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是做什么生意的?”唐家二叔没好气地瞪了唐瑾一眼,“西北那地方除了毛皮和玉石,还能产出什么?他在西北还有一片果园,种些胡人的蔬果,不然你当你每年吃的那些个好东西都是从哪儿来的?”
“他当真还做玉器生意?生意做得大吗?”唐瑾蹙眉。
“二叔还能骗你不成?不过他那玉器生意做得的确不大,他说玉有灵气,温养保管太费心神,若做不好还要惹上些什么,不如不做,他只从当地的采玉人那里购买最上乘的美玉,而后雕琢成器卖给买得起的人,他那玉器的生意当真算得上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说到这里,唐家二叔似是对秦翔的这番顾虑不以为然似的笑了笑。
唐瑾的眉心却是蹙得更紧:“这么说,他很懂玉?”
“自然懂得,”唐家二叔斜了唐瑾一眼,“摆在你父亲书房里的那尊白玉山就是翔先生送的,据说能卖上个万八千两黄金呢!”
唐瑾的脸色越发凝重。
先前园子里的那些人说是因为将翔先生的玉器沉入湖中净化才不准他过去,若翔先生是个不懂玉的人,他还能当他们是听信了哪个人的胡说八道,可若翔先生懂玉,这事儿就蹊跷了。
水有灵,玉也有灵,以灵水洗玉的确是一个可以温养玉石的方法,可他就没听说过用死水来温养玉器的,更不用说他们园子里的那湖水每半年换一次,一次在年初,一次在年中,现在是年末,那水存了半年哪里还有什么灵气了?他们要瞎扯唬人也动动脑子行不行?
可若那当真只是不允他靠近的借口,那么那些人又是为什么才聚集在水榭那里的?
见唐瑾好半天都不说话,唐家二叔推了唐瑾一把:“喂,你琢磨什么呢?”
想了想,唐瑾问唐家二叔道:“二叔,当初兴建那座园子的时候,我爹还命人在里面建了密室了吗?”
“密室?”唐家二叔不解,“你爹建密室做什么?”
“我不知道啊,”唐瑾摇头,“我就是不知道才来问二叔您的啊!”
唐家二叔登时就白了唐瑾一眼:“我看你啊,就是闲的!就是空闲的时间太多才整日四处闲晃,胡思乱想!”
“我、我没有!”唐瑾委屈。
恒公子以前总说他没有戒心,可他觉得他家二叔才真的是没有戒心!翔先生是二叔在西北认识的人,就算情投意合,就算一见如故,可两人之间隔着十万八千里,二叔每年也只往西北跑一趟,住几天,对翔先生能了解多少?即便二叔在西北时翔先生正直坦荡,可等二叔走了呢?
他常跟恒公子在一起,又去过一遭岭南,商场以外的事情他也算是见过许多,他就总觉得那翔先生的气质有些古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心理作用,他再看翔先生一行的言行举止也觉得十分怪异。
那翔先生似乎是有意隐瞒着什么……不行,他得去找恒公子说说这事儿。
于是风风火火地离开唐二叔家,唐瑾骑上马就跑去找段子恒了,奈何段子恒正扮作平民的模样在京城的大街小巷走动,唐瑾自然就扑了空,再要去街上找段子恒无异于大海捞针,唐瑾跑了两圈都没找到人。
虽然在寻找段子恒的途中唐瑾多次与段弘偶遇,但唐瑾本就畏惧段弘,加上唐瑾所想并没有任何证据,所有的推断都只构架在唐瑾的猜想上,若一切都是因唐瑾的偏见而起,那他跟段子恒说顶多也就被段子恒嘲讽一通,可跟段弘说就不一样了,那总有种妨碍公务的冒犯之感。
犹豫再三,唐瑾还是折返回了园子,决定在暗中瞧瞧观察。
而唐瑾一回去,就有人将唐瑾外出后所做过的事情一一禀报给秦翔。
“启禀主上,那唐公子离开园子之后,先去了唐二爷府上,属下没能打探出他二人说了什么,但似乎是唐公子闹了一阵。从唐二爷那里离开之后,唐公子又去了国公府,只待了一会儿就又离开,骑马在街上转了两圈才回来。”
“他还去了国公府?”这话让秦翔有些紧张,“可知道他去做什么了?”
