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静怡的身子一颤,似是被吓了一跳,但转过头看向段南歌时,皇甫静怡就已经沉静如初。
“在学习。”
“学习?”段南歌挑眉,转眼望向天宋皇帝的方向,低声道,“圣女也要带着南楚子民去蹚一蹚那天下之争的浑水吗?”
“为何这样问?”皇甫静怡偏头看向段南歌,满面狐疑,说完这话之后又多说了一句自嘲似的话,“你以为南楚有这个能力?”
段南歌淡然道:“南楚有没有那个能力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若圣女当真与我天宋的陛下一样与诸国周旋纠缠,那即便圣女无心,南楚也必要加入争夺天下之列。”
眼神一闪,皇甫静怡没有说话,因为段南歌说的这话她也十分认同。
偏头看了看不接话的皇甫静怡,段南歌轻笑一声:“我知道圣女在看的并非是我天宋的陛下,我也不会不识趣地询问圣女看得究竟是谁,更不会执着与圣女偏爱于我的原因,所以圣女也不必为难自己。”
盈盈一笑,段南歌的眼底分明就写着“故意逗你”四个字。
皇甫静怡怔怔地眨了眨眼,而后双颊泛红,狠瞪了段南歌一眼。
段南歌得意地笑笑,闲聊般道:“家父曾说南楚的圣女每次来天宋都只出席宫廷宴会,旁的活动一律不参加,也不与任何一国的使臣接触,可今年圣女你既然都在人前露脸了,却还是要将外交上的事情都交给圣师大人全权处理吗?”
皇甫静怡不假思索道:“有圣师足矣。”
段南歌撇嘴道:“我自然不是在怀疑圣师的能力,也不认为圣师会做出什么对南楚和圣女不忠的事情,我只是……”
“你只是?”皇甫静怡眉梢微挑,不解地看着段南歌。
段南歌道:“除了来找茬的北凉独孤氏,我还没见过其他几国的人长什么样子,圣女心善,带我见见世面呗?”
看着段南歌那副贼兮兮的模样,皇甫静怡心觉好笑:“天宋段国公的嫡长女,天宋陛下钦点的御前女官,你会没见过世面?”
“呃……”段南歌摸摸鼻子,“这天宋京中的事情我自然是见的多了,可我却从没机会与别国官吏接触,你说家父好歹是天宋权臣,我这个受宠的嫡长女难道不该与各国的皇子、公主什么的认识一下吗?”
“各国皇族,你一个都不认识?”皇甫静怡眉心微蹙。
“不认识,”段南歌诚恳地摇摇头,“前几****倒是在圣女的营帐附近见过西齐的那个皇子,可惜离得远,没看清他生得什么样子,幸而当时郡王也在,不然我非得把那西齐皇子当成贼人给揍一顿不可。”
皇甫静怡一怔,问段南歌道:“你说西齐的皇子出现在本座的营帐附近?”
段南歌点头:“是啊,就昨日的事情。怎么?你们认识?他是来找你的?那我昨日是不是应该与你说一声?”
“不,”皇甫静怡摇头,“本座与西齐的皇子素昧平生,因此才更奇怪。”
素昧平生?段南歌的眼神闪了闪:“是吗?可我听郡王说,那皇子的身上带着圣女的一枚环佩,似乎还很宝贝的样子”
“环佩?”皇甫静怡冷了脸,“本座恪守圣女之规,怎会将环佩赠与男子?”
