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郭聿回答,秦昊就开口道:“既是珍宝,自然要好生保护,免得被心怀叵测之人觊觎。”
说着,秦昊意有所指地看了那位西齐大将军一眼,心里还划过了另一道倩影。
“楚王爷所言极是,”郭聿笑道,“圣主身份尊贵,身边本就是危机四伏,加之圣主身为女子,就又更容易引人觊觎,聿不得不倍加小心。”
呼和王记恨着郭聿先前给天宋帮腔坏了他的计划,于是此时便配合起西齐的大将军:“可圣师大人将圣女殿下隔在那少有人经过的地方,不正是给了歹人谋害圣女殿下的机会吗?不如安排圣女殿下到这边来与我等同坐,西齐的常胜将军、天宋的战神和楚王爷都在这里,哪个不长眼的赶来造次?”
“可不是嘛,”西齐的大将军自得一笑,“有本将军在此,别说是造次,谁敢对圣女殿下出演不敬,本将军就一定会拧断他的脖子!还是说圣师大人瞧不起本将军?”
心中微恼,郭聿垂下眼,语气温和道:“聿自然没有瞧不起大将军的意思,但聿身为人臣,断没有替君主做决定的权利,不过既然是几位盛情邀请,聿自当将这份盛情转告给圣主,至于要不要出席,还要看圣主的意思。”
“这个自然,”西齐的大将军笑着应下,而后对身后的副将吩咐道,“为表我西齐邀请圣女共享欢宴的诚意,你便随人一道去请圣女。”
“是。”那副将抱拳应下,而后从人群中走出,颇有些得意地看着郭聿。
见状,呼和王也赶忙对身后的人吩咐道:“你也同去,可要好好地将咱们北凉的诚意带到。”
“是,王爷放心,属下一定会好好地向圣女展现一下咱们北凉的诚意,只是不知道圣师大人是要亲自去向圣女殿下禀报,还是要派个人去?”
眼神微寒,郭聿什么都没说,只给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
段弘不着痕迹地与天宋皇帝交换了一个神色,而后沉声开口道:“既然如此,我天宋也不能失了地主之礼,恒儿,你随他们走一趟。”
“是。”段子恒闻言出列,心中暗松了一口气。
北凉和西齐这哪里是要跟着去请圣女,他们分明就是想要强逼圣女露面,不知道西齐又打得什么主意。
于是最后连同几个番邦小国都派出了使臣,一行六七个人在侍卫的陪同下去了圣女休息的临时营帐。
远远地就看到一群人过来,南楚的护卫们立刻就警戒起来,不等人群走近就先派一个人过去询问情况,而在听了那个南楚官吏的解释后,一脸不高兴的南楚护卫就回到营地内向十二卫首领报讯,十二卫首领将这事儿转告给九影的首领之后,才由九影的首领将事情告知给柳,柳再说给皇甫静怡听。
正好秦菡、颜雅君和段南歌都在皇甫静怡身边,听到柳的禀报后,三个人都是一头雾水。
“怎么会突然要请圣女到人群中去?”秦菡十分不解。
圣女并不是第一次来天宋参加万寿节了,其他几国派来的使臣也大多是些来过许多次的熟面孔,对于要将圣女与人群隔开一事,众人都心照不宣,怕圣女在天宋除了差错,父皇更是不会主动将圣女叫到人群中去,今年反常的事情却是一件接着一件,这究竟是怎么了?
