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顾李青阴沉的脸色,西齐的大将军又说道:“有言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三殿下您是我西齐尊贵的皇子殿下,要追求女子自然要堂堂正正,大大方方,更何况您与圣女不是两情相悦吗?”
“雷毅你胡说什么!”李青铁青着脸怒吼一声。
无视李青的怒气,雷毅继续说道:“怎么?臣说错了吗?三殿下的身上不是带着一块圣女所赠的环佩吗?南楚的规矩大家都知道,圣女既然将贴身佩戴的环佩赠与殿下,不是与殿下两心相许又是什么?”
这会儿听雷毅提起环佩,李青暗自生疑。
雷毅在他身边安排了不少暗卫,难道没有人将他归还环佩的事情与雷毅说吗?
不过李青的心中更多的却是庆幸,庆幸在此之前他已经将环佩还给了皇甫静怡,不然被雷毅当众搜出了环佩,那就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而李青不知道的是,秦渊为了与李青密会,特地安排人将李青身边的暗卫尽数支走,因此李青与段南歌和心碰面时,身边一个暗卫都没有,自然也就没有人知道李青已经将环佩归还南楚的事情。
“雷将军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深吸一口气,李青异常淡定地说道,“本殿下与圣女素昧平生,身上怎么会有圣女殿下的环佩?”
“素昧平生?”雷毅挑眉,“殿下您以前可不是这样说的,您不是说您年少时曾游历南楚,偶遇圣女,便对圣女一见倾心?”
李青气得额角的青筋直突突,握着酒杯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着,连洒出的酒水沾湿了衣裳都没有察觉。
他根本就没有跟雷毅说过那样的话!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雷将军对吗?”清冷的声音从筑台上传来,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南楚的圣女不屑于对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说出一个字的时候,皇甫静怡却缓慢而坚定转头看向雷毅,声如清泉,“敢问雷将军可有证据证明本座与贵国三殿下相识已久?”
被皇甫静怡用那波澜不起平静眸光看着,雷毅的心头一突,下意识地就移开了视线。
“若不是见过三殿下所持有的那枚环佩,本将军岂敢胡言?”
“哦?”皇甫静怡丝毫不为所动,“那环佩呢?”
雷毅转眼看向李青:“三殿下,事到如今,三殿下又何必藏着掖着?”
衣袖一拂,李青愤然道:“本殿下没有那样的东西!”
“殿下!”雷毅恼怒地瞪着李青,凌厉的目光中满是对李青的警告,压低了声音威胁李青道,“殿下还是尽快将那环佩拿出来,不然就别怪臣不给殿下面子!”
李青看着雷毅,咬牙切齿道:“本殿下没有的东西,将军要本殿下如何能拿出来?”
雷毅大怒,当即就要喊人来搜李青的身。
“雷将军,”继皇甫静怡之后,寡言的段弘也开了口,“你是不是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段弘的声音低沉而洪亮,听得雷毅心头一震。
见雷毅止住了动作也闭上了嘴,段弘便收回了视线,如鹰般锐利的视线从众人脸上扫过,声音低沉又略显生硬地说道:“诸位远道而来,为我天宋陛下贺寿,段某十分感激,段某敬诸位一杯。”
段弘这一开口自然是很有分量,各国使臣立刻举起酒杯附和起来。
“段国公客气了。”
“段国公哪里的话,能收到天宋的邀请是我等的荣幸。”
“方才太子殿下不是说安排了游戏吗?是什么样的游戏?快给我们说说。”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配合着段弘将方才的话题带了过去,聪明一点儿的自然知道雷毅打得是什么主意,笨一些的也根本就不在意雷毅打得什么主意,于是待天宋的官吏将新的游戏方法教给众人,众人立刻就兴致勃勃地玩闹起来。
看着已然转移了注意力的众人,雷毅恨恨地瞪了段弘一眼,而后咬牙切齿地对李青说道:“三殿下,待这宴会结束,咱们可得好生说道说道。”
而李青才刚松一口气,此时再一听雷毅这话,不由地两腿打颤。
他还是怕的。
“本殿下没有什么要跟将军说的。”
“可末将有!”雷毅的语气强硬,俨然是一副不容李青拒绝的架势。
李青垂眼,再没有说话。
继续拒绝吗?可他说的再多,怕也是无用,又何必浪费口舌,左右雷毅也不敢真的把他怎么样就是了。
另一边,段子恒将雷毅那凶狠的样子尽收眼底,不由有些担心李青,便凑到段弘耳边低声问道:“伯父,那李青……?”
需不需要去帮他一把?