“该是去找恒公子的吧?”那人猜测道,“属下听说唐公子与恒公子是知己好友,平日里两人就时常把臂同游,也常一起喝酒。”
秦翔这才稍稍放心一些,道:“这京城果然是个有趣的地方,恒公子为人中翘楚,竟还能跟唐瑾这样的懒散之辈成为朋友,可偏偏生来就留着同一脉血的亲兄弟却要勾心斗角,兵刃相向。”
顿了顿,秦翔又道:“我本是怕唐瑾会发现什么去给段子恒他们报信才将他兄妹二人请到园中,没想到这个唐瑾倒是敏锐。”
“那我们要不要……”说着,那人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想了想,秦翔摇了摇头:“暂且不必,如今全城戒严,段国公领着禁军整日在街上晃来晃去,稍有风吹草动就大动干戈,还是莫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生事,盯紧了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手。”
“是,主上。”
停顿片刻,秦翔又问道:“秦渊呢?”
“也在街上没头苍蝇似的乱晃,但他似乎总是一个人。”
“一个人?”秦翔挑眉,“你确定他的身边没有暗影卫守护?”
那人想了想,然后摇头:“没有,下面的人向属下禀报之后,属下亲自去跟了一段时间,他那亲随似乎是被安排去做了别的事情,平日里负责保护他的暗影卫虽有心紧跟在他身边,但总是被他没头没脑的行动甩开,跟不紧。”
“哦?”秦翔哂笑,“观察了他许久,曾经以为他是个真蠢的,但他后来为了那个段南歌所展现出的又不像是个蠢的,但今日我却觉得,他是真蠢,行事竟毫无章法。”
“主上,要不要将他也抓来?”
“嗯,去吧,”秦翔点点头,“那段南歌饿了几日,应该可以问话了,待问完,就让这对苦命的小鸳鸯团圆吧,他们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互诉衷肠了。”
“属下领命,”顿了顿,那人问道,“那是不是也该去给那狗皇帝送信了?”
“是啊,”秦翔扬起嘴角,笑得十分灿烂,“这个游戏很简单,就如同他当年做过的一样,当年他给皇长兄五日的时间考虑是否投降,却不知那五日皇长兄与我过得是怎样难熬的日子。他与段弘的大军就在城外,将京城围了个水泄不通,他虽然承诺了五日,但谁也不知道那个狡猾如狐狸又凶恶如豺狼的男人会不会突然攻城,杀尽所有人。”
“那五日皇长兄每日夜不能寐,白日里更是惶惶不安,与他相抗多年皇长兄始终意气风发,可那短短的五日却耗尽了皇长兄的全部心力,叫皇长兄憔悴得脱了人形。”
“第五日,皇长兄终是放弃了所有希望,选择投诚,可他呢?前一刻他笑着与皇长兄定下约定,许皇长兄与我荣华富贵,可下一刻他却命左相那老狐狸将我兄弟二人诱入山崖……你是没有看到皇长兄当时那绝望的神情……呵!左相那个吃里扒外的老东西!当年皇长兄待他不薄,他却帮着那些人害我兄弟性命!”
话说到这儿,秦翔又停了下来,似乎是要平复一下被回忆勾起的愤恨。
“去吧,”平复了好久,秦翔才再一次开口,“当年皇长兄与我所尝过的滋味,如今我也要让他尝一尝!我要带着他到地底去向皇长兄谢罪!”
“是,主上!”
应下之后,这人就立刻安排人去抓秦渊,同时让人将段南歌从那小屋里带了出来。
彼时,段南歌的眼睛上仍绑着厚厚的黑布,长时间被绑着的手脚都已经麻的没了知觉,便是意识也因为饿了几天而有些混沌不清,几日没见光,段南歌甚至不知道这几日究竟是过了几日,只觉得似乎有十日那么长,又似乎只有一日那么短,毕竟这些人并没有好心到会按时给她送饭。
浑浑噩噩之间,段南歌知道自己被从一个地方带到了另一个地方,但身处何处对此时的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段南歌只是在被一道门槛绊了一下之后趁机咬了自己的舌头,那疼痛总算是让段南歌清醒几分。
自从被抓来之后就一直躺在冷硬的石板地上,此时的段南歌终于得到了更好一些的待遇,好歹是有个椅子可以坐了。
“段国公府的嫡长小姐段南歌?”
蒙在眼睛上的黑布并没有被人摘下,段南歌仍旧看不到眼前的景象,仍旧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仍旧不知道抓她来的人是谁。
“怎么?你们连自己抓来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吗?”
秦翔一怔,旋即轻笑出声,还拍了拍手:“不愧是段弘的女儿,这骨子傲气与段弘简直是一脉相承。不过小丫头,我劝你还是别跟你爹学的好,毕竟有些事情你爹承受得了,你一个娇滴滴的小丫头可承受不来。”
段南歌扬了扬嘴角,有气无力地反问道:“我若跟我爹不像,你就会放过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