皇甫静怡倒是没有那样困惑,略微一想便用她那标志性的清冷声音说道:“本座已经踏出星月楼。”
以往其他几国的人也不是不想将她拉入人群,只是她没有给那些人机会,然而今年她任性了一次,自然就给了那些人机会。
皇甫静怡偏头看向段南歌。
段南歌眉眼低垂,并没有看皇甫静怡一眼,却好像察觉到了皇甫静怡看过来的视线一般适时开口道:“圣师大人会派人来寻圣女,无非就是出于两种理由,一种是那边有人步步紧逼,让圣师大人无法招架……”
“这不可能!”不等段南歌把话说完,皇甫静怡就坚决地否定了这种可能。
扬了扬嘴角,段南歌并没有反驳皇甫静怡这没来由的坚决,继续说道:“另一种理由,便是圣师大人想让圣女自己选择。”
“自己选择?”皇甫静怡挑眉。
“是的,你自己选择,”段南歌抬眼看着皇甫静怡,眸光晶亮,“不是因着南楚的种种规矩,只问圣女你的心意,那些人,那些亦敌亦友虚伪做作的人,那些城府极深口蜜腹剑的人,那些心怀叵测阴险狡诈的人,圣女你想见还是不想见。”
闻言,皇甫静怡垂了眼。
她想见还是不想见?说实话,她不知道,从她掌政开始,别说是他国君臣,便是南楚的臣子她都很少见到,因为圣师总是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她是南楚的圣女,地位等同于皇帝却并非皇帝,对南楚子民来说,她是精神支柱,是凝聚力,是南楚之所以为国的象征,她的任何损伤疏失都会导致民心惶惶南楚动荡,因此他们必须谨慎,比任何人都谨慎。
她见过,她见过因为圣女失职而混乱不堪的南楚,因此她决不能犯同样的错误,因此她谨守着圣师的教导,于言于行都不敢有半分偏差,她一直是这样做的,也以为自己永远都会维持那个样子,可这一次再来天宋,她却受人蛊惑,第一次违背了圣师的教导。
想到这里,皇甫静怡就偏头去看段南歌。
不管是小时候与其他圣女候选人一同训练时,还是长大后与南楚重臣之女交流时,皇甫静怡觉得自己身为南楚的圣女,已经算是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女子,但如段南歌这般的,皇甫静怡却是从来都没有见过。
皇甫静怡从没见过任何一个女子能活成这样肆意的样子,可能不成体统,可能不守妇道,她可能破坏了所有女子该遵守的规矩,然而她肆意无畏,洒脱张扬,皇甫静怡无法想象,究竟要怎样一颗坚强自信的心才能支撑起这样一个不畏人言我行我素的女人?
而正是受到段南歌的影响,皇甫静怡时常会觉得自己身为南楚的掌权者,活得竟然还没有一个段南歌随心所欲,而这样的差别让皇甫静怡心生不甘,让皇甫静怡心生向往,让皇甫静怡想要改变,不必太多,些许就好。
不一会儿的功夫皇甫静怡就想了许多事情,而想到最后,皇甫静怡就觉得她或许该见一见那些那么想要见到她的人。
“柳,替本座准备一下,本座便去会会他们。”说这话时,皇甫静怡沉静如水的双眸紧盯着面带浅笑的段南歌。
段南歌的嘴角微扬,比柳先一步站了起来:“既然圣女有此打算,那我便先去探一探情况,怎么也不会让圣女在天宋的地盘上被人给欺负了去。”
“本座信你。”话音落,皇甫静怡便起身绕到营帐里的屏风后更衣。
眉眼一转,段南歌抻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走出了营帐。
“南歌!”一见段南歌走出营帐,段子恒就立刻迎了上去,“是西齐的大将军提议要请圣女。”
“我就知道堂哥会来,”见着段子恒,段南歌眯起眼睛甜甜一笑,随即却又撇撇嘴,“不过这西齐还真是百折不挠。”
“百折不挠?”段子恒挑眉,“他们还做了什么?”
似乎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段南歌笑道:“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若是……”
段子恒还想嘱咐段南歌些什么,但段子恒才刚开口,就有人横插一嘴,打断了段子恒的话。
“呦,这位姑娘是恒公子的熟人?”北凉的使者贼笑着走上前来,“没想到恒公子交游广阔,竟连南楚圣女身边的人都认得,那不知恒公子与圣女是否也有几分交情,可否替我等美言几句,请圣女赏光,移步与我们王爷一聚?”
“这倒是有趣了,”段南歌转眼看向北凉的使者,“圣女可是一国之君,北凉的王爷若有心,不是该前来拜见吗?怎么反倒要让圣女移驾?这来天宋出使的使节到了天宋那可就是代表北凉颜面的,北凉陛下怎么也不好好选一个知书达理的?”
“你!放肆!”没想到会被奚落一番,那北凉的使者登时就怒了,“你是什么身份?也敢这样与我说话?你可知道我是谁?!”
“你是谁?”段南歌哂笑一声,“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那北凉使者一怔,狐疑地看着段南歌。
这不是南楚圣女身边的女婢吗?不然还能是谁?
这位使者正茫然着,西齐的那位副将就走了出来:“这位想必就是段大小姐了吧,久闻天宋段国公府的嫡长女英姿飒爽,颇有段国公的风范,今日一见,段大小姐确实气质非凡,果然是虎父无犬女。”
“过奖,”段南歌向这人抱拳拱手,“我不过就是沾了父亲的光罢了,但既然家父位高权重,那我就不能丢了家父的脸面,不能容人呼来喝去的,你说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