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颜渊吓了一跳，急忙问道：“小桃，小桃你没事吧。”
小桃缩了缩脖子，慌忙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眼神闪烁，急忙回道：“没……没事，奴婢就是太着急了。”
白颜渊温声细语：“没关系，你再去厨房端一碗过来就好。”
小桃捡了地上的碎瓷片，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而百里奚在一旁始终未发一言，目光像是淬着毒的刀锋，闪着阴厉的光芒。
白颜渊望着被小桃顺手关上的门，扭过头来看向百里奚：“王爷，在想什么？”
百里奚敛了视线，随口说道：“没什么。”
被小桃一打扰，本来在说的话题自然不会再继续下去，百里奚轻轻掸了掸膝盖上不存在的尘土，又似随口一问：“小桃跟你有多久了？”
白颜渊眨了眨眼，想着痴妄镜传递给她的信息，说道：“小桃不是妾身刚来王府时府里头安排给妾身的小丫鬟吗？”
百里奚身子一僵，表情愈发凝重。
白颜渊心里一窒，以为是小桃笨手笨脚的动作惹了百里奚发怒，连忙说道：“小桃这丫头平日里就是笨手笨脚的，妾身说了多次她也改不过来，今日让王爷看了笑话。”
百里奚吐字清晰：“无妨，你的丫鬟自然要你来管。”
“王爷，您心里有什么话大可以都说出来，”白颜渊看着百里奚的侧脸，总觉得他心中藏着很多的心事，苦笑，“妾身自认为还是可以帮您分担一二的。”
百里奚顿了一下，无悲无喜，站起身就要出去，挺拔的身形被月华笼罩，头也不回地说道：“喝了姜汤就早些睡吧。”
白颜渊叹了口气：“是。”
小桃没有让白颜渊等太久，很快就端了一碗姜汤回来。
白颜渊喝下那碗姜汤，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便吹熄了蜡烛，看样子是要睡了。
可躺在了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都是百里奚那张淡漠的脸。
今日刚刚用完晚膳，她就觉心里十分不安宁，总感觉发生了什么大事，心中担忧百里奚担忧得紧，询问痴妄镜又什么都问不出来，那个镜子根本就除了刚来这个世界之初提供一些背景信息之外毫无用处，气得白颜渊打碎那个镜子的心都有了，心中担忧百里奚担忧得紧，便直接守在了王府门口等百里奚回来。
深秋的夜晚凉得彻骨，但是内心却因担忧而火热异常。
当她看见百里奚带着满身寒气，一张脸紧紧绷着毫无表情眉宇紧锁迈下马车的时候，那种不安的感觉被放到最大，以至于连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
可是百里奚的动作却让她出乎意料，她总算知道，她在百里奚心中，还是有一个位置的。
但当她提出要求要让百里奚说出心中烦扰他许久的问题时他却说出了最无足轻重的那些话，那些事，就算百里奚不与她说，早晚也会宣告于天下的。
到底还是没有走进他的内心。
白颜渊叹了口气。
“只是比普通路人的地位高了些许罢了。”
百里奚从白颜渊那里离开后，没有马上走进卧房，而是在月下站立许久，脸上隐隐有些苦涩，他现在就像是站在了一座孤岛之上，不管是进是退，都是茫茫无际的大海……都是绝境。
几日后宫里传来消息，送添香的送亲队伍已经上了路，远嫁突厥。本来还要多待些时日的耶律齐忽然就改了计划，和送亲队伍一起上路，说什么要护送兄嫂。
白谨懿阻拦多次未果，叹息着又赏赐给了耶律齐许多珍宝金银和一些突厥不曾有的纺织、耕地技巧。
耶律齐毫不客气地一一收下，急急忙忙地就走了。
白谨懿看着远去的队伍，轻蔑笑道：“还真是好色又贪婪。”
凌越垂头恭敬地跟在白谨懿身后，不发一语。
当日，安培元暗中联系百里奚，言辞恳切诚挚，要求百里奚有所行动，不要再任白谨懿发展壮大，并同时向他说明白谨懿曾私下联系的老臣名单，甚至里面有一些立场不坚定的反叛人士。
百里奚看完那张字条，抿了抿唇，将字条搁于烛火之上，静默地看着它染上火苗，逐渐炭化，苟延残喘跃动一阵，最终化为灰烬。
他现在已经搞不清楚自己真正追求的是什么了。
他心中的那抹雪白身影自从那日莫名其妙地被白颜渊替代之后，就再也没有入过他的梦了，他恍惚间明白，那抹身影是他的执念，他向来是个骄傲的人，求而不得这种事情根本就不该存在于他的字典之中。早些时日，他偏偏将那执念当成了真实情感，才酿成了大错，一心追求缥缈遥远的东西。百里奚承认，他是个极端的人。不然就会在先皇驾崩之后恪尽职守地教导好聪明伶俐的小皇帝，十年二十年之后看着小皇帝变成一个明君，大魏一派稳定平和，甚至一改先皇的气运，变得繁荣昌盛。
如果他没有走上这条极端的路，又怎会使大魏王朝陷入这一派风雨飘摇之中。如果他没有陷入那般疯狂的境地，又怎会忽视了身边这伴了他两年的人。
他累了。
他现在就想找一座深山，搭个草庐，带着白颜渊，远离世俗喧嚣，过上清闲的日子。
等等，百里奚愣了。
什么时候，自己所有的计划里都有了白颜渊？
屋外阳光柔柔暖暖地洒了下来，小桃百无聊赖地坐在小池边数着柳枝上的叶子打发时间，自家王妃在屋里嫌天儿冷不肯出来，她其实非常想叫着王妃一起去街上逛逛的，可惜自从上次她们两个偷溜出府出了那个意外之后，王妃就再也没动过那心思了，每次只能小桃自己偷溜出去，可是自己一个人在外头逛哪有两个人逛得有意思？
小桃正叹着气，眼见着刘郁大老远地走了过来。
刘郁这次好像出了次远门，有些日子没见着他了。
刚一看见刘郁的身影，小桃的眼睛瞬间就冒出了亮光。
刘郁像是赶了很久的路，脸色十分疲惫，但一看见小桃，脸上的郁色立即不见，脸上挂起了一抹淡笑，红了耳尖，喊道：“小桃。”
小桃立即跑了过去，伸手就给了刘郁一个爆栗，劈头盖脸就说道：“呆子，这么多天你去哪了！走了也不知道提前给我说一声，害我担心那么久……”
刘郁垂下眼睑，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根玉簪，簪子尾端雕着一只灵动活泼的小狐狸，只看了一眼，小桃就喜欢上了。
刘郁趁机揉了揉小桃的头发，轻声说道：“等我，我先去找王爷汇报些事情，很快就回来。”
小桃故作不耐，圆溜溜的眼睛里却满是笑意：“去吧，快去，别烦我。”
刘郁笑了笑，又抓了一把小桃的头发这才作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