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的时候,时间总是跟你赛跑似的飞快流失,怎么都不够用,可一旦闲下来无事可做了,那便连时间都跟着放慢了脚步,怎么都过不完。
对段南歌来说,前半年时间总是不够用,段南歌只盼着事情不要找上门来,好让她有时间歇一歇,缓口气,可这下半年段南歌就总盼着能搞出些事情做做,如今总算是盼到了机会,无所事事的段南歌好不容易挨过了仿佛有十年之久的小半个月,终于可以去宫中参加年宴热闹一下了。
与段南歌截然相反,秦渊的前半年一直无所事事,闲到可以整日跟在段南歌身后东颠西跑,可从万寿节开始秦渊就忙得不可开交,先是从万寿节开始皇帝一反常态地布置给他很多任务,而后是廖氏年末的采办囤货,越是临近年关,秦渊就越是忙碌,到腊月的后半个月便是连抽空去看段南歌一眼都难,秦渊常常是午夜回京,绕路溜进国公府青竹居看段南歌一眼,然后再回府休息。
年宴这日,秦渊本是打算直接去段国公府门前接人,虽说会多得段弘几个白眼,但能早一些见到段南歌,几个白眼他都受了,可一切准备妥当,皇帝却突然派人来传话,要秦渊去晋王府接秦翔入宫,秦渊心里这个恨啊!
可皇命难为,秦渊也只能蔫头巴脑地去了晋王府,而秦渊去时,太子秦睿和楚王秦昊都在。
兄弟三人面面相觑,秦渊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见过大皇兄、四皇兄,两位皇兄也是来接晋王叔的?”
秦昊不语,秦睿笑得温润如玉:“五皇弟也是?怎么才来?”
他跟老四都是昨天接到父皇口谕,今儿一早就来接晋王叔,可老五这会儿才来,莫非是父皇见他与老四办不成事儿,所以才在最后关头将老五找来?
怎么才来?这个才字引起了秦渊的注意,也叫秦渊警惕起来。
打了个哈欠,秦渊不答反问道:“大皇兄来得倒是挺早,什么时候来的?”
眼神一闪,秦睿没有答话。
老五这滑头是想探他口风?
瞥一眼秦睿,秦昊替他回答道:“父皇昨日就吩咐咱们兄弟来接晋王叔入宫,本王与太子殿下一大早就等在这里了,你怎么拖到这会儿才来?”
眼神微沉,秦睿偏头看向秦昊。
老四这是在帮老五?他什么时候跟老五的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一听这话,秦渊心里就有了底:“两位皇兄果然一丝不苟,臣弟汗颜。臣弟就想着这年宴要等到傍晚才开始,太早把晋王叔接进宫去,晋王叔也只能跟父皇大眼瞪小眼地干等着,那多尴尬啊!于是臣弟就等到现在才来,却没想到两位皇兄如此认真,竟是一大早就谨遵父皇之命来接王叔,你们倒是派个人去与臣弟说一声啊!这若叫父皇知道,又该念叨臣弟了。”
一见秦渊装傻充愣,秦昊就来气:“可别是睡到刚刚才醒。”
“呃……”秦渊摸摸鼻子,尴尬地嘿嘿两声,“昨日有好友到府拜访,就喝了几杯,今儿晌午才睡下。”
“五皇弟你的那些酒肉朋友,以后还是少来往比较好,”秦睿微微敛了笑意,“父皇已经开始将政务交给五皇弟处理,五皇弟就该学着谨言慎行,可千万不要辜负了父皇的期待,惹父皇伤心。”
撇撇嘴,秦渊不以为意道:“哪有什么期待?父皇这一准是瞧臣弟快要去封地了,再不使唤臣弟就没机会了,这才一个劲儿地让臣弟跑腿。而且那些朋友都是往日里跟臣弟玩的好的,臣弟想着以后能一起玩的机会少了,心中伤感啊。”
“老大不小了,还想着玩儿?”秦睿继续教训道,“老四成亲之后便轮到你,眼瞅着就是为人夫、为人父的人了,又将成为一方藩王,你别以为自己总能享清福!好好收敛收敛你那玩心吧!”
“大皇兄教训得是,”秦渊冲着秦睿就作了个揖,而后生硬地转移话题,问秦睿和秦昊道,“说起来……晋王叔呢?”
秦睿的脸色一黑,闭口不言。
眨眨眼,秦渊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
他这两位皇兄既然是一大早就来晋王府接晋王叔入宫了,怎么现在还在晋王府呢?而且晋王叔人呢?说起来这晋王府是不是太冷清了一些?除了在晋王府门口见着两个门房,再往里面走他可是连一个下人都没碰到,就算晋王叔喜静,可这也太安静了吧?
