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说得含糊,或许是他多虑了吧。
王宇继而俯首摸着寒儿的小脑袋,哽咽道:“若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宁愿用我的命去换她的命,我宁愿相信她,我宁愿寒儿天天被她宠在怀里,我也不会在做这样的选择,若是诺诺可以回来,我宁愿放弃现在的一切。”
“若是这样的话,那我便可成全你。”
女人忽地消失在原地。
亦许感情就是如此,重新来或好或坏,但都是他们的选择。
...
偌大的宫殿里,玉榻上的人儿缓缓睁开眼睛。
门外的声音如似雷声一般震耳。
然而这一切又怎会是真。
“诺诺起来了,难道你真的忘记你父皇的话了吗?再不起来,你父皇来了母后我可管不了。”
母后,多么可笑。
那刺入骨间夺取她意识的冰水,那刺入背脊让她生不如死的感觉,她永远都不可能忘记。
亦许,这就是一场老天给她的梦。
韩诺诺翻过身,恍惚不清的扫过这熟悉的陈设,随即揉了揉眼睛,直到看清榻边坐着的姨娘,这才睁大了双眼。
姨娘是倾国的巫女,若不是死了,或许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吧。
努力呛住嗓子眼里的梗塞,她摇摇晃晃的坐起身,看着姨娘,嘴边的话就是说不出。
姨娘名为熙若,说话时也总是给人带来一种熙然若是的感觉,然而此时这样近距离的看着当年只留下一句,“选择那个宁愿舍弃自己的性命的男人,对你而言一定不同反响。”就离开的姨娘。
那年听她所讲,她选择了,可最后呢?死无葬生之地成了她的命数。
韩诺诺欲言又止。
熙若抿嘴淡笑:“你的选择是对的,但命运既是如此,诺诺这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的,你重生了,一切都重新开始了,只是你不能说出来罢了。”
重生了...
韩诺诺张开嘴,可嗓子里竟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熙若又是一笑,抻手拂过她的额头,“姨娘的身份你知道,姨娘是巫女,姨娘知晓一切,所以...若是再让你选择,一定要选择那个爱你的男人。”
爱她的男人。
姨娘消失了。
再抬头时,眼前站着的竟是当年提醒她服从夫君的母后。
难道她真的如姨娘说的那样,可以再重新选择吗?
韩诺诺红着眼睛,扶手按住自己平坦的小腹,有口无心的问了句,“母后,我回来的时候,他们把我的孩子,寒儿送回来了吗?”
皇后无奈看着自己的傻闺女,轻声道:“傻孩子,哪里来的你的孩子,你现在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呢?何来的孩子,真是个小傻子。”
小傻子,确实,她不傻子谁是傻子。
姨娘的话,她又怎能忽视不记。
当初,她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因为姨娘的话都是对的。
她相信王宇是爱她的。
王朝之间,帝王之中,他只是不想看她受伤害罢了。
而且,大夫人的事情确然是她的错误。
韩诺诺摇了摇头,心想,那如梦的每一天,她何尝不像个疯子。不管是皇宫还是王府,都好像成了她发疯的场所。
只是,发疯的代价,既会是这样。她条件性的背过手,探手摸向身后依会隐痛的伤处,眼泪随势而下,皇后抻手替她擦去眼泪,眼神中尽是心疼。
“昨天下午你和你那几个哥哥到底去了哪里?把自己摔成这个样子,瞧瞧背上的伤,若是好不了,你说你又该怎么嫁人。”
闻言,韩诺诺苦苦笑了笑,“那就不嫁了,儿臣想了,若是可以,诺儿再也不要离开倾国,什么嫁人,都是空白之说,诺儿心系战场,宁愿跟父皇和哥哥们战死沙场也不要再离开倾国。”
嫁为人妻的日子,她不甘再去体会。
或者,只要她不出现,这一世,大王妃就不会丧命了。
既然如此,她为何又要出现。
上一世,她爱他,这一世,她不要再爱他,也不要在选择他。
想到这里,韩诺诺转悲为喜,故作开心的模样,皇后看她这样,也是放心,俗话说,童言无忌,这孩子的话又怎能相信。
她随即又揉了揉她的侧脸,“诺儿不要总是说这些,赶快起来吧,要不你父皇来了,看见你这个样子,母后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韩诺诺连连‘嗯’了好几声,但依旧如此,坐在榻上一动不动。
...
门外,皇上笑着抚了抚胡须,冲着一旁的小太监晃了两下手背,“去,给公主弄些养身子的补汤,若是我这心系沙场的小女儿再有个三长两短,朕绝对不饶了你们。”
公主是皇上的心上宝,底下的奴才们都清楚。
于是,纷纷都不敢多话,朝着邻园的厨房跑去。
四下一片安静,皇上整理了两下衣裳,踏过门槛看着那边榻上的女儿咳了两声。
韩诺诺牵强的抬起头,盯着父皇两鬓的白发,忽然想到那世求她不要离开的父皇,她不觉开始埋怨那时的自己。
父皇老了,需要有人照顾,可那时的她既会为了个不相干的男人,舍他不顾。
此时想来,真是不该。
她赶紧拉过一旁的外袍搭在身上,跳下榻,“父皇,儿臣不孝,父皇,儿臣答应你再也不离开了,儿臣要陪在父皇和母后身边。”
看她这样,皇上笑道:“嗯,朕的诺儿能这样想,父皇就开心了,只是,你可还记得以前你的话,你说你爱上了一个小男孩,说那个小男孩一定会回来找你,如今,你已经到了要出嫁的年纪,难道真只想和父皇一起去沙场,不嫁人?”
