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秋日温温暖暖的晨光裹着一袭凉意洒照大地,习惯早起的段南歌穿着昨夜那身黑色劲装,冷酷的颜色让一贯慵懒的段南歌看起来多了七分凌厉,衣领、袖口精致繁杂的绣纹又显出两分高贵。
因为是要去狩猎,段南歌嫌麻烦,就舍弃了女子繁杂华贵的发髻,改在脑后随意地帮了个马尾,将小巧精致的面容尽显于外,虽然面上仍旧是平日里那眉眼带笑的模样,可这简洁的发型和粉黛不施的模样又让段南歌看起来多了一分干练。
此时皇甫静怡、秦菡和颜雅君才刚刚起,段南歌闲来无事,就在院子里与萧青切磋,贤妃来时,看到的就是手握含章、一身杀气的段南歌,登时就被吓住,站在圣女的院子门前,一时之间竟是不敢进门。
躲过萧青毫不留情的一剑,段南歌旋身挥刀,这一刀也是用尽了全力向萧青的左肩砍去,萧青赶忙将长剑横在头顶。
锵的一声脆响,含章砍在萧青的剑刃上,直接将剑刃砍出一个缺口,同一时间,段南歌也瞄见了站在了院子门口的贤妃。
收刀后跳,段南歌狐疑地看着贤妃。萧青的眼神一闪,也收起架势,转过身去看到贤妃的时候就明白段南歌为何突然收招。
萧青也没说什么,向段南歌拱了拱手就稳步离去。
南楚圣女的院子里自然有负责待客的人,那便是四尊之中唯一一个面带温柔之意的轸,因此在段南歌狐疑地看向贤妃的时候,轸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笑容甜美地迎了出去。
“卑职见过天宋贤妃娘娘,不知娘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娘娘恕罪。”屈膝俯身,轸的天宋礼节便是看在贤妃眼里也无可挑剔。
“这位大人不必多礼,”贤妃虚扶一把,“本妃是奉陛下之命来看一看圣女殿下准备得如何,也不知我天宋的几个小丫头有没有给圣女殿下添麻烦。”
“贤妃娘娘客气了,”轸侧身引贤妃进到院子里,“六公主殿下秀外慧中、颜小姐知书达理、段大小姐活泼开朗,幸而有三位相伴,圣主每日都十分开心。”
“那本妃就放心了,”眉眼一转,贤妃问轸道,“怎么只看到段大小姐?六公主和颜小姐呢?”
轸往段南歌的方向看了一眼,淡然道:“段大小姐是习武之人,习惯早起,不过这会儿圣主、六公主和颜小姐也该准备妥当了,请贤妃娘娘到屋里喝杯茶水稍等片刻。”
“茶水就不必了,”贤妃突然站住脚,“甚少见到女子舞刀,本妃就站在这里瞧一瞧好了。”
“这……”轸看向段南歌。
段南歌本就离得不远,贤妃所说的话她自然听了个真切,于是就走了过来,先向贤妃行了个礼。
“南歌见过贤妃娘娘。”
“不必多礼。”贤妃柔柔一笑。
直起身来,段南歌又对轸说道:“轸大人去忙吧。”
“那卑职告退。”眼神闪了闪,轸还是退回了屋子里,将外面发生的事情都说给皇甫静怡听。
轸一走,段南歌和贤妃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微妙,段南歌不知道贤妃是什么样的感觉,但她觉得有些尴尬,毕竟贤妃不可能真的对舞刀弄枪感兴趣,方才会那样跟轸说,想来也只是想单独跟她聊几句,而段南歌又觉得她跟贤妃之间似乎无话可说。
没让段南歌等多久,贤妃就柔声开口道:“若不练了,就过来陪本妃坐坐。”
说着,贤妃就往院子里唯一的石桌走去。
嘴角微抽,段南歌跟了过去。
与贤妃同来的宫女动作麻利地将软垫铺在石凳上,又在桌上置办好了茶水,等段南歌跟贤妃走到桌边时,所有的一切就都已经布置好了,这番工作效率让段南歌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坐吧。”
“多谢贤妃娘娘。”冲贤妃作了个揖,段南歌才在贤妃对面坐下,垂眼盯着茶杯中的茶水。
“南歌最近过得好吗?”贤妃问道。
段南歌不冷不热道:“托贤妃娘娘的福,南歌一切安好。”
“好就好,”贤妃笑笑,“陛下是个任人唯贤的明君,可谁成想陛下现在连男女都不顾了,把那么多辛苦的事情交给你一个女儿家去做,本妃瞧着都觉得心疼。”
段南歌不慌不忙地说道:“多谢贤妃娘娘关心,但陛下英明圣武,又岂会将国家大事交给南歌这样什么都不懂的弱女子来做?陛下想来也只是想用南歌来逗弄家父,真正重要的事情还是要交给楚王爷去办,南歌顶多也就是跟在后面跑跑腿罢了。”