瞥了眼瑟缩着坐在雷毅身边的李青,段弘沉吟片刻,终究还是摇了摇头:“不必。”
可这话说完,段弘又看向段南歌。
站在段国公的立场上,西齐的事情与他无关,西齐这位三殿下的生死安危也与他无关,但……谁知道秦渊那混账小子用不用得上李青!
即便看起来像是在专心吃饭,可段南歌始终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因此段弘的视线一扫过来,段南歌就抬眼看了过去。
没想到段南歌的反应这么快,段弘微微一怔,而后眼神一飘就飘向了李青。
段南歌循着段弘的视线望过去便看到了似乎坐立不安的李青。
李青?
一时之间没想明白段弘的意思,段南歌转回视线,又狐疑地看向段弘。
见状,段弘的视线又飘向了秦睿和秦昊的方向。
秦睿和秦昊?
段南歌偏头。
皇子?皇子和李青?……秦渊和李青?
眉眼低垂,段南歌的食指不自觉地在座椅扶手上毫无节奏地轻轻叩击。
李青在西齐是什么样的地位,她大概知道,从方才李青与那什么大将军之间的互动来看,她所打探到的那些并非只是传言,再看李青此时瑟缩的样子也不难想象宴会结束之后他将面临什么,只是国公爷为什么会在意起李青?李青跟秦渊之间又能有什么联系?
西齐不受宠的废物皇子吗?若当真是个废物,西齐皇帝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派他出使?若李青不是个废物,那有些事情就要重新考虑。不管怎么说帮李青一把总归是没有坏处的,只是这个人情不能由国公府来做,因为陛下并没有帮助李青的意愿。
想到这里,段南歌瞥了天宋皇帝一眼,而后给段弘比了个手势。
段弘一怔,瞪了段南歌一眼。
瞎操心的丫头!她管好她自己那些事情就可以了!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瞪,段南歌一脸无辜。
脑中灵光一闪,段南歌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皇甫静怡,这一转头,段南歌没看到皇甫静怡有任何动作,倒是见心对暗处吩咐了些什么。
略略琢磨一番,段南歌便给段弘比了个手势,段弘却又瞪了段南歌一眼,瞪得段南歌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能在狩猎场里进行的游戏也无非就是些骑射比试,尽管天宋的官吏们绞尽脑汁想出了不少新花样,可终究是换汤不换药,热闹一阵便就失了新鲜感。
夜色渐起,在这一场宴会最终还是沦为寻常宴会的时候,天宋的官吏们也放弃了推陈出新,在偌大的空地中央燃起篝火后就安排了乐伶舞伎出场。
段南歌早就已经吃饱喝足,于是就百无聊赖地坐在位子上,一只手撑在桌上支着脑袋,另一只手端着一杯酒轻轻摇晃,偶尔将酒杯送到嘴边,却也只是在唇上轻轻沾些酒水。
又一次将酒杯端起而后放下,段南歌的酒杯中明明还剩大半酒水,侍候在她身后的宫女却凑上前来,往段南歌的杯中倒酒。
微微一怔,段南歌转眼看向这眼神闪烁的宫女。
将酒杯满上,那宫女才侧头看向段南歌,却又在与段南歌四目相对时惊慌地移开了视线,缓缓退后,只是退开时不小心将一张字条“掉落”在段南歌膝上。
眉眼一动,段南歌垂下眼看了看那张字条,而后嘴角微扬,换了个姿势配合着偷偷打开了字条来看。
那字条上只写了几个字:西南见。而后是落款处的一个“渊”字。
段南歌轻笑一声,将那字条收进了袖里。
突然听到段南歌不合时宜的笑声,皇甫静怡狐疑地转头看了过来:“怎么了?”
“没什么,”段南歌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只是酒水喝得有点儿多,只进不出可不行。”
话音落,段南歌就迈着慵懒的步子下了筑台。
看着段南歌略有些摇晃的背影,皇甫静怡蹙眉。
段南歌所说之事有什么好笑的吗?
柳也觉得段南歌那话说得奇怪,又见皇甫静怡一直望着段南歌逐渐引入黑夜的背影,柳便问皇甫静怡道:“圣主,属下跟去看看?”
“不必。”皇甫静怡答得果断。
若要帮忙,段南歌会说。
而注意到段南歌的离去的并不只是皇甫静怡一人,秦睿、秦昊、段弘、段子恒、天宋皇帝都注意到了,连北凉的呼和王和西齐的雷毅、李青都看到了,这其中有大半的人都派了人跟在段南歌身后一探究竟。
段南歌自然知道自己的身后跟了多少尾巴,奇怪的是走到半路,这些尾巴又都不见了。
段南歌毫不在意,只迈着悠闲的步子一路往西南方向去,直到行至一处溪流,段南歌才在溪畔停下脚步。
“冒充天宋皇族,你可知这在天宋是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