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武军是专职守卫天宋京城的京城驻军,自从段弘在京城安家落户之后,这支军队就由段弘亲自训练,军纪军风甚至是作战能力都跟天宋的其他军队别无二致,天宋皇帝一向不防备段弘,但却还是将龙武军的兵符一分为二,一块交给段弘,另一块则在天宋皇帝自己手里。
龙武军的兵将通常被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戍卫京城,另一部分则留在大营中训练,可今日龙武军的校场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比试而被占用,留在营中训练的兵将就被段弘安排去了西校场,那是龙武军以前用的校场,后来建了新的大营和校场,龙武军就搬了家。
因此种种,今日的龙武军大营几乎是空的。
行走在空旷的营中,段南歌的脚步轻盈,落地无声,因为不知道龙武军大营的构造,所以段南歌也只能摸索着前行,直到瞥见一抹青影从余光中飘过,段南歌立刻就追了过去。
听到身后逐渐逼近的脚步声,穆景晨一惊,赶忙找个隐蔽的角落藏了起来,人才刚藏好,就见段南歌追了过来。
眉梢一挑,穆景晨深感意外。
依他所想,这个段南歌现在应该正在校场上参加比试,既然如此,她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比试这么快就结束了?不可能啊,呼和王派出的可是他的贴身护卫,那可都是呼和王王帐下的精英,就算秦昊能以一当百,这场比试也该拖拉一段时间才能结束,莫非……天宋输了?这也不可能啊,秦渊会眼睁睁地看着天宋输吗?
左思右想,穆景晨怎么都想不明白,只能暗自祈祷段南歌快些离开。
但事与愿违,段南歌在离穆景晨不远的地方停下后就一直在原地徘徊,似乎认定了这里藏着人似的,不肯离去。
穆景晨眉心紧蹙,屏息凝神地缩在藏身之处。
外面的段南歌也突地停下脚步,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双目微闭,屏息凝神。
某个瞬间,段南歌突然抽出藏在腰带里的软件,干脆利落地刺向穆景晨的藏身之处,锋利的剑尖刺穿木板,直逼穆景晨的脑袋。
穆景晨大惊,连忙躲开,这一躲就进了段南歌的视线。
手腕一转将利剑收起,段南歌眉眼带笑地看着穆景晨:“小国师怎么在这里?”
整理一下衣摆,穆景晨神色淡淡道:“只是迷了路罢了。”
“是吗?”段南歌将软件收回腰间,“小国师想要去哪里?我来给小国师带路啊。”
“不必,不太……”
穆景晨的话没说完,突然就有两个人从天而降,这两个人正是云飞和廖九。
嘴角一扬,段南歌浅笑道:“若小国师要去的地方是我不方便跟随的,小国师不妨从他们两个之间选一个与小国师同行。”
“这样……也好。”既然已经被人发现,那就只有死不认账装糊涂了。
于是穆景晨选了云飞同行,去了龙武军大营的茅房,待回来时却见段南歌还等在那里。
“段大小姐是在等我?”
“是啊,”段南歌浅笑道,“就算有云飞陪伴,我也怕小国师再走错了路,小国师身份尊贵,可不能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
“段大小姐还真是心细。”秦渊看上的人,果然有点儿意思。
“小国师,请吧。”段南歌侧身,一副要替穆景晨引路的样子。
穆景晨躬身,也让了一让:“段大小姐,请。”
段南歌笑笑,先行一步。
走在段南歌的斜后方,穆景晨打量着段南歌的半张侧脸,认真欣赏了一番才问段南歌道:“听闻段大小姐是鼎鼎大名的段国公最宠爱的女儿,依段国公的身份,天宋的青年才俊不是任段大小姐挑选吗?段大小姐是怎么选上广陵郡王的?据我所知,广陵郡王素行不良,不学无术,怎么看也不像是青年才俊吧?”
嘴角微扬,段南歌仍旧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不答反说道:“瞧小国师一副不食人间烟火般的仙人之姿,我还当小国师是个不问凡尘俗世之人,但小国师似乎出乎意料地爱听传闻?”
穆景晨淡淡道:“我既被人称作小国师,又如何能不问凡尘俗世?而且空穴不来风,便是传闻当中也有三分真,听一听总是无妨。”
“果然能被称作是小国师的人应当都有大智慧,”头微偏,段南歌眉眼带笑地看着穆景晨,“有大智慧的人也应当知道,有些话问了叫关心,而有些话若问出口,那便是唐突。”
“哦?”穆景晨眉梢微动,“那不知我方才那一席话中,哪一句唐突了段大小姐?”
