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儿来了啊,”贤妃笑着招呼秦昊道,“快过来坐。”
瞥了眼国公夫人和段子萱,秦昊走到贤妃身旁坐下:“母妃……”
秦昊才刚开口,贤妃就将一块火红的帕子递到了秦昊面前:“昊儿你瞧这帕子如何?”
秦昊蹙眉:“好看。”
“是吧?”贤妃笑弯了眼,“我瞧着也觉得好看,素来只知道子萱的琴弹得好,倒是从没听说她的绣工也如此精细。”
“贤妃娘娘谬赞了,”段子萱眉眼半垂,娇羞地笑着,“女儿家都会的手艺罢了。”
好像是真的喜欢极了,贤妃拿着那块帕子左看右看地看了半晌:“也未必是每个女儿家都会。”
含糊地讽刺谁一句,贤妃又道:“不过这样看来,子萱的嫁衣是不需要本妃费心了。”
国公夫人得意地笑道:“娘娘放心,该是新妇缝制绣样的东西,萱儿都会亲手完成,绝不假他人之手,也是图个吉利。”
“好,”贤妃满意地点头,“昊儿有福,连本妃都没想到他能娶到京城第一才女。”
“臣妇惶恐,”国公夫人连忙回一句道,“楚王爷惊才风逸、文武双全,能嫁给楚王爷这样的盖世英雄为妻,当是萱儿修得的三生福气。”
听不惯这样的虚意奉承,秦昊起身:“母妃,儿臣……”
“昊儿啊,”贤妃再一次打断秦昊的话,“陪子萱到御花园的梅林里去给母妃采几枝梅花来。”
秦昊无奈:“儿臣自己去就好。”
“你去?”贤妃娇笑一声,“我可信不过你的眼光,这用来插花的花还是讲究些才好看,子萱一个女儿家,可比你懂得多。”
段子萱忙道:“楚王爷事忙,这种小事子萱一个人去就好。”
“那怎么成?”贤妃蹙眉,“这宫里的御花园不知比你们国公府的花园大多少倍,你不熟悉御花园里的路,误闯了什么地方就不好了,让昊儿陪着去给你带路。昊儿,听见没有?”
暗叹一声,秦昊到底还是应下了:“儿臣知道了,那母妃且与国公夫人说会儿话,儿臣这就带段二小姐去御花园采花。”
“去吧。”
带着段子萱去了御花园,秦昊在段子萱的前面走着,心不在焉。
段子萱走在后面,只能瞧见秦昊挺拔的背影,有时需要跑上几步才能跟上秦昊的步速。
偶然听到身后异常的脚步声,秦昊止步,扭头看向段子萱,却见段子萱两手空空,而梅林早就已经被两人落在身后。
秦昊蹙眉,却也只能转身回走:“没瞧见中意的花吗?”
秦昊这样一问,段子萱才猛然回神,面色有些窘迫:“我……我只顾着看王爷的背影,倒是把花给忘了。”
“背影?”秦昊不解,“本王的背影有什么好看的?”
段子萱浅笑道:“王爷平日事忙,没空与我见面,今日若不是贤妃娘娘一时兴起,我还是见不着王爷,想着不知道下一次何时才能见面,便是一个背影也弥足珍贵,看着看着就不舍得移开视线了。”
听到这话,秦昊的心里还是生出几分愧疚来。
段子萱是他自己给自己挑的王妃,没有人逼他,甚至没有人诱导他,是他自己见过、相处过、对比过后才选中的女人,如今他却这样待她,对她实在是太不公平。
“近来……的确是有些忙,你若想见本王,去楚王府便可。”
“我才不去。”段子萱撇开头,听这语气再看那神态,似乎是有些生气。
秦昊挑眉:“怎么了?”
段子萱道:“王爷可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听到段子萱这个问题,秦昊下意识地抬眼望了望天,旋即觉得段子萱问得可能不是这个时候,便转回头看着段子萱,没有答话。
看出秦昊是想岔了,段子萱心里又气又觉得好笑,只得再别开脸,不看秦昊:“现在正是大婚之前,哪有女儿家在大婚之前总往夫家跑的?我可不是段……我可不像某些人,我的脸皮没那么厚。”
段子萱虽及时改了口,可秦昊还是知道她说的是谁,毕竟京城里敢不畏人言任性妄为的女人除了段南歌还真找不出第二个。
“你开心就好,何必在意别人的闲言碎语,不过就是些取笑别人来愉悦自己的低俗之人罢了。”
段子萱撇嘴:“话是这么说,可王爷您能做到吗?”
秦昊不语。
他做不到。
“那便派人给本王送个信,本王来见你。”
眼神一亮,段子萱不敢相信地看向秦昊:“王爷会来见我吗?”