“你别生气啊,”段南歌撇撇嘴,“我又没说那是圣女你送给他的,但是圣女你仔细想想,你们之前是不是见过?若那环佩当真是圣女不慎遗落、又被西齐皇子捡去的东西,那圣女可要尽早要回来,不然被有心人发现,那可真是有理说不清了。”
沉吟片刻,皇甫静怡用她那清冷的声音说道:“你说得很对。心,你立即去查探一番,若段大小姐所言属实,便向西齐皇子将那环佩讨要回来。”
一直静静守在皇甫静怡身后的心福了福身,应声道:“属下领命。”
话音落,心便转身要走。
段南歌立刻说道:“我也随心一起去吧。”
段南歌此话一出,皇甫静怡和心就都狐疑地看了过来。
段南歌不慌不忙就地说道:“昨日突然出现的巨蟒惹得人心惶惶,各个地方都加强了戒备,若这会儿心一个人四处行走,难免会被人盘问,有我跟着就会方便许多。”
“还是段大小姐思虑周祥,”心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那就有劳段大小姐随卑职走一趟。”
冲心微微一笑,段南歌又向皇甫静怡颔首示意,而后才与心一道离开这片被守卫与人群隔开的区域。
今日的狩猎场中虽有活动,但皇甫静怡必须与人群隔开,因而不管天宋皇帝与其他几国的使臣聚在一起玩得有多热闹,皇甫静怡的身边总是冷冷清清的,那花样繁多的活动自然也就与皇甫静怡无缘,这会儿连能说上话的段南歌都与心一道离开,皇甫静怡无事可做,便只能回到事先布置好的地方盘膝而坐,双目一闭,瞧着就像是在打坐一般。
另一边,与段南歌一道走出十几不后,心就开了口:“段大小姐就算将卑职支开,圣主的身边也仍旧有柳、鬼和轸三人守着,卑职可以很自信地说,即便只有轸一个人,这整个猎场中的人也没有一个能踏入圣主周身百步之内,段大小姐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是吗?”淡淡地回应一句,段南歌对心的猜测不置可否。
听到段南歌的这一声反问,心反倒是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段南歌,丝毫不掩饰眼中的猜忌:“段大小姐突然在圣主面前提及西齐的皇子殿下,究竟是何居心?”
段南歌浅笑道:“这话你问我还真是问错人了,不管是求财还是求色,我都求不到你的圣主身上,倒是那西齐的皇子拿着你们圣主的环佩久不归还,怕是有些图谋。”
眉心微蹙,心的神色微微泛冷:“段大小姐所言属实?那西齐皇子的手里,当真有圣主的环佩?”
段南歌不以为意道:“你信不信我都不要紧,可这种事在你们南楚算得上是天大的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论如何你都要去一探虚实不是吗?”
“段大小姐想见西齐的那位皇子殿下?”心仔细地盯着段南歌的神色,不敢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据卑职所知,段大小姐在天宋京城是出了名的胆大妄为,如今段大小姐又是段国公的心头宝、天宋陛下面前的红人,要见西齐皇子何必大费周章?”
“可要不引起任何人注意地去见那位皇子一面,可得花不少心思,”段南歌扬了扬嘴角,而后装模作样地向心拱手作了个揖,“有劳心大人陪我走一趟了。”
段南歌这话说完,这事儿就算是解释清楚了,但心的神色却没有半分缓和,反而愈加冰冷:“卑职虽欣赏段大小姐的谋算,可卑职并不乐于见到段大小姐算计圣主的事情发生。”
“算计?”段南歌笑着摇了摇头,“这一点心大人要好好跟你们的圣主学一学,出门在外,人多眼杂,若有什么秘密那可不能明说,不然被人听了去可就大事不妙了,阁下觉得我说的可有理?”
话音未落,段南歌突然回身跃起,蹬着一旁的树干蹿到树上,半空旋身就是一脚踢了出去。
一道躲在粗壮树干后的黑影立刻从枝杈间蹿出,落地转身就跑。
“哼!”比那黑影慢了一些落地,段南歌也不急着追,脚尖一勾就挑起一枚石子,再一个旋身就将那石子踢了出去。
石子破空而出,眨眼间就击中了那黑影的腰眼,那黑影的身形一顿,动作立刻就慢了下来,段南歌就在这时追赶上去,心也回过神来,急忙追上。
可眼瞅着就能追上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从旁边歪歪斜斜地跑了出来,正好就撞在了段南歌的身上,撞到了段南歌,也阻了心的前路。
“哎呦!”
“段大小姐!”看看越跑越远的黑衣人,再看看倒在地上的段南歌,心咬咬牙,还是转回头来扶起段南歌,“段大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扶着心的手站起来,段南歌嘴上说着没事,却疼得龇牙咧嘴,刚要开口骂一句是哪个不长眼的,段南歌就认出还躺在地上哀嚎的男人正是西齐的皇子李青。
这么巧?段南歌挑眉。
心自然也认出了李青,先前听过段南歌的那番话之后,心也对李青生出几分防备之意。
与段南歌交换一个眼神,心迅速跪在地上,垂着头向李青致歉道:“无意冲撞西齐殿下,卑职罪该万死!”
“啊?”一直躺在地上哀嚎的李青这才抬起眼看了看被他撞上的两个人,待看清其中一人是段南歌时,李青比心还要惶恐,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就大惊小怪道,“该死该死!是本殿下该死,竟然莽撞唐突了段大小姐!段大小姐没事吧?伤着了没有?哎呦哎呦,这可如何是好?本殿下这就派人去请段国公来!”
请国公爷?段南歌一怔,赶忙拦住李青:“殿下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