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差点笑出声来,雪薇却险些把眼睛瞪出来。
自己不想谈婚论嫁是一回事,但听见自己的父亲很放心自己不谈婚论嫁,那种心情又是另一番滋味了。
却听丁逸鹤严肃地命令杏儿道:“杏儿出去,我和你小姐说些事情。”
杏儿乖乖地收了汤盏食盒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父女二人。雪薇不觉尴尬起来,不知道该和父亲说些什么才好。
丁逸鹤先开了口,道:“薇儿,你是不是觉得我刚才说的话很匪夷所思,哪里有父亲不盼着女儿早点找个归宿的?”
雪薇道:“爹,薇儿是有些吃惊,但还不至于不高兴。想来您这样说该是有原因的吧?”
丁逸鹤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是有所指的。现在这屋子里没有别人,我也就直说了。若话有轻重,薇儿也别怪爹。毕竟这话……该由做娘的说的!”
雪薇脸色有些黯然,勉强笑道:“既然我娘不在,那也只能由您直说了。不过,我不会介意的!”
丁逸鹤道:“你觉得潘公子人怎么样?”
雪薇心下登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便答道:“爹,您不必再说了,我们不过是朋友而已,薇儿不会和他有什么的。”
丁逸鹤道:“朋友吗?有时候会成了红颜知己,然后便说不清了。”
雪薇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盯着父亲,道:“那父亲的意思是……”
“我……”话到嘴边,丁逸鹤又觉得难以启口,迟疑了好久才道:“我希望你不要和他再有任何关系。”
“为什么?”雪薇吃惊地问,她没想到父亲竟会如此要求。
丁逸鹤道:“你了解潘公子吗?”
雪薇迟疑着摇摇头。她本想说,她知道他是富贵公子,但话到口边又吞了回去。知道又如何?他究竟富贵到何种程度,又有什么样的交往圈子,她一无所知。
丁逸鹤温柔地凝望着女儿,沉默良久,才半为感叹一样地说道:“不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
“爹,难道你知道?”雪薇忍不住问道。
丁逸鹤“啊?”了一声,道:“只是知道一点点而已,一点点!薇儿,你只要记住不要再和他有什么来往就好了。别的,不要多想。”
“可是……可是他帮了我……”
“他帮了你,我会想办法还上的,你就不用考虑了。嗯,好好养病,过两天还要比雕刻呢!”
见丁逸鹤起身要走,雪薇忙叫住他:“爹,潘公子他还在……咱们家吗?”
丁逸鹤怔了怔,道:“他……他被人叫走了。”
“哦……哦……!”雪薇答应着,一抹落寞无法掩藏地笼上她的脸,她心情莫名地低落了起来。
养病,养神,手中无刀地练习雕刻的手法。这就是丁逸鹤走后,雪薇最常做的事情。
而她的姐妹兄弟们,自从在第一天输给了她之后,除了练习雕功,便是聚在一起商量如何应对往下的比赛。
按照规定,第一天比赛的最终胜出者雪薇,是雕功这一场的擂主,要接受所有参赛者的挑战。而这些参赛者,除了丁家的这些人外,还有神牺城中任何一个想要攻擂的人。
只不过,这些攻擂的外人如果赢了,不是像丁家人一样可以继承“厨神”的名号,而是得到一笔利物。正是这样的诱惑,让神牺城里不少食材雕刻的能手都跃跃欲试。
丁雪林笑着对雪蘅说道:“蘅姐姐,你要不要再和她好好比一比,把丢了的面子挣回来?”
这本是一句无心之语,却狠狠地刺了雪蘅一下。她剜了丁雪林一眼,道:“林弟输得更惨,要不你先去挣回来然后我再去?”
丁雪林脸腾地涨得通红,道:“蘅姐姐,我并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你为什么这么说话?我自知不是她厨艺上的对手,难道你也这样认为?”
丁雪蘅抢白道:“我当然不会觉得她一定比我强,但是也不用你提醒我!一个厨艺废材,有什么好说的!”
丁雪林一下子攥紧了拳头,脸上颜色忽红忽白。
“丁雪蘅!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一样也输了,有什么资格嘲笑我?”他吼道,恨不能挥老拳揍在她脸上。
“行了行了,四妹妹也别嘴尖口利,林弟也别计较。咱们坐在一起,原是商量怎么把那丫头打败的,怎么先自己人闹起内讧来了?”雪芷一见场面要压不住了,马上站起来打圆场。果然,这个大姐的话还是有威力的,两个人立刻别开眼去,谁也不再和谁说一句话。
丁雪芷道:“说起来,让其他人来攻擂这个主意还是不错的,至少可以给那丫头带来些压力。这一点,还得谢谢林弟呢!”