回答秦渊的仍旧是秦昊:“晋王叔不肯入宫,此时应该在内院。”
不肯入宫?略微琢磨一番,秦渊抬腿就往晋王府的内院走去:“既然王叔在内院,两位皇兄怎么在外面等着?走走走,去瞧瞧晋王府的内院是个什么模样!”
“老五,不得无礼!”嘴上喝了一句,可秦睿也跟着秦渊进了晋王府的内院。
依礼,没有主人家的允许他们是不能进入一府内院的,尤其这晋王府的主人晋王还是他们的皇叔,虽说曾做过与谋逆无异的事情,但父皇愿意原谅他,且还将他当成兄弟,那他们这些做晚辈的就不能对长辈不敬,不然叫父皇知道他们失礼于晋王,定要责骂他们,他跟老四便都是因为顾虑到这些才在晋王府的堂屋傻站了一整天,这会儿老五来了倒是刚好,老五本就是个没规矩的,又深受父皇宠爱,别说是对晋王叔不敬,老五就是对父皇不敬也不会被怎么样。
跟秦睿的想法一致,秦昊也跟在了秦渊身后。
偌大的晋王府里空荡荡的,兄弟三人一路上没见着一个下人,那杂乱的庭院一看就是无人打理,显出几分寂寥和悲凉。
秦渊的眉心微蹙,一边留意着两旁的景物,一边在晋王府里横冲直撞。
“晋王叔!晋王叔您在哪儿呢?晋王叔您在吗?”秦渊一边吆喝一边走,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叫秦昊额角的青筋直突突。
秦渊这厮就非得装成这副样子吗?真是丢人!他这个做兄弟的都觉得丢人,南歌就不知道让他改改吗?纨绔也有很多种。
终于在一方湖边看到了形单影只的晋王,秦渊二话不说就跑了过去。
“晋王叔,侄儿可找着您了!您既然在,怎么不回一声呢?侄儿还以为您作弄两位皇兄,自己已经偷偷入宫去了呢!”
“侄儿?”秦翔缓缓转身,狐疑地看着秦渊,“你是当真觉得我是你的叔父,还是装个样子给你父皇看?又或者是你那父皇让你装个样子给我看的?”
倏地停下脚步,秦渊站在距离秦翔三步远的地方,先是偏了偏头狐疑地将秦翔打量一番,然后脸上的狐疑变成担忧,开口问秦翔道:“晋王叔,您这一眨眼的功夫就想了这么多事情,不累吗?”
秦翔怔住。
不累吗?累吗?他不知道,他一直以来都是要在一眨眼的时间里想出这么多事情才可以的。
撇撇嘴,秦渊又道:“晋王叔,父皇请您入宫参加今儿晚上的宫中年宴,您也瞧见了,两位皇兄都在您这儿等了一天了,这可是父皇的口谕,接不到您,我们兄弟几个就在晋王府守岁过年了,您瞧您是喜欢在哪儿过年?”
秦翔蹙眉。
过年这样普天同庆的节日,他不想跟秦氏的任何人一起过。
“你可知道擅闯他人府邸是没有规矩、没有涵养、没有礼貌的行为?”
“嗯,”秦渊点头,却丝毫不觉得羞愧,“晋王叔没听过我的传言吗?全天下人都知道天宋的广陵郡王没规矩、没涵养、没礼貌,您现在才来跟我说这个?”
秦翔抿嘴。
突地盘腿往地上一坐,秦渊一副地痞的模样道:“反正晋王叔您看着办吧,要么您跟我们入宫过年,要么我们就在您这儿过年,我可事先跟您说好,我这人没规矩,在这晋王府里,今儿您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秦翔有些恼了,转而看向秦睿和秦昊:“你们两个做人兄长的,不管管吗?”
秦睿也觉得秦渊的行为有些丢脸,可秦翔不愿进宫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若没有秦渊这死皮赖脸的强硬,他们怕还真就没办法将秦翔带进宫去,总不能把人绑回去吧?
于是向秦翔作了个揖,秦睿道:“五皇弟无状,让晋王叔见笑了,只是五皇弟素来只听父皇的话,本宫虽是兄长,却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而且父皇还在宫中等着您,这时辰也差不多了,您看……?”
“我说不进宫,就不进宫!”秦翔十分坚定地说道。
进宫去做什么?对着两个他最讨厌的人过年?他还想好好过个年呢!
叔侄四人正僵持着,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就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翔先生?翔先生你又躲哪儿去了?”唐莹带着几个下人在晋王府的院子里乱转,每个下人的手上都还提着个偌大的食盒,“翔先生你就不能找人来修整一下这院子吗?陛下不是派了人来?你干吗把人都撵回去?呀!”
突然就见秦翔的身边还有三个人,唐莹给吓了一跳,呆站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