韩诺诺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愿意,我愿意只跟父皇在一起,哪怕死,我也不要嫁给外人。”
就算爱,她也不想再去选择。
爱一个人太累了,她不想再去受那累心的罪。
自己的女儿,他们定然比谁都了解。皇后和皇上一同笑了笑,皇后道:“那也随便,只要诺儿开心就好,不过,”她欲言看了眼皇上,继续道:“不过那种死不死的话,以后不要在说了,母后和父皇只想看着我们的诺儿开心,其他的都无所谓的。”
母后的话,上一世,她也听说过。
那时候,她不以为然,这一世,她要牢牢记住。
...
皇宫的后院子比起那冰国的皇宫要好上不知多少。
仰首靠在池塘边的柱子上,她小心翼翼的把手里的鱼饲撕成小屑,对面大将军的儿子司徒轩扶手按着剑柄,面无表情的看着的她,“听说公主想从军,可看公主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若真的从军了,想来也是危险。”
韩诺诺旁若无事的呼了两口气,将手里的鱼饲全全丢入池塘,水里的金鱼顺势而上,她看得聚神,想必隔墙有耳这话果然如实,若不是那样,她同父皇的话,怎又会传入这小将军的耳朵里。
看她不理,司徒轩自觉没了意思,正要转身,韩诺诺轻笑,“司徒将军也是,闲来无事者也,这是皇宫不假,可按着路途计算,你也不该出现在这里不是?”
印象中,他最后好像也去了冰国,只是,后来又到了哪里娶了何人,她尽是一概不知。
想到这些,她站起身重重拍了两下身上的灰尘,忽然想到,上世池塘边和他的对话。
“我喜欢你,你信吗?”
“公主不要说笑。”
“我为何要说笑?”
“公主,请自重。”
“可是,我就是喜欢你,怎么?难道被我喜欢上真的是件羞|耻的事情吗?”
话已至此,他走了。
木然依着那记忆,韩诺诺缓缓抬起头,凝咽了一会儿,注视着他褐色的眸子,将是斩断上一世的杂情,笑道:“算了,权当我是玩笑,今个将军闲来无事,我也一样,那..那是否可以请将军带我出宫玩玩。”
司徒轩想了想,道:“可是,皇上。”
韩诺诺随手拿出腰牌,“我做事讲究原则,皇上那边早些就答应了,只是,我没有找到合适的人罢了,如今,见到将..”转念一想,她故意道:“司徒轩按照年龄,我应当叫你一声哥哥,所以,从今起,我叫你轩哥哥,若你不愿,那当算了。”
“那倒无碍。”
司徒轩握着剑柄的手稍是松了些,“只是前些日听说公主受伤了,就算有皇上的允许,可若是出了宫,公主出了个三长两短,又该如何?”
“那也权当我倒霉。”
韩诺诺亦是无感,直起身板抻了个懒腰。
“而你也是个将军,若是连我都保护不了,那又算什么事情。”
司徒轩尽然没了言辞。
只好随她去了。
熟悉又不熟悉的街道上,韩诺诺凝眼望着对面女人身子下跟着的小人儿,心头不禁苦涩了下。
若不是来到这儿,她可能已经忘记了吧。
重生以来,她故作无事,可真若想起来,又怎会无事。
眼前一切熟悉,但已然不再是她可以适应的。
但再想后面的的日子,又怎能不去适应。
故而,她必须选择忘记,仅从姨娘消失前的话,好好生活,不该再去贪想过去。
司徒轩见她魂不守舍,随手买了根糖葫芦,递到她眼前。
“今日是我将你带出来的,自然也要给你买些东西。”
韩诺诺接过糖葫芦,魂不守舍的道了声谢谢。
司徒轩依旧面无表情,指了指不远处红色房檐的酒楼,“那边的酒楼的酒还不错,若是公主不嫌弃咱们现在就去。”
一醉解放愁,但又说,借酒消愁愁更愁,韩诺诺也只敢自笑,自己只是个报读经书,不懂生活的千金。
对喝酒,品酒那些事情,她既会是一窍不通。
“我不会喝酒。”
她坦言说道。
司徒轩道:“那也无妨,我再带公主到些公主能去的地方。”
韩诺诺点了点头,忽觉他对自己的称呼,实属怪异,于是想了想,笑说,“此时,我称你声哥哥,你只要叫我诺儿,或者诺诺便可。”
司徒轩有些为难,韩诺诺先声喊了声轩哥哥,这次解了他的心结,看着她,叫了声,“诺儿。”
...
“皇弟,可否有想去的地方?”
“没有。”
“没有?怎会没有?倾国可是出了名的美女王都,若皇弟真的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那为何要来这里?”
为何要来这里?
王宇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想来梦里隐现出现的破衣女人,他竟会觉得自己荒唐。
仅凭一个梦,就能找到那离家出走的蝉儿吗?
王宇没首不言。
王宣随眼望向那边愣在酒楼前一袭淡紫中裙的小姑娘,笑道:“算了,你的事情我也不清,或许说多了也不好,所以,我先去前面的酒楼吃些东西,你..你就自行决定吧,若想到了来这的目的就来找我。”
王宇依旧不言。
想他一个大男人也不会出事,王宣也懒得再去管他,迈腿就往那小姑娘走去。