“可天宋的女子千千万,陛下却独独选了你跟着跑前跑后,忙得还都是大事,可见陛下有多重视段国公府了。”贤妃笑意盈盈地看着段南歌,眼底却闪着晦暗不明的光。
扬了扬嘴角,段南歌温声细语道:“贤妃娘娘这话南歌倒是无从辩驳,毕竟陛下看重段国公府这是天下人皆知的事情,南歌若一味否认,反倒显得虚情假意了。”
眼神一闪,贤妃笑道:“本妃就喜欢你这直率的性子,只可惜啊,本妃与你没有那个婆媳的缘分。”
段南歌眼睑低垂,叫人看不清神情:“是南歌福薄,不过如今南歌与贤妃娘娘也算得上是一家人了,舍妹年纪尚小,难免任性,日后还请贤妃娘娘多多照拂。”
说起段子萱,贤妃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满,若非要说,那唯一的不满恐怕就属段子萱不得段弘宠爱了吧。
不过在段南歌的面前,贤妃无法表露出这份不满,只能笑容慈祥道:“那孩子是个细心周到的,虽说大婚之前不好与昊儿多有接触,可她时常会入宫去陪本妃说话,给本妃带些稀罕物件,天寒天暖了也总是想着昊儿,本妃瞧着可是满意极了。”
“这样就好,”段南歌扬了扬嘴角,“南歌已经辜负了贤妃娘娘,生怕我这妹妹再不得贤妃娘娘的心,平白给贤妃娘娘添堵,不过既然贤妃娘娘如此中意舍妹,南歌就放心了。”
贤妃轻笑两声:“南歌以后也该时常去本妃宫里坐坐,广陵郡王的母妃去得早,也算是本妃看着长大的,你若要嫁进广陵郡王府,那也是本妃的半个儿媳妇,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本妃。”
“多谢贤妃娘娘。”段南歌眉眼低垂,态度仍旧是不温不火的。
贤妃的眼神一闪,又道:“广陵郡王是个会怜香惜玉的,本妃时常听人夸赞他对女子的关爱有加,只是也因此闹出不少误会来。外面那些人啊,整日就爱造谣生事,本妃知道郡王是个好孩子,可就是心太好了,南歌你以后伴在他身边,可要长个心眼,千万别让那些精于算计的女人把郡王给算计了去,外面传的那些谣言,你也千万别往心里去,若受了什么委屈,就尽管来找本妃,本妃定替你做主!”
“……多谢贤妃娘娘。”想来想去,段南歌终究还是只说得出这一句话来。
说了半晌,段南歌却不为所动,贤妃心中不由地有些恼火,可段南歌那眉眼带笑的样子又不像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盘算一阵,贤妃再度开了口。
“本妃听陛下说,这一次你外祖家的人也随着北凉的使团来给陛下贺寿,你可见过他们了?”
果然是来问这个的吗?眼神闪了闪,段南歌抬眼看着贤妃,浅浅笑道:“之前一直没有机会,昨日总算是见到了。”
“见着谁了?”贤妃追问道。
段南歌如实答道:“独孤氏的小姐和公子南歌都见过了,昨日恰巧遇上,就聊了几句。”
听到这话,贤妃略有些不赞同地对段南歌说道:“那可是你外祖家的表哥和表姐,怎么叫得如此生分?独孤氏本是北凉商贾,就算家里有儿孙成了驸马,要随使团来一趟天宋也不容易,为了来见一见你,他们可不知道在背地里下了多少工夫,于情于理,你都不能让人家寒了心。”
眉梢一抖,段南歌问贤妃道:“独孤氏还出了个驸马?是北凉皇室的驸马?贤妃娘娘是打哪儿听说这事儿的?南歌怎么没听到一点儿风声?”
略略一怔,贤妃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不过很快就又镇定了下来:“本妃常伴在陛下身侧,这样的事情听得自然是比旁人多一些。”
段南歌笑道:“陛下果然宠爱贤妃娘娘,竟还会当着贤妃娘娘的面儿说这种时政要务。”
贤妃的笑容僵硬了起来:“南歌你这话可不能乱说!陛下哪会儿跟后宫的女人们谈论时政要务,不过就是闲聊时说起那么一句,就被本妃给记下了。怎么就说起本妃的事情来了?昨日见着你表哥和表姐,可有跟他们好好聊聊?都聊了些什么?”
聊些什么?听到这个问题,段南歌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
贤妃这是怕独孤嫣和独孤礼对她说起他们与贤妃之间的往来,因此才特地来这里探探她的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