“……会。”秦昊郑重其事地点头。
他也该收收心做些正经的事情了,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也听了太多从未听过的话,他想了许多,原本不确定的事情渐渐坚定起来,原本迷茫的未来也渐渐有了轮廓,与其浪费时间在一些无所谓的事情上,还不如为他的未来去奔波,而婚事已成定局,不宜再节外生枝,暂且就顺其自然吧。
“真的会?”段子萱目不转睛地盯着秦昊。
“会。”秦昊抬手,替段子萱理了理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
这动作秦昊不是没对段子萱做过,只是自打皇帝下旨赐婚之后,两个人却渐行渐远,即使见面秦昊也十分冷淡,这相隔许久的亲昵吓了段子萱一跳,叫段子萱下意识地瑟缩一下。
秦昊一愣,收回了手:“抱歉。”
“不是!王爷我……我……”段子萱急了,可偏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满心的委屈上涌,红了眼眶。
“别急,本王知道,”秦昊浅淡一笑,“母妃喜欢淡雅一些的插花,你替她选吧。”
“好!”喜上眉梢,段子萱扭头就钻进了梅林,兴致勃勃地替贤妃选花。
望着段子萱没入梅林的身影,秦昊的手不自觉地摸上腰间的带鐍,那是改造之后的青霜剑剑柄。
在京城里不方便随身挎着一把兵器,于是秦昊就特地寻人改了青霜剑的剑柄,将剑藏在腰带里,如今成了秦昊身上唯一一件从不离身之物,而每次碰到这冰凉的剑柄,秦昊就总会想起那个送他这柄剑的人。
明明是姐妹,可这脾性和喜好怎么就差的这么多?
远在段国公府玲珑阁里的段南歌突地打了个喷嚏,惊得秦渊手一抖,带着手上的茶壶一歪,茶水就洒了出来。
“怎么?着凉了?”放下茶壶,秦渊先找布巾擦干了洒在席子上的茶水,然后就起身走到一旁,从衣架上取下段南歌的薄斗篷,回来披在了段南歌的身上,“你啊,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玲珑阁里虽热,可门毕竟是开着的,北风进来正好就吹在身上。你以前那样畏寒,这身子骨好不容易调理好了,你可珍惜着点儿吧,若再那样病一次,便是雪阳先生怕也没法子给你调理了。”
“是是是,我知道了,”她只不过是打了个喷嚏,秦渊这么紧张做什么?又不一定是受了凉,指不定是谁在背后骂她呢,“堂堂廖五爷怎么比白茗还要啰嗦?”
入冬以来,白茗也是整日这样念叨她的。
秦渊叹息道:“你若能听话一些,爷该少操多少心。”
“那可不成。”段南歌撇嘴。
“怎么不成?”秦渊剜了段南歌一眼,“你就非得看爷为你心疼的样子是吧?”
“那倒不是,”段南歌往玲珑阁热乎乎的地上一趴,眯着眼睛看着秦渊,眉梢眼角都是慵懒的笑意,“只是若我听话,你就不必为我操心,可你若不必为我操心,就不能时时都念着我了,那样不好。”
秦渊的眉梢一抖,佯怒道:“跟谁学的油腔滑调?”
段南歌娇俏笑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在咱们天宋最油嘴滑舌的纨绔皇子身边,我怎么好意思笨嘴拙舌?”
“孺子可教,”秦渊一本正经道,“且颇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
“有吗?”段南歌可不觉得自己油腔滑调的本事能比过秦渊。
秦渊点头,诚恳地给予段南歌肯定:“自然是有,连爷这个最油嘴滑舌的纨绔皇子听了你的甜言蜜语都心花怒放,你的本事自然是比过爷了。”
闻言,段南歌眉心微蹙,故作忧伤地问道:“那我的本事比你高了,是不是我再听你的甜言蜜语就不觉得开心了?”
“嗯……这是个好问题!”秦渊很是深沉地说道,“看来爷只能继续克苦钻研,不能被你超越。”
“嗯,很有道理,那五爷可要更加勤奋啊。”这话说完,段南歌就绷不住笑了。
段南歌一笑,秦渊就跟着笑了。
“白茗,去给爷取两片生姜来。”
白茗应了声“是”就转身离开了玲珑阁,干脆得让段南歌瞪眼。
“白茗可是我的女婢,你怎么使得这么顺手?”
“你的不就是爷的?”秦渊痞笑。
“臭小子!谁让你来的?”平地一声惊雷,雷声未歇,怒气冲冲的段弘就闯入了秦渊的视线。
他们离开皇宫的时候广陵郡王明明是回郡王府去了,什么时候来的他们国公府?怎么都没人跟他通报一声??
“哎呦喂!惨了惨了惨了!国公爷不是回房歇着了吗?怎么出来了?”秦渊腾地站了起来,扭头就跑,刚好见着拿了生姜回来的白茗,还不忘高声嘱咐道,“白茗,把那生姜给你家小姐煮了,驱寒!”
“你给老子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