段南歌倏地停下脚步,声音却仍旧轻柔:“当着我的面儿说我的未婚夫素行不良,不学无术,小国师觉得这话我听过之后应该一笑置之吗?”
细细一想,穆景晨觉得段南歌说得确实有理。
段南歌又道:“而且看小国师与郡王之间的气氛,今日该不是你们第一次相见,既不是第一次相见,那便是以前有过交往,且这交往怕还不止一两次。以小国师的身份,必不会常来天宋京城,而以广陵郡王的身份,他也不能随意离京,我便猜你们两个相识时都不是今日今时的身份。”
怔了怔,穆景晨淡淡一笑:“原来如此,原来段大小姐已经知晓广陵郡王的另一个身份,那难怪段大小姐会钟情于他。”
对女人来说,廖五爷的确是拥有着无法抵挡的吸引力和诱惑力。
段南歌轻笑一声,道:“可惜我遇见的只是个一个痞子。”
穆景晨不解:“段大小姐此言何意?”
段南歌笑而不答,重新迈开了脚步。
等段南歌和穆景晨回到校场,比试已经结束,天宋以寡胜多,赢了个漂亮,天宋皇帝龙颜大悦,正变着法儿地夸赞自己的儿子们,顺便挤兑雷毅跟呼和王,见段南歌与穆景晨一道回来,天宋皇帝、段弘和秦渊的眼神微微起了丝变化,但很快就被刻意涌现出的喜悦冲散。
“你去哪儿了?”秦渊一如既往地不顾及时间地点,一见到段南歌就迎了上去,“我好不容易出了回风头,你怎么不认真看着?你不看,那我岂不是白忙了?”
“我自己看有什么意思?”段南歌浅笑道,“若能从别人口中听到夸赞你的话,那不是更让人得意吗?”
“好像有几分道理,”秦渊颇为赞同地点点头,然后扭头看向天宋皇帝,咧嘴笑道,“父皇,您把您方才夸儿臣的话再跟南歌说一遍吧。”
“你这小子!”皇帝笑着瞪了秦渊一眼,“怎么朕还要帮着你讨好你媳妇?”
闻言,段弘冷声提醒道:“陛下,南歌还没过门。”
“快了,”天宋皇帝不以为意道,“年节过后昊儿就要成亲,那之后不就轮到渊儿和南歌了?三五个月而已,一眨眼就过去了。”
段弘气闷。
他倒是希望再等个三五年!
打趣完段弘,天宋皇帝才看向穆景晨,装傻地问道:“与南歌一道回来的这位公子是……?”
“哦!那是本王府上的客卿!”呼和王腾地站了起来,语速极快地介绍了穆景晨的身份,生怕有人说出其他的话来似的。
“哦?”天宋皇帝挑眉,“呼和王的府上竟还有这样谦谦如玉的客卿?朕还以为呼和王只与习武之人合得来呢。”
“呃……啊……是啊!”呼和王干笑道,“本王的确是跟那些个满肚子墨水的文人合不来,但他这个人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却有习武之人一样的胸襟和气概,跟本王特别合得来!”
“承蒙王爷看得起,”穆景晨先向呼和王作了个揖,然后才向天宋皇帝行拜礼,“景拜见天宋陛下,愿天宋陛下万寿无疆。”
“好好好!”天宋皇帝笑着说了三个好,然后就对穆景晨失了兴趣似的,转而与人说起了其他事情。
一大帮人已经从麟德殿转移到了龙武军的校场,再回去就太麻烦了,于是天宋皇帝就命人安排了蹴鞠比试来替代助兴歌舞,一群人又在龙武军的校场热闹起来了,酒过三巡,秦渊就带上段南歌溜了。
“你要带我去哪儿?”被秦渊拉着往前走,段南歌左顾右盼,对他们的去向一无所知。
扭头看段南歌一眼,秦渊笑道:“你随爷来不就知道吗?”
“这么神秘?”段南歌浅笑,“这龙武军大营里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好玩的地方倒是没有,但有个地方是爷这会儿非常想去的。”轻车熟路地在龙武军大营里七拐八拐,秦渊很快就带着段南歌来到了一间青灰瓦房,“到了。”
吸了吸鼻子,段南歌蹙眉:“药房?”
“你这鼻子可真灵。”也不知道是在夸奖段南歌还是在揶揄段南歌,秦渊推开青灰瓦房的大门就急匆匆地走了进去,“这里是龙武军军医的药房,平日里龙武军大营守备森严,这里便没有安排守卫,若非今日情况特殊,爷也进不来。嗯……军医把伤药放哪儿了来着?”
眼神一凛,段南歌一把拉住秦渊:“你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