐学一学,臣也不必如此费心劳力了。”
段弘当即冷哼一声,道:“那岂是他们学得来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上梁不正下梁歪?”陈江看了看段弘,又看了看段南歌,笑道,“这话还真是说到点儿上了。”
“你!”
“远之!”喝住段弘,皇帝瞟了得意的陈江一眼,又问秦渊和段南歌道,“他们怎么会出现在教坊附近?”
抿着嘴思索片刻,秦渊转头看向段南歌。
这件事跟段子萱有关,便也是跟国公府有关。
段南歌却是坦荡得很,冲秦渊笑笑,便对皇帝说道:“这事儿由臣女和郡王来解释似乎有些不太合适,好像我二人有意栽赃、冤枉谁似的,陛下不如将段子萱、段子傲、陈泽方、陈涵雅四人请来,一问便知。”
“去请。”
这边,皇帝在等段子萱四人时就开始了跟段弘的闲聊和跟左相口蜜腹剑交谈,另一边在教坊某个房间碰面的唐家父子三人也并不轻松。
唐当家和唐莹到时,唐瑾是醒着的,只是手腕被木板绑住吊在脖子上不能动,从敞开的衣襟还能看到缠在腰腹处的绷带,唐莹眨眨眼,突然哇的就哭了出来。
“哥!”唐莹扑到床边,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
“我没事,”唐瑾笑着揉乱了唐莹的头发,“这宫里的太医都太谨慎了,明明伤得不重,却缠成了这副模样,显得十分严重,他们多半是听说了我跟恒公子的交情,怕恒公子怪罪他们怠慢了我。”
“怎么回事?”唐当家的站在床边,看着自己的儿子伤成了这副模样,心里又痛又气,“可是有人害你?”
“那倒不是,”唐瑾摇摇头,“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结果忘了带刀,赤手空拳地打不过人家。”
“都这个时候了还胡闹!”唐当家的急吼一声,“咱们唐家虽世代经商无人做官,却也不是任由他们欺负的!”
唐瑾笑笑:“我知道,爹放心,我从来没觉得咱们唐家势弱,是可以任人欺负的,可这一次当真不是冲着唐家的。只是爹啊,咱们唐家若真成了皇商,以后可不能再低调了,这人家见着我都不知道我是谁,下手的时候那可真是一点儿顾虑都没有,吃亏啊!”
往床边一坐,唐当家的叹息道:“为父就只想让咱们一家人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可是……瑾儿,皇商的事情,你能不能去跟恒公子说说,咱们不做行不行?”
唐瑾无奈道:“父亲的心思我还不明白吗?这事儿我早就问过恒公子了,推不掉。”
“为什么?”唐当家不解,“比咱们唐家做得大的商户有的是,为什么非得挑上咱们唐家?”
唐瑾叹息道:“天宋的商户虽多,可没有依附世家的却不多……谁在那里?”
眼神一变,唐瑾扭头看向房间门口,唐当家和唐莹也一起看向门口。
片刻之后,一个人从门边走出,拐进了房间。
“在下是左相府的副管事,左相大人听说唐公子在宫中受了伤,十分担心,只是左相大人这会儿正在前面与陛下说话,实在是无法抽身亲自来探望唐公子,便命在下代劳。”
说着,这人就走到床边,递出一个锦缎包裹着的小巧盒子:“这是伤药,比太医平日里用的稍好一些,左相府的公子、小姐们平日里若受了伤,用的都是这种伤药,左相大人特地命在下送来,希望唐公子的伤能痊愈。”
左相……唐当家看向唐瑾。
他一直本本分分地做生意,因此对官场那错综复杂的关系并不了解,他只知道自己的儿子跟段国公府的恒公子是朋友,恒公子也是个仗义之人,曾多次出手帮助瑾儿和唐家,且还未曾索要任何回报,而据他所知,国公爷跟左相是水火不容的,现在左相府的人却来送药,这药接是不接?
眉眼一动,唐瑾拍了拍唐莹的背,唐莹会意,从左相府的这位副管事手中接下了伤药。
唐瑾微微颔首,十分感激似的说道:“劳左相大人费心了,瑾很是感动。”
嘴角一抽,唐莹将那盒药放在了唐瑾手上,唐瑾像是得了什么稀罕物件似的,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还凑近闻了闻味道。
“嗯!好东西!”称赞一句,唐瑾却又有些忐忑地看向副管事,伸手将东西递了回去,“这么好的东西,我可受不起,还是留给左相大人自己用吧。”
那副管事却没有伸手来接,只笑着说道:“唐公子受得起,不瞒唐公子说,方才与唐公子发生争执的禁军之中,有一人是左相大人的侄孙,少年人本就冲动鲁莽,加上我家公子又是瞧见唐公子与他的心上人走在一起,这才出手伤了唐公子,左相大人已经重重责罚过了,还望唐公子大人有大量,饶他这一回。”
“左相大人的侄孙?心上人?”把玩着手上的盒子,唐瑾垂着眼,眼神微冷。
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堂堂左相大人突然关心起他这个名不经传的商贾之子,自然也是别有用心。心上人?他就没见过哪个男人是那样对待自己的心上人了,他们左相府的人还真敢信口雌黄!
轻笑一声,唐瑾表情明朗地看向那个副管事:“原来是这样啊,若那姑娘当真是左相侄孙的心上人,那这件事的确是我的不是,若有误会,都弄清楚也就没事了。”
副管事笑道:“唐公子真是心胸宽广。这个年过完,陛下就会下旨封唐氏为皇商,到时候唐当家若有不清楚的事情,尽可以来左相府询问。”
唐当家起身作了个揖,不冷不热道:“谢左相大人。”
那副管事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就转身离开。
“瑾儿,是左相府的人把你打成这个样子的?”那副管事一走,唐当家就一脸怒容地对唐建说道,“就算是有什么误会,他们下手也太狠了!而且还只派一个副管事来道歉,一点儿诚意都没有,他们把我唐家当成随便就能打发的了吗?!”
“爹,你小声点儿,”唐瑾往门外瞥了一眼,而后哂笑道,“再说了,人家根本就不是来道歉的,这叫收买。”
说着,唐瑾晃了晃手上的小盒子。
“收买?”唐当家冷哼一声,“就用那么一小盒破药?还左相府的公子、小姐们都在用,他若想用,明日为父就给他拉一车来!”
“可别!”唐瑾笑道,“这药虽比不上咱家用的,可这一小盒也能卖不少钱呢,萧家的店铺但凡是开在京城里的,那价位都要比外地高出好几倍来,专骗这些自持甚高的权贵的钱。”
萧家贩卖药材,自家的药师也会调配一些药来卖。
唐当家蹙眉:“那你这是什么意思?打算被左相府用一盒破药收买?那这之后你要如何向恒公子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