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玲珑阁里跟段弘三人聊了许久,秦昊和秦渊才结伴离开国公爷。
骑马并行在京城繁华的街道上,秦昊突然开口对秦渊说道:“国公爷和段大小姐这样帮本王,你不介意?”
“嗯?”秦渊正东张西望地看热闹,乍一听到秦昊这话还没听懂,想了想才明白秦昊说的是方才在玲珑阁里段弘和段南歌对他有所指点一事。
不知又从哪儿掏出了他那把折扇,秦渊把折扇一打,笑出了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得意道:“对手要与自己旗鼓相当,斗起来才有意思,你难道没发现爷是在等你吗?”
“等我?”秦昊挑眉,“等我做什么?”
秦渊笑道:“爷原本是打算等着你长歪,长歪了,你就是第二个大皇兄,到时候爷什么都不必做,父皇自会亲自料理了你,但照目前这形势来看,父皇和国公爷似乎已经将你拉回了正途。如此也好,这样爷就可以放心地去广陵,不必担心有人在京城翻了天。”
“你是说……”秦昊转头,望向左相府的方向。
秦渊也跟着往那边瞥了一眼,不屑道:“那老不朽,整日上蹿下跳的,也不怕闪着腰。”
秦昊转回头看着秦渊:“他是段子萱的外祖父,你就不怕我与他联手?”
“那你就是长歪了,”秦渊嬉笑道,“你我皆是秦氏子孙,最好要先弄清自己要守的是谁的天下,这天下间又有谁觊觎着这个天下,有些人你与他合作是如虎添翼,而有些人就只是引狼入室罢了。幸而你是在疆场长大的,何为家国,你该是比大皇兄清楚。父皇还能活个二三十年,这事情的轻重缓急,你权衡清楚便是。”
“为何与我说这些?”秦昊不解。
“为何不能说?”秦渊反问,“爷与你本是兄弟,就算没有兄弟情义,也不是宿命仇敌,还非得是针尖对麦芒吗?爷可提醒你,京城与边疆军营不同,往后你说不定还要向爷多请教。”
秦昊咬牙切齿道:“若有疑问,本王会向国公爷请教!”
秦渊这厮的脸皮怎么就这么厚呢?
“国公爷?”秦渊轻笑一声,“四皇兄莫非忘了,国公爷可也是将帅出身,纵使在京城为官多年,他会的也只是与父皇相处之道,国公爷与这京中大小官员打交道时可以无所顾忌,四皇兄你能吗?”
国公爷不怕有人说他闲言碎语,但他们这些做皇子的怕啊。
见秦昊黑着脸不说话,秦渊就知道秦昊是认同了他所说的话,又道:“四皇兄放心,只要四皇兄来向爷请教,爷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年以后,京中的事情就有劳四皇兄多担待了。”
“你尽管放心,”秦昊冷哼一声,“本王会在京中好好经营,必不会再让你回京了!”
秦渊他就在广陵住一辈子吧!
话音落,秦昊扬鞭催马,一溜烟儿地跑没了影。
秦渊仍旧慢悠悠地走在后面,摇着折扇叹息道:“唉,心火太旺,该找个人给四皇兄开服方子。”
秦翔一入狱,鸡飞狗跳了几日的京城就又恢复了平静,独唐家园子那里的残垣断壁提醒着京中众人曾有大事发生。
皇帝那日的寿宴最终还是不欢而散,之后全城禁严,禁军遍地,其他几国就算想做点儿什么也没机会做,只能憾然离京。
皇甫静怡走得那日段南歌亲自出城相送,皇甫静怡临走之前还从九影当中支出一人留在了段南歌身边。
天牢中,对秦翔的审问进行的十分艰难,除去那一日跟段弘说过的事情,秦翔再不肯多说一个字,皇帝又气又无奈,最终听从段弘的建议,将秦翔移交给了大理寺,由大理寺卿黄略亲自审问,只是人一交给黄略,这审问的时间自然就要拉长,于是黄略就陷入了与秦翔之间无限期的勾心斗角之中。
转眼已是深冬,秦翔却还在劳中,黄略觉得自己的白头发都多了好几根。
大雪纷飞,段南歌懒洋洋地横躺在马车里,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对面坐立不安的唐莹。
“莹儿……”
“在!”突然被叫了名字,唐莹一惊,下意识地大喊一声,反倒吓了段南歌一跳,回过神后,唐莹便羞红了脸,“南、南歌姐姐你叫我?”
抽了抽嘴角,段南歌好笑道:“我是叫了你没错,但你也不需要反应这么大吧?怎么?难不成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才没有!”唐莹道,“我、我只是在想事情!”
“想事情?想什么事情?”段南歌明知故问地调侃唐莹道,“想的那么入神,一定是什么复杂的烦恼吧?说来听听,我也好帮你出出主意。”
“没、没有,”唐莹喏喏道,“我哪有什么烦恼啊。”
“是吗?”段南歌也不再追问,转而看向唐莹手边的食盒,“那里面装的是什么?从你上车之后就有香味从里面散出来,是逸云楼的手艺吧?”
“额……”唐莹将食盒搬到自己的另一边放着,像是要藏起来似的,“没、没什么,那就是几道普通的家常菜。”
段南歌摇头失笑:“好好好,就是普通的家常菜,反正普不普通都不是为我准备的,你既怕我抢了去,我不惦记着便是了。”
一听这话,唐莹赶忙慌张地辩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这、这真的只是家常菜,不然、不然我打开给南歌姐姐瞧瞧好了。”
“得了得了得了,”段南歌赶忙制止唐莹的动作,“这大冷天儿的,你快把那食盒捂好吧,好不容易才带到这里来的,若是凉了坏了口味就不圆满了。我知道那是你为晋王准备的,你这会儿心神不宁,我逗你便是了。”
段南歌这样一说,唐莹反倒更加坐立不安了,犹豫半晌,还是问段南歌道:“南歌姐姐,我、我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啊?”
唐莹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倒是把段南歌给问愣了:“什么?怎么不太好?”
“我、我瞒着家里人到牢里来看一个男人是不是不太好啊?”可她真的有些担心翔先生,天牢是关押朝廷重犯的地方,那里的待遇一准好不了,今年的冬天这么冷,翔先生在牢房里可怎么受得了?
眉梢一挑,段南歌浅笑着问道:“莹儿很担心他吗?”
“嗯!”唐莹点头,“我与翔先生相处的时间虽不长,可好歹相识一场,也不知道翔先生会被判多重的罪,更不知道他能不能从天牢里出来,兴许明日陛下就会给他定罪判他斩首,这样一想就总觉得他有些可怜,都要死了,生命里的最后几天却是数九寒冬大雪封门,太可怜了!”
段南歌是不知道唐莹对于可怜的定义,但唐莹的这番解释着实叫人哭笑不得,也不知该说她是情深义重还是菩萨心肠,有趣得紧。
“既然担心,那就该去看看,不然日日挂念着,反倒折磨人不是?”
想了想,唐莹重重地点头:“嗯,就是这个理。”
可眉头一皱,唐莹又道:“可若叫人知道了,他们不会说我的闲话吗?”
眼神一闪,段南歌柔声细语道:“放心,你只是奉命到天牢里协助大理寺查案的,并不是来探望什么男人的。”
唐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我好像给南歌姐姐惹麻烦了。”
她就不该为了自己的这点儿小事去拜托南歌姐姐,南歌姐姐背上的伤明明还没好利索。
“放心吧,”段南歌笑了笑,“这点事情对姐姐来说还算不得是麻烦。到了。”
段南歌的话音一落,马车也停了下来,云飞拉开车门,恭敬地退到一边。
段南歌先一步下车,下车后就先问云飞道:“这么冷的天儿,还受得了吗?”
云飞当时伤得重,休养了这么些时日,倒是好了个七七八八,只是重伤初愈就跟着她在大雪天奔走,这吹了一路的北风也不知道要不要紧。
云飞咧嘴一笑,爽朗道:“属下没事,公孙姑娘的医术十分高明,大小姐放心吧。”
“嗯,”段南歌点了点头,“你有事也不会与我说,若哪里不舒服,便去找公孙月,千万别忍着,我的身边可就你这么一个护卫。”
云飞开心道:“属下明白,大小姐的吩咐,属下莫敢不从。”
“南歌姐姐。”唐莹也从马车上下来,抱着个偌大的食盒,缩在段南歌身边怯怯地看着阴气森森的天牢。
牵起唐莹的手,段南歌便领着唐莹向前,没走几步就碰见了在这里等候已久的段子恒。
“来了?”段子恒笑着迎上来,一见唐莹手上提着个大大的食盒就伸手去接,不了唐莹猛地一侧身就躲开了段子恒的手,叫段子恒怔住,“这……”
段南歌失笑:“就让她自己拎着吧。”
“是吗?”段子恒会意,便收回了手,“已经跟大理寺卿打过招呼了,里面也已经安排妥当,我带你们进去。”
唐莹难得拘谨地向段子恒躬身行礼,不好意思地说道:“让恒公子费心了。”
瞥了眼段南歌,段子恒笑道:“无妨,国公府里都是弟弟,平日里也没个人让我操心,你这点儿事情来得刚好。”
“弟弟”段南歌白了段子恒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