丁雪林转怒为喜,笑着说道:“我听说这一回,‘鬼手刀’不做评判,倒想和她比一比。就算那丫头再厉害,也不见得是‘鬼手刀’的对手吧?”
雪芷道:“对手不对手,至少他会给薇丫头消耗体力和精力。咱们要做的,就是商量好攻擂的顺序,给她来个‘以逸待劳’!”
丁家瑞祥楼前的擂台上再次披红挂彩,擂台下再次人山人海。大家拭目以待,都盼着今天这场雕刻比赛让他们大饱眼福。而人群中也有些人摩拳擦掌,盼着攻擂得胜,风风光光地得到那一笔利物。
擂台后面堆了些东西,都用大红绸子盖着,高高低低,形状各异,正是今天雕刻要用的食材。
不一会儿,丁秩走到台中间,双手抱拳,冲台下高声喊道:“前两日因故擂台赛停了两天,让大家扫兴了。今日厨艺擂台重开,定令各位大饱眼福!”
“哦!快请出擂主!”
“我们要看擂主的神艺!”
台下人哄叫道,催着丁秩快点开赛。
而这叫声听在丁雪芷等人耳中,却份外不是滋味。
“擂主的神艺?哼!真会拍马屁!”丁雪茹不屑地一哼。
“别急,一会儿等她输了,才叫没脸呢!捧得越高,跌得越重!”丁雪芷胸有成竹地说道。
议论声中,雪薇款款走到台中央。经过两天休息调养,她看上去气色比那天要好多了,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向人群略一福身,道:“不知哪位要来挑战?小女子愿与之切磋!”
话不傲,却透着自信。一些人看见她这副不卑不亢的姿态,又想到那天她神乎其技的刀工,本来做好准备上去攻擂,却又犹豫起来。
雪薇一双水眸扫遍了人群,却没见一个人愿意上来。她目光无意间掠过宾客席,见那日羽然和黄政所坐的位置空着,心里不由微微一颤,忙移开了视线。
丁秩也高声喊道:“有没有人愿意攻擂?丁家攻擂成功者能成擂主,丁家以外之人则不仅能成擂主,还能得到一百两银子的利物!”
“嚯!一百两!”有人心痒起来,左顾右盼,跃跃欲试。
忽然,丁家有人站了起来,大声道:“既然各位不愿先出头,那在下不才,愿一显劣技。不为求胜,但搏一笑!”
大家转眼看去,却是丁雪桐。
他大步走上台去,问丁秩道:“雕刻用的食材呢?”
丁秩一指擂台后边,道:“都在大红绸下盖着。少爷可自去挑选顺手的,要雕什么也随您的心意,但有时间限定……要在一炷香之内完成。完不成者便算输,雕工差者也算输!”
丁雪桐笑着点头,向雪薇道:“雪薇妹妹,请!”
雪薇掀开红布。红布下,放着些可以雕刻的蔬菜瓜果,但最方便使用的萝卜却只有两三个。
雪桐毫不犹豫地拿起一个萝卜,雪薇想了想,却拿起几条黄瓜。
见到这样的选择,评判席上的几人不由轻声议论起来。
董知府道:“我吃过酒宴,知道萝卜容易雕,而且雕的也好看。黄瓜却少见有雕刻的。不知道雪薇姑娘一会儿要怎样雕这黄瓜呢?”
徐老板道:“黄瓜也有雕的,只是不容易雕好。一般宴席上,用它削片在盘子边做个装饰,即便刻个小虫草花,也都是削片做的。雪薇要是这样弄,那可是必输无疑。哎,三老爷,你知道你家雪薇要做什么吗?”
丁无咎摇摇头,道:“我可不知道。她看着不爱言语,心里门道可不少呢!咱们还是静静看着吧!”
只见雪薇拿出那卷刀具,顺手打开,除了常用的文武刀这样比较大的刀之外,这刀具卷中,竟还有大大小小粗粗细细十几种雕刻刀。这些刀形状多样,有些装了手柄,有些只是用布缠着,连个样子也没有。
“这样的东西,也能称为刀?”董知府忍不住笑出声来。
徐老板道:“知府大人有所不知,刀工好的师傅,在刀上特别讲究,如果市面上怎么也买不到趁手的刀,就会自己磨。磨制出来的东西,有些有样子,有些真的没有样子。就拿我们酒楼的梁大厨来说,我就见过他自打刀磨刀,形状虽然古怪但用起来特别方便。看来雪薇姑娘也是个讲究之人,光看这刀,就知道是个内行。”
“哦!原来如此!”董知府接着看下去,却见雪薇拿出其中比较细小的几柄刀,摆在案上,开始摆弄起那几根黄瓜来。
而与此同时,香已经燃起,丁雪桐也开始雕刻起